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打开紧锁的门,钥匙就在我们的手里(散文)
打开紧锁的门,钥匙就在我们的手里(散文)
新塘村的晨光里,三军主任陪我往农民诗人工作室走时,村部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像在迎我们。他忽然笑:"小明,你那工作室的门,现在有三种开法了。"
他说密码是693458,说这两天就装指纹锁,又拍了拍我手里的铜钥匙:"实在不行,这把老钥匙总管用。"我望着那扇刚换的电子门,忍不住笑:"本是敞开聊诗的地方,倒弄出这么多讲究。"
主任却认真:"村里的工作室、会议室都换了,不光密码指纹,有的还能人脸识别、语音解锁。门嘛,就得有多种开法,不然锁死了,人怎么进?"
这话落在心里,竟漾开些别的滋味。
前几日二姐来电话,声音急得发颤:"你外甥两口子又闹离婚,我和你姐夫连夜打去湖北,门都进不去。"外甥结婚十年,大孩子八岁,小的刚会蹒跚,可这两年总为些琐事吵——他嫌她管得细,她怨他不上心,吵到最后,谁都不肯先松口,倒像给日子上了把死锁。
二姐说,她在门外劝了半宿,外甥媳妇隔着门哭:"妈,不是我要锁,是他眼里根本没我这把\\\'钥匙\\\'。"外甥蹲在楼道里抽烟,闷声说:"她也从不肯试试我的\\\'密码\\\'。"
我忽然想起村部那扇门。它有密码,有指纹,有钥匙,甚至能对着它说句话就开,原是怕人急着进门时,手里的钥匙不对路。可生活里的门呢?多少人把日子锁成了单行道,认定只有"对方先低头"这一种开法,却忘了自己手里本就攥着别的钥匙。
想起小时候邻居张婶和张叔,一辈子没少拌嘴。张叔爱下棋,常忘了回家做饭;张婶嘴碎,总念叨他棋艺差。可每次吵完,张叔会默默把棋盘收了,往厨房递盆菜;张婶会把晾好的衬衫叠整齐,放在他床头。他们从不说"我错了",却总在换着"钥匙"试——他用"顺手帮忙"开她的"委屈门",她用"默默照顾"开他的"固执门",日子反倒在这一来一往里,暖了几十年。
工作室的门装好了那天,我试着输密码,"嘀"一声亮了绿灯;又按指纹,锁芯轻转;最后捏着那把铜钥匙,插进锁孔时,竟听见熟悉的"咔嗒"声。三种声音不同,却都通向同一个敞亮的房间。
傍晚给二姐打电话,她说外甥两口子虽没明说和解,却一起带孩子去公园了。"我没劝别的,就说村里新换的门,密码不对就用指纹,指纹不行还有钥匙,哪能一棵树上吊死?"二姐笑了,"你外甥媳妇低头剥橘子,给你外甥递了一瓣。"
挂了电话,我望着窗外的暮色。其实哪有什么打不开的门?婚姻里的"理解"是把钥匙,工作中的"灵活"是把钥匙,就连给对方递颗糖、说句软话,都是把温柔的钥匙。
就像村部那扇门,它备着多种开法,不是麻烦,是体谅——体谅人总有忘带钥匙的时候,体谅每种"进门的心思"都该被接住。而我们手里的钥匙,从来不止一把,只要肯抬手试试,再紧的锁,也总有应声而开的时刻。
毕竟,门是死的,人是活的。那把能打开幸福的钥匙,从来就攥在自己手里。
2025.0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