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晓荷】沐爱中学,我的高中(散文)
我的高中是在筠连县沐爱中学(现在的筠连二中)完成的。
沐爱镇在解放前曾经被称为沐爱设置局,是高县上半县的县治所在地。沐爱中学在1941年就创立了,创建时校名为“高县县立简易乡村师范学校”。解放后经过不断发展,最终成为筠连县第二所完全中学。
在沐爱场镇西北面的稻田中央,有一座地形缓和的小山,此山叫木鱼山。我是一九八九年考入沐爱高中的。当时沐中的教学区、学生宿舍、学生食堂都在木鱼山上;教师住宿区和开水房在荷花池旁边的观音山上;学校的篮球场在荷花池公园。两个区域中间被县城到民主镇的公路分割开,而连接两个区域的是一条长约三十米,宽约五米,高约三米一道堤坝样水泥路面通道。大家都称这通道为“干子”。“干子”就像是一根扁担把两个区域担起来。教师们上下班要经过“干子”,学生们上体育课就是去校外的荷花池公园上,也要经过“干子”。“干子”入口右边是学校的抽水房,学校用水是抽地下水来使用的,右边是一家黄姓人家开的商店。当时“干子”两边是没有栏杆的,在干子上行走不能太靠边,否则会有跌入两边稻田的危险。
“干子“尽头,便是木鱼山教学区的大门,大门是由两扇铁管焊接的大铁门构成,早已锈迹斑斑,斑驳陆离。用手去摸大门的铁柱,还会在手掌中留下铁红。大门刷过多道油漆,在柱表面会看到红色、绿色的油漆斑块。在铁门的正上方。是四个手书的校名“沐爱中学”,一进校门,左手边是学校礼堂,这个礼堂我们读书的三年主要是存放学校的杂物,没有作为活动场所使用过;右手边是一个四合院,是学生食堂和女生宿舍。进校门正前方往前二十米是一道台阶,上台阶后,是一个大操场。操场左后方是一栋一层楼的石片瓦房,楼下是男生宿舍、教室、实验室。楼上是学校办公室,油印室,也有两间教室,在这栋楼的房檐上挂着一个直径约一米,高差不多一人高的大铁钟。这口钟是原来寺庙的,只要敲响,整个沐爱场都听得到。为此学校专门有一个负责油印和打钟的工人。这栋办公楼的后方,在我们读高二时修起了一栋四层楼的学生宿舍。操场右后方是一排石片瓦房,住着郭昭和与黄姨两家教职工,,同时也有两间是男生宿舍。这排瓦房后是一栋三层楼的教学楼,每层有楼四间,这栋楼大约在八四五年修建,比较新。教学楼旁边是厕所。我的高一的教室在办公楼的二楼,高二在办公楼的底楼,高三在教学楼第三楼的左边靠楼梯的第一间。教学楼后方围墙内空地上种着许多千丈树。
八九年,沐爱中学高一年级的新生只招收了两个班,总人数大约一百人。分别是九二级一班和九二级二班。我所在的班级是一班,班主任游连湘,二班的班主任李万春。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科。一班是文科班,班主任为李万春,我因为理科成绩不好,我自然选了文科。二班是理科班,班主任是化学老师方玉琼。进入高三,文科班的班主任换成了从落木柔中学调来的体育老师江运初。学校是完全中学,高中每个年级当时每年只保持着两个班的规模,初中班也差不多每个年级有两三个班。
教我们的教师中,语文教师李万春,教我们时刚从宜宾师专毕业,我们是他的第一届学生。他老家是沐爱区所辖的金銮乡。他来自于的一个农民家庭,经过多年苦读之后考上大学的。他曾给我们聊天时谈及在县城中学补习时,某一次周六走路回家因天雨路滑而跌倒,由于没吃中午饭就赶路,所以倒地时,他听得自己空虚的身体着地时发出鼓鸣般的声响。倒地后,因为饥饿,没有体力,挣扎半天还爬不起来。他的这段谈话,道出了他的奋斗历程是多么的艰辛。李老师语文功底很深厚,在教学中典故、史料总是信手拈来,同时语言也幽默,给人一种学富五车的感觉。他是一个诗歌爱好者,曾经把自己写在小本子上的诗歌私下给我分享,给我解读。在李老师的影响下,我语文兴趣很强,语文成绩也随时处在年级前列。数学老师何顺康,教我们时五十多岁,头上已布满白发。何老师是五十年代的高中生,数学很扎实。何老师的眼神很迷人,他上课从来不发火。对于违规学生,他就笑眯眯地注视着你,你自然就不敢再造次。何老师最精典的技艺是徒手画圆,一气呵成。高中一年级时英语老师是袁世华,是一个刚高中毕业不久的学生,从湖南来到沐爱中学任代课老师。由于年轻,有时候有一种被学生逼得欲哭无泪的样子,给人印象深的是她上课时总是不停地擤鼻涕。高二后英语老师换成了安志华老师。安老师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典型的美男子。三七偏分的长发,宽宽的额头,棱角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金边近视眼镜,随时都身着西装,皮鞋忒亮。安老师是知青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他的英语很纯正,因为是纯英语上课,对于我们很多来自农村,英语基础不好的学生形同天书。物理老师陈大春,胖墩墩地,一脸和气,听他的物理课觉得太难懂。化学老师曹取吴,是一个花白短发,五十多岁的老头。曹老师总是穿一件深蓝色的中山服。他是解放初期川南师范的学生,后来被划为右浱,吃过多年的苦。曹老师上化学课,总是要加一些人生际遇的内容。历史老师游连湘此时还不足三十岁,孩子才一岁多。他上历史课擅长采用纵横比较教学的方法,从而使我们的历史视野发生改变。地理老师周德书,胖胖的,总戴着一副茶色眼镜。上课时声音很大,我曾做过一个实验,他讲课时,我用手去摸书桌后面的挡板,挡板会随着他的语音而震动。政治老师李兵,是一个佛系型老师,讲课有纲有领,有板有眼,和风细语,无论学生在下面做什么,他都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我们这批学生,是中考从全县报考了高中的学生中从高到低录取的,如果按筠连中学录取二百人计算,那我们这批学生是在前二百至三百名。从文化基础上来看,相对比较扎实。但是当时考大学很难,我们进校前沐爱中学已是三四年没有学生考上大学。我们进校后的三年,也没有学生考上大学。只是我们年级保送了两名宜宾师专,考上了一名宜宾经济校(中专)。其中有一名叫郑玉权的同学高二时转学到南溪中学,后来考上了泸州医学院,后来读了研,成了重庆第三军医大学开颅专家。与我们一同毕业的同学潘刚后来去筠中补习,一年后考上四川师范大学。而有一半的同学毕业后,有八九位参加成人高考,进入宜宾师专英语专业,毕业后都成为了英语教师,还有好些毕业后回到本乡,进入当地学校代课,在代课的过程中又通过成人高考或自考取得专科或本科学历,最终经过多年的清苦生活和孜孜以求转为正式教师。所以我们这届同学中,教师约占三分之一。其他的同学有的去省外打工,成为了企业的中层管理者。有的同学外出经商,成为成功的企业家。约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回到农村后,结婚生子,过着平静的生活。
当时高中的学习,虽然看不到进入大学的希望,但是当时在学习上,我们还是努力着、奋进着,每一节课都认真的听,第一次作业都认真的对待。虽然看不到眼前的希望,但是觉得能认真地读完高中,也一定是一个人才,既然是人才,也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当时初中时与我一同考上沐爱中学的同学有徐秀梅、宋德秀、郭小林、周玉均、徐秀元、李映金共七人,最后坚持到毕业的只有我、徐秀梅、宋德秀、郭小林,其他三人都没读完就掇学了。而高中毕业的四人,我在毕业后第二年通过公招考上了乡村小学教师。宋德秀、徐秀梅后来读了成人专科然后转为正式教师,郭小林经商,一直在昆明。在当时高中知识结构,真的让我们有一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自信。因为当时我们国家还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高中生在社会中还是比较稀缺的。
我在高中时是用一个白色的大塘瓷茶盅当饭碗。我们在学校的生活也很艰苦,早晨是吃面,食堂将面条煮好后盛在面盆中,一盆八个人分食。分食的八个人是零时组合的,这其中零时的组长再又将面分到八个人的碗中。如果遇到私心较重的组长,有时还真的会搞得早饭都吃不饱。中午、下午的伙食,也是时节菜为主,加工很粗糙。但是比初中时伙食好的是菜里加了油腥。每半个月食堂要卖一次肉,大概是七毛钱一份。为了节俭,我要求自己一个月买一份肉吃。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当时社会环境真的不利于学习,由于经济未发展起来,法制不健全,社会无业青年特别多,他们往往结伙到学校惹是生非,欺负外地学生。高一开学不到一个月时,曾经因为社会闲杂人员严重骚扰,高一所有住校男生黎明集体离校返家一周的事件。记得那一天我从黎明到中午,走了一百里路。很多时候在学校外遇到流里流气的社会人员,只能像躲瘟疫一样。有时那些社会闲散人员还会到学校内来生事。记得当时高三有个来自乐义乡的聂姓男生,一个阳光向上的青年,个子高挑强健,长发、眼镜、白衬衣、牛仔裤,喜欢弹吉他。有一天,有一群混混在学生食堂外拦住了他,并对他进行围殴,将他打倒在地,那情形令人愤怒。但当时的社会现状就如此,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学校招聘了校警,但是由于校警是临时聘用人员,更没有执法权,而且只有一两人,他们的作用也有限。那时在外读书,真的时时都还担心着自己的安全。
由于连续几年,学校在升学方面都没实现零的突破,所以学校整体的学习风气也不算好,学习完全靠自觉。有些同学渐渐放松了学业,成群结队的玩耍。当时我们班的同学,曾经结伙去离学校二十多里路外的礼义乡庆高村帮朋友抢回不愿呆在婆家的姐姐,从而与当地村民发生冲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山上疲于奔命。当地村民持火药枪追赶他们,有位同学还跌入山洞中腰部受伤。第二天几位同学回到学校谈及惊心动魄的经过,无不让人为之担心。
高三时,在最关键的时候,我们班却换了班主任,新班主任是从民主中学调入的体育老师江银川。江老师是一个好人,脾气好,但是在班主任管理上不擅长,所以班上的学习风气就更差了。四月份毕业考试后,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的数据的好看,便在整个年级中筛了差不多二十个学生组成升学班,落选的同学就回家了,我也是落选的成员之一。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沐爱中学在十多年前更名为筠连县第二中学。校园面积比原来扩大了一倍,每一年的新生可招十多个班。校园环境很美,校园文化建设也很丰富,每年考上重本的学生也不少。前些年开同学会,我又回到高三时原来的教室,在教室后方角落的座位上坐了一会,这曾经是当初的我的座位。在座位上,放眼窗外,原来那些树早已变得枝繁叶茂了。
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上,很多往事便会浮现眼前:青涩的容颜,停电时昏黄的烛火,讲台上激情澎湃的老师,和同学们打闹玩耍,坐在教室中为理想而迷茫怅望窗外的我……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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