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购物变奏曲(散文)
1984年的暑假,我爬坡溜硷,扛着小镢头挖来一笼一笼的茵陈,一个一个摘净,每天趁着日头炸红端出去晒,晚上潮气上来之前紧赶慢赶收回来,好不容易弄满一蛇皮袋子,压实了背到城关镇收购站卖了一块二毛钱。然后我兴冲冲地直奔百货公司,干什么?我要用自己的劳动所得买一支毛笔。九岁的我,开学将升入小学三年级,三年级的学生要写毛笔字了,没有毛笔怎么行呢?
攥着卖茵陈的钱,我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隔着玻璃柜台,让售货员给我取了几支中豪,准备仔细挑选。结果烫发头的女售货员很不耐烦,不停地催促:“你要哪一个?赶紧,不要弄坏了!”仓促中我拿了一个,花了三角伍分钱。然后赶集买东西,回去的路上,碰见同村的小伙伴们,我拿出毛笔准备炫耀一番,可是没想到塑料笔帽一拔,毛笔头掉了。
看着还没有使用就笔杆与笔头分家的毛笔,我的眼泪吧嗒不停地淌。小伙伴鼓动我去商店,换一支好的。我心里七上八下,如同龚琳娜在唱《忐忑》。
我们一起返回到商店,人家售货员根本不理睬。后来我一边哭一边说清了事情的原委,烫发头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去,去,哪里娃多哪里耍去!拿出门的货,还想调换,异想天开。你自己拿出门弄坏了,还赖上我们了。都像你这样,我们的门市还开不开?人不大,鬼点子还大……”一顿冷嘲热讽、夹枪带棒,我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担心我妈妈责怪我买东西眼窝瞎了,笨头笨脑上了当,就悄悄用棉线把毛笔头紧紧地扎了几圈。开学后一用笔头又松了,再用白绳子勒一勒。这就是我第一次买东西,花了钱,买了烂烂货,还被售货员奚落,心中恼火失落悲愤心疼如听了《野蜂狂舞》一样木乱。
从此我轻易不买东西,需要的什么物件就让姐姐给我买,让哥哥代我买,让父母替我买。成年后去商场买衣服,更是望而却步。卖家漫天要价,步步都是坑,次次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1994年1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颁布,电视报纸上大张旗鼓地宣传,我想这和咱有啥关系呢。后来出了个打假英雄王海,我也跟着看热闹;苏丹红被曝光,我们的辣椒面只得背着自家秦地线椒在街道粉碎了吃;奶粉里的三聚氰胺,让我们发誓将来自己有了孙子,干脆养一头黑底白花大奶牛;当然年年收看央视“3·15”晚会,牢记了12315这个电话,用音乐唱就是:“哆来咪哆梭——”
后来啊后来,我们发现,不用养奶牛,罐装奶粉喂养的小孩一个个圆头方脑,聪明健康;街道里卖的馒头,喧软洁白;网上买的衣服,不合适了可以退货……我惊喜地发现,《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已经陪伴我们走过了三十年,经过几次修改,愈加完善。步入而立之年《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它虽悄无声息,却如舒伯特的《小夜曲》,贴心贴肺,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你我的权益。
今年暑假,我们前往济南探亲,提前在网上预订了酒店。当晚八点入住时,和前台的服务员小哥聊天,他说线下的订单每天可以优惠20元。接着他让我们拿出手机,指出我们在网上预订的酒店有可以取消预订的条款,每天十八点之前可随时取消。他说今晚的没办法退订,但是后面几天的,可以先撤单,然后当面预订。第二天,我们得偿所愿。小哥告诉我,《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四十四条规定:“消费者通过网络交易平台购买商品或者接受服务,其合法权益受到损害的,可以向销售者或者服务者要求赔偿。”
“谢谢你!”我连声道谢。
小哥摆摆手说:“不客气,这是你作为消费者的权益,我们只是尽了告知的义务。”
山东之行,因了这件小事,分外暖心,如同聆听了《欢快的波尔卡》。
2024年的元旦,我在全友家私购买了一张床,根据约定,十三天后送货上门。周六下午,床如约送到,可是家里的男士恰好不在,我们住在六楼又没电梯,我提出来叫邻居来帮忙搬运。师傅连连摆手,他说担心他人上楼背东西不会转弯,把包装箱里的板子磕了碰了。“你们买的新床,我们不能让你闹心。”这位装家具的师傅,四十多岁,勤劳能干,他只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先生给他背了工具包。
他一边干活,一边和我聊天,告诉我这个品牌是名牌,全国连锁,咸阳市的总仓库设在旬邑县,他们线上线下价格一样,质量也一样。“你放心,如果质量有瑕疵,被消费者投诉到12315平台,那处罚是相当严厉的。厂家和销售商,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砸了自己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品牌。”不到半个小时,床安装到位。虽然我买的是特价床,但是商家自始至终没有因为我买的东西便宜而降低服务质量。
这次购物,简直太贴心了。躺在那张床上,睡眠质量从《今夜无人入睡》,来到了古筝曲《梦江南》。
四十年,作为一个普通中国人,我的购物变奏曲从《忐忑》到《步步高》,我不仅见证了我们的国家从物资匮乏到极大丰富的过程,更是亲身感受到了消费者从被歧视到尊重的过程。“童叟无欺”是中国古代商业精神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准则,但是只有到了今天,有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保驾护航,才实现了“童叟无欺”的诺言,才让消费者体验到了“买的放心,用的舒心”。
购物,从闹心到舒心 第2版:综合 2024年07月25日 中国消费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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