
【江山·见证】【晓荷】种牙(散文)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我从小就受牙疼所困,一说牙疼,大人就说是吃糖吃坏了牙。我小时候哪有这么多糖可吃,后来上网查询才知道牙病是遗传的。母亲从小也常牙疼,四十多岁就镶了半口假牙。
好在我的牙病先从槽牙坏起,门牙没坏,保住了门脸。虽常刷牙,还是阻止不了蛀牙蔓延。牙疼也是越来越频繁。为此,各种治疗牙疼的偏方都用过。往牙洞里塞上花椒粒,白酒炒鸡蛋,掐虎口,哏白酒,止疼药更是吃了不计其数,还是治标不治本。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去村医家针灸,这个方法倒是立竿见影。
工作后,上下坏了两颗,坏掉的牙质地很脆,从心里向外烂,有时嚼一下硬物,就会被硌下半块牙,有松动的,我会不停地摇动它,直至把它薅下来才作罢。这样一来,经过连年征战,它只剩下牙根,奇形怪状,惨不忍睹。
一位同事知道我牙疼,特送我三包药,说吃完后三年不疼。关于治牙疼的药我都吃遍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吃了三包。令人想不到的是,还真就不疼了。牙齿不疼了,但坏牙情况还在继续,二十几岁时从两颗升级为四颗。
妻子多次劝我去牙科看一下,把坏牙拔掉,镶上几颗。由于害怕拔牙一拖再拖,病就这样,越害怕越不敢看,又不敢看病越严重。转眼间,又几年过去了,坏牙从四颗升级为五颗,这五颗是彻底坏了,只剩牙根。
母亲镶牙后,看上去很不自然,笑起来还会漏到不锈钢搭桥,打消我镶牙的想法。后来听说可以种牙,虽价格相对昂贵,但和自己的牙没区别。起初,我竟傻傻地以为种牙像种植物一样,把牙种子种在牙床上,等它重新长出新牙来。后来发现,不止我自己这样想。
妻子拔智齿时,费了老大劲,嘴角还被拔牙工具磨破了。这更加剧了我内心对拔牙的恐惧。
我槽牙上面坏的,下面不坏,下面坏的,上面不坏。牙没对口,越来越长,影响美观。最主要吃东西嚼不烂,导致增加肠胃消化负担。
在一次新闻上看到,牙病会导致肠胃患癌几率大大增加,无疑让我有些害怕。为此,我下决心去种牙。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段时间经常梦到自己长了满口牙。有时也会梦到,种牙结束,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脸庞,我如释重负。曾听过一句话“困难是个球,你越怕它越欺负你,当你准备直面硬钢它时,它早滚蛋了,解决困难的方法就是直面困难。”
我和妻子约了一家在我们当地比较出名的牙科诊室。经过牙医检查,他建议这么年轻最好还是种上几颗。老年人不建议种牙,由于衰老,新陈代谢慢,对牙龈愈合不好。年轻人伤口愈合快,种牙比较划算,虽然质保十年,可使用时间会更长。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种牙并非是靠种子,而是在牙床上打上钛金桩子,在桩子上安上牙冠,它不像镶牙那样搭桥,捆绑,镶一颗得拿三颗的钱,镶两颗如果不靠着,得拿4~6颗的钱,好一些的牙冠,算下来比种牙也省不了多少。我选择牙冠属于第二档,一颗5500元。好像咱们国人选东西都有这个习惯,不要最好的,价格贵,也不要最孬的,怕质量没保障。就要中间的,貌似中等性价比最高。
我本想一次种一两颗,牙医看我年轻,建议我少受一次罪,都种上。一下子种五颗牙,让我有些吃惊,权衡利弊之后还是答应下来。
种牙就先要拔牙,害怕了这么多年的拔牙,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躺在治疗椅上,张大嘴巴,消过炎后,牙医就开始打麻药。麻药针很小,不是我想象的大针头,扎在牙龈上,跟平时剔牙扎一下差不多,像蚂蚁叮一下。这让我心里放松很多,我从小怵针,这也是迟迟不愿看牙病的原因之一。
片刻后,牙龈木木的,牙医拿着工具敲了下牙根,问我疼不疼?能感觉到他敲在哪里,却感觉不到疼。随后他开始拔牙,由于多年未治疗,牙根早已腐朽,只觉得牙医用钳子轻轻就拔了下来,五颗牙根,拔出来没几块。血,肯定是有的,牙医把口腔里的血处理干净后,在每个伤口上放上医用棉絮,让我咬着。半小时后才能吐掉,而且还不能漱口。之后就要等着牙龈长好,做个牙部CT,看牙骨怎么样,是否需要植骨。
回到家,吐了棉絮,我对着镜子观察。看着鲜红的牙龈,松了一口气。至少在看牙路上,我勇敢迈出了第一步。看着五个牙洞,想着几万的治疗费用,不免羡慕起牙口好的人,不用受罪还省钱,和健康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牙龈长好后,再次来到诊室。做完CT,被告知牙床不错,不用植骨,既省了钱,又少受了罪,感觉自己很幸运。为让我更放心,牙医专门聘请了济南千佛山牙科医院的唐医生,他擅长牙拔除术,种植牙手术。这让我心里更加有了底。
预约好手术时间,几天后,开始一期种植体植入手术
躺在治疗椅上,盖上隔菌垫,只露着嘴巴。我的眼前是一片绿,只听到医护人员们忙碌着。此时此景,想起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来都来了,后悔也晚了,往好处想,一切交给天意。随着牙医说“哥,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手术。”我凭声音,知道至少有四个人在忙。主刀医生一名,医生助手。麻醉师,医疗器械辅助人员,偶尔还会进来一两个人,应该是观摩的学员。
由于一次需种植五颗钛金植体,具体打了多少针麻药,我数不清了。打完麻药,主刀医生问我疼不疼,在得到我否定的回复,就开始动刀,我能感觉到手术刀把牙龈割开,随后向外剔,露出牙骨。医护辅助人员,随时用吸管把嘴里的血水吸出去,保持伤口干净,方便医生工作。随后电钻上场,钻洞,放螺丝,先用电钻拧,再手动加固,然后缝合。起初还好,后期电钻震得我头疼,或许是失血太多,我的头开始疼起来。五枚牙根植体,都是以同样方法植入。牙医不时在旁边告诉我“哥,嘴巴张大点,行吧?有没有不适感?快了哈,种上两颗了”我数着第几颗,算着每一步流程,期待着快点儿结束。
最后一颗缝合结束,医生们长舒一口气,我也长舒一口气,妻子来扶我,我头有些晕,也有些疼,还有些耳鸣,跟人说话像是蒙在袋子里,走路像是踩棉花,流血太多的缘故。
母亲后来说,我回来时脸很苍白,很憔悴,并劝我说,以后坚决不能种牙了,太受罪。我告诉她,可能是一次种太多缘故。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骨体结合期。幸运的是,安装种植体后我并没有异物感,身体也没排异。
半年后,开始第二期手术。这期手术危险系数低,由诊室牙医完成。又打了不知多少针麻药,把愈合好的牙龈再次割开,安装基台。等愈合好后,才能安装牙冠。
差不多三四周后,期间需要“拆线”“取模”“定牙冠”又等待数天。安装牙冠时,看起来简单,但要每一颗一遍又一遍试验磨合。牙医发出一系列指令“咬”“松”“磨牙”“漱口”每一套指令,都做了无数遍,随后就是扳手、钳子、打磨器,在嘴里一阵忙活。不用想,口腔里定是硝烟弥漫,碎屑一片。
种牙结束后,朋友笑我说:“冬阳,真豪气,嘴里含了一辆面包车。”我能说什么?这都是一拖再拖的结果。
生活中,面对一些事物,多数人都习惯拖一拖。拖一拖不仅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困难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给未来处理增加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