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苋菜(散文)
母亲的菜园子里,也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些不请自来的野菜的。比如苋菜,一棵棵生长得高高的,有红红的也有绿绿的,苋菜的叶子边缘自带着锯齿,好似锯子一样,独特着呢,无拘无束地伸展着,有点像鹅掌。其实它们的生长也是无拘无束的,恣意得很,好似野孩子一样,好养活的。园子里的蔬菜,无论哪一种蔬菜,什么芫荽韭菜小白菜小油菜生菜黄瓜豆角,一畦一畦一样样的,每一种每一畦都是需要母亲的细心打理,付出不少的劳动汗水的,但是,也不一定就会长得好呢,而,苋菜,无须管理的,不用施肥浇水除草,甚至种也不用种,它就生长得很好,很茂盛了。
我每次看到苋菜,都会指着说:侵入者,没有种它,哪里来的?
母亲就会笑着说:小鸟儿,或是小野兔小狐狸都会从森林间,野地里将它们带回来的,还有家里养的牲畜们,也说不定去到村前村后的田间地头的吃到苋菜的种子了,就带回来了呢。
母亲喜欢这些野菜的,长在家的菜园子里,更是令母亲开心起来,不仅美化园子的层次,高矮不齐的蔬菜,好似唯有苋菜长得出众,也不知为什么,经过我家菜园子的人,都会一眼就能看见苋菜,说:哦,看呀,这里生长着苋菜嘞,长得可真好哟。
苋菜虽然不是稀罕物,可是要想采也是要去田野里或是林子边小河旁的,而,生在自家的园子里,那可就太方便了。母亲,最喜欢的就是,可以随意采上一把,尤其父亲喜欢下班回来,饮几杯酒的,那么,苋菜可就成了最好的下酒菜了。母亲小菜园里摘一把苋菜,择洗干净,来在灶前,大火烧水,将水烧开,然后,将苋菜叶子放入水中,滚烫的热水里,苋菜经受住了考验似的,越加绿得沉醉,看上去也赏心悦目的,翠绿翠绿的,比长在田野里还要绿。
等到油锅烧热,一把雪白的蒜瓣,被母亲的菜刀拍了几下,再有几颗火红的小辣椒也一同撒入滚烫的油锅里,伴随着刺啦啦的热油爆锅声,一缕缕幽香蒜香辣椒香飘出了屋子,在村庄里的上空飘逸着,这时候,再将焯好水的苋菜往锅里一放,那味道,我不说,你也会嗅得到了吧,就一个字:香!
而,父亲就会对母亲说:苋菜,好吃嘞。
母亲就说:不是简单的好吃,而是可以治病。
父亲听了问:治什么病?
母亲就大笑说:馋病呗。哈哈。
我听着父母亲一问一答,心里也只想乐,就会说:其实苋菜确实是又能当菜食用,也是具有药用价值的绿叶蔬菜呢。
我还没说完,父亲就说:别的我不知道,苋菜我是知道的,它富含铁、钙、膳食纤维及维生素c等等,吃了也是好处多多,因为啥?因为呀,它可辅助改善贫血、促进消化,最关键的是,含有一种物质,可以延缓衰老的,也就是养颜吃了它,不说是吃了唐僧肉,也是吃了人参果王母娘娘的蟠桃,当然还是略差了些个,但是,已经很不错了。
母亲听了父亲的话,就斥责其父亲来,说父亲夸大其词,父亲反而说,苋菜倒是也平常,关键是谁做的,只要是母亲给他做的,他吃着就比人参果蟠桃还要好吃,还要延年益寿呢。
母亲听了,脸儿就红了,也不去跟父亲争执什么了,羞涩地笑了笑,扯一下自己的衣角,看看我,说:苋菜呀,最适合夏季吃了,吃了防暑,少生病的。
忽然间,我就记起,从记事起,每年已到了端午节,早上,母亲很早就起床去田野里采回来许多的苋菜,一棵棵苋菜顶着晶晶亮的露珠儿,有绿绿的叶子也有红红的,红的好似紫色的花儿,绿色的好似田野里摘回来的一片片绿精灵,红得鲜艳夺目,绿得令人爱不释手。母亲用苋菜包饺子给我和哥哥吃,还用苋菜凉拌热炒或是包包子吃。
说起苋菜来,还有个古老的传说呢,传说有一位村妇因多次作恶,都知道的,人在做天在看,这不,作恶的恶妇被玉帝得知后,就将她化身为一条狗,是以示惩戒的。要说,作恶多端的恶妇,也该改过自新了,可是,非但没有改过,反而,变本加厉,竟然,然而,她并未因此改过自新。一天,不经意间,已经变成狗的恶妇见到菜地里的苋菜生长茂盛,青枝绿叶,蓬勃勃勃、恣意,真是令人喜欢。听到人们喜欢,又赞不绝口,恶妇气急败坏,心中顿生恶念,一溜烟蹿到了苋菜地里肆意破坏,咬断了众多苋菜梗,甚至在事后还狂吠得意。她的儿子,一个既有情义又孝顺的人,得知是母亲所为后,立刻奔赴菜地试图弥补。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将那些被咬断的苋菜梗一一接起。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用鲜血粘结的苋菜梗竟然重新焕发生机,只是颜色变成了红色。而且,经过这样处理的红苋菜,生命力比原先更加旺盛,味道也更加鲜美!
传说必定是传说,但是,红苋菜可是人们喜欢的,人们采来做粥喝,也用来包饺子。
母亲做的红苋菜粥,那可是我喜欢喝的。其实,也很简单的,一把新鲜野苋菜采来,母亲坐在树阴里,边摘着菜边与邻居们聊天,说着村庄里的一些事儿,无非是一些村子里的琐碎,七婶子喜欢给人家说媒,九婶子也喜欢,只是,七婶子自称是专业的,九婶子却低低的一句,说自己不过是业余的。
母亲边做着红苋菜粥边与七婶子聊着武家的女孩子雪花的事儿,这雪花是七婶子给王村的王家老三说的媳妇,咋又听说,九婶子又给前村柳家村柳家老五说了一门,这叫什么?
这不是,这里没死,那里就投生了吗?世上哪里有这等事儿?
七婶子气得直喘粗气,母亲就劝七婶子消消气,可能期间有误会,不要随意揣测人。
可是,七婶子才不管那些个,她逢人就讲,见人就说,她说要将雪儿这婚事说黄,要让九婶媒人的道德名声搞臭,再也没人找她说媒。什么业余不业余的,我看就是骗人的。
因为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到底什么情况,七婶也没有面对面去见见雪儿,更是没有去深入了解情况。只是一听说,就完全否定了雪儿,匆忙之间,就要求雪儿退了彩礼,好给王家老三一个交代,王家老三也是一头雾水,因为自己觉得雪儿不是那样的人。虽然自己条件差了些,人也很是一般,要哪样没哪样,可是,雪儿没有嫌弃自己的,而且,每次见面雪儿多鼓励他,还说“穷无根富无苗”,只要肯干肯努力,会过上好日子的。
然而,七婶却生怕,雪儿既得了彩礼,又再去嫁给另一人家,那么,七婶在中间岂不坐蜡呀?
母亲与七婶正这话儿,雪儿就来到了我家,看着七婶和我母亲就打招呼,七婶一见雪儿,拔腿就走,母亲拦也拦不住。
雪儿看着七婶的背影,就捏起母亲的苋菜嘤嘤地哭了。
母亲赶紧说:雪儿,等着哈,我给你做苋菜粥喝。
雪儿竟说,她再也不喝苋菜粥的,因为,她去王家那天,是王家老三亲自采了苋菜,又亲自给她做了苋菜粥喝的,就别提多好喝,多么香美了。
雪儿说这些时,好似陷进了往事的回忆,那种幸福是不言而喻的。可是,为什么又去说了一门亲事呢?母亲有些想不明白。
原来是雪儿爹娘不同意七婶给说得王家这门子亲事,几次要雪儿退婚,再重新找一门亲,雪儿都不同意,于是,雪儿父母先斩后奏,背着雪儿去找九婶去了柳家说了一门亲事。
这与雪儿一点关系也没有,直到柳家上门来见面,爹娘还骗着雪儿说是只是应付一下,是雪儿表姐小秀的亲事,表姐不方便出来见人,因此由雪儿来代替表妹见见,不用多说什么,只是见见。
雪儿表姐小秀人不错的,与雪儿一样生得美丽,尤其是善良又温柔,就是因为没过门,未婚夫带着她出去玩耍时,出了车祸,精神上受了刺激,时好时坏,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依然不见好。
原来如此,母亲说着话,苋菜粥已经就要做好了,母亲一把苋菜一捧粳米一同小火熬着粥。我是知道的,这苋菜粥既清热解毒、抗菌止痢又很是美味的。
雪儿去王家,王家老三亲手给雪儿煮粥喝,那样的情景一定很是美的,比送什么玫瑰也金银首饰呀,都来得直接又体贴的。这样会疼人的男人不好找呢,难怪雪儿忘不掉,凡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感觉到那种爱,才是真的爱真的想与你一起过日子,一起陪伴到老的。
母亲的苋菜粥煮好了,雪儿的话也说透了,母亲就微笑着说:雪儿呀,不要难过了,这事好办呢,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
七婶一下从院门后转出来,赶紧说:是姻缘棒打不散。
原来七婶并没有走呐。
于是,七婶和雪儿一起在我家同我们喝着母亲的苋菜粥,和好如初了,那么,雪儿的爱情呢?
有媒人七婶在,那就不用我们为此操心为此愁了。
我端着苋菜粥,走到母亲的小菜园子里,去看着一棵棵苋菜,看着它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微微地笑着,说:苋菜粥,好喝,想不到,还有爱情的味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