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星月】花,开着的普洱(散文)
被光阴抱着在流年的落寞里,烟火星星燃着。静入处子的积尘,没有缘由的微凉。凌乱的场景,竟感觉多出了好些,画的意境。
普洱,小阳春开始,微风回暖,桃花不谢;溪泉汩汩,燕蝶穿梭。不过数日,草木摇拽,枝头就有了大小均匀的朵朵嫩红的海棠花。人从街道走过,暗香盈袖——挡,也是挡不住的香。
故意的,我又朝着高处望去,寂寥许久的眼睛里,竟然生出惊喜来。原来,真有一些花开千年、叶绿无期的木棉花,花与叶,不离不弃的样子,忍不住地欢叹。“奇花映红半中天,云黛轻曼枝叶閑。最是千年锦绣显,穿越清时到此来。”笔直枝杆,艳舞天地,妖娆而簇新,映尽那些古旧的山水;再生被血染过的风采,又不媚俗的璀璨,是一种祖辈英雄、风骨的传承或轮回的迹象。
只是我喜欢了一个人与影子,在亭子里对坐。双手托腮,一块很旧的手机,掉在白亮亮的阳光里。里面藏着的,是从前某一日,在这里采摘的风景。水央荡着,想着,就很美。
已经可以住进普洱了,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已经那么多的人都住进来了,偏偏假装不在意。或者,已经好多年了,还是住在这里,舍不得离开。时常,满满一池的绿荷,在五湖,和花草们自自然然的长。那时候,在繁华之间,有孩童在妈妈膝前承欢,有灌耳的车轮,被急风撵着,呼啸而过。
一双眼睛低过一团树影时,不急不躁的样子,望向远山。那里,有温软的风,在枝头轻曼。有好些小蝴蝶,在光影里扑翅。有人,从前面阳坡的茶山上,衣袂飘飞的走来——眉飞舞色的匆忙,欢愉的举起了手机,锁起了一寸欢快的光阴。那些,大片大片翠绿的茶山,隐不住的耀眼,又被轻易地入了网址。
一瞬后,一道眼风,从眼底,懒懒散散地飘散开去,就那样越飘越远,也是懒得收回。
想,人间一壶酒,一定,少不得一首曲。在普洱,一类男人的情痴,一辈子操劳,退休了,还是不要了命的,守着一把二胡琴。朝九晚五,晨曦或月清。每一次,在红旗会堂里坐下来,眉心悄悄打开,用一种放纵姿态,手掌握琴。不管不顾的,把藏在魂魄里的柔情,拿出来。他当然最懂自己,肢体存久的超然天赋或艺术,怕是永远不想,不想被岁月先离一步。
想,夏日的普洱,繁花一波一波开,草木一回一回绿。这时候的蓝花楹,紫色花瓣,绽满细枝,微风轻抚,挽媚含笑,纷纷扬扬,潇潇洒洒的染色着天空。又不失韵致随性的,点数远来蜂蝶,或檐下欢燕。她们一次一次走,又一次一次来。所有欢愉,不分季节的相聚,或重逢,随身只携带一一部手机。这里,是他们的诗或远方,这里,是他们的梦和家园。被他们映辉的八面新楼高厦,也一层一层旧着,一层一层新着。亲自目睹,让人没有缘由的,就扯开了闭合的嘴角。
还是想,人在旅途,没有什么,可以替代花朵更耐看的了。也没有什么能比,和花缠绵,更舒心的事了。因为在花的外围或瓣的蕊心,轻易的,就能闻到花的香气,就能看见藏在光阴里的,另一个自己。
一直爱着,用合欢花梳妆的女子。知道和自己没有毛线的关系,也是会暗地里的欢喜。相比于茶马古城来说,更有难逃一劫的深爱。
好些有关爱恨情仇的曲子,怎么的,入了大股大股的花香,从一个长形铁盒子里,飘逸而出许多的,粉红色故事来。在齐刷刷的舞步中,骨骨节节的碎响;扭动的交缠。一边听,一边看,会叫人蜜一样甜到心里。然后,把心放进飘飘荡荡的记忆。敢说当时自己,全然是曲中少女,扬媚拂袖间,长风一摇,影子就动。八面的剩枝残瓣,扬成旗帜,弱弱软软。看得见从前的自己,那一场的风花雪月,一寸一寸被挥霍,一步一步成锦绣。
想想,还是近秋的普洱,最是好看。地久天长的洗马河,悠悠缓缓,后浪推着前浪,那些,前世烽火朝战时,车马劳顿的将士们,在此洗马的场景,一直摆在沙滩上。隐意出的一季老生走,一季新生来的凤凰花,在洒着阳光里火红。从一条叫石龙路的街道,嫣红着蔓延开来。一朵,两朵,无数朵的热烈,再现。
人走在开开落落,落落又开里。金色,染尽城市的眸黛。看得见一座城的羽翅,在空蓝里飞翔,看得见无数鸟儿,在上面筑巢;看得见无数云朵儿,怎样在这里安家延年,繁茂后代。所有生命,随意生长。跟随的我,边走,边闻着一路的花香。
我还是想,土生土长的自己,自酿了一壶桃花酒,一定还要再煮一杯茶,才可以有炉火的纯青。才可以有,轻轻重重的柴盐。那些,无论怎样的酱醋,在清水淡咸的汤汤水水里,才能品出一个,纯纯的人间来。
时常总是听见这样问:“大爷,您还喝普洱茶吗”?大爷下意识的看一眼手里提着的茶袋子,答:“喝,每天都喝,从不间断。”随后,他不説话了,老人也不説话了。许久,那人边走边摇晃着头,风中撂下一句:“真不可思议,喉茶入命”。还是想,九十多岁了,又能怎样。只要爱喝,哪怕喝到生命的终止,也是好的。
只不过,嬿婉光阴挽入花,映照红尘心照画。日月峥嵘诗花语,迎来盛世美年华。这样花艳蝶舞的花香普洱,除了山秀水清,还茶香远飘。
只不过,可有人会想,到底,百年后的普洱,繁华之中将会是什么样的风景?可还会留有现在的香气?只怕别人也是不会懂的,我会提出这样的,幼稚的问题?哪怕是住进了城里的另一个自己,才会生出的疑问。
慨余,一个人从亭子里站起身,收回了放牧已久的眼风。一瞬感觉,原来,自己的城市,是如此的美好。低头看一眼手机,已经晚霞映辉,可是,还是站在那里,没有离开。倒影在水中巡回,细碎的影,被彩光水墨托着。想,这也是一朵花开,看见了另一些花开的模样了吧。
我欢喜了一个人和影子,端坐在亭子里。夕阳下,一天一地的茶山,青葱着,密密麻麻的叶子,每一片,都坠着唐古宋世的韵,它们从云端飘逸的甘甜的味,缠绕进身体里。放下卷着的袖口,我把手机随意插进了裤兜。
不远处,一位清洁工阿姨,掌心握着锈迹斑斑的铁锄头,给水杉树除草,小心翼翼的灵巧,生怕伤到了水杉树的根须。她熟练的一寸一寸挖出杂草,捡起又放到小推车上。瘦小的身影被霞光染成了一小朵的金色,在晚风中,发出猎猎的声响……
2025/8/2/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