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泽蒙花(散文)
说起泽蒙花,很多人都不知道。
但是在陕北或者山西、内蒙,这种花却十分普遍。每到夏末或者初秋季节,无论是在山坡上或者是山谷里,无论是草丛中或者是在石缝中,甚至是公路边或者是在田间地头,经常都会遇见泽蒙花。
尽管泽蒙花在北方很多省份都有分布,但是真正要认识泽蒙花,还真需要到产地去亲自看一看,甚至需要亲自采摘一些才能真正懂得并了解,否则就有可能张冠李戴,搞出不大不小的笑话来。今年的我就遇到了这样一件事情。
由于今年夏季内蒙和陕北雨水特别多,因此这里的草原和野山坡的草长得非常茂盛。我和单位的几位同事经常漫步在山坡上,望着一望无际连绵的群山和草原发出惊喜的感叹。就在今年七月中旬时候吧,在我们散步的山坡路边,经常会看到一辆或者两辆小车停在路边。一开始我们并不在意,有的以为是谈恋爱在山上约会的,有的以为是在山上种树的,还有的以为是在这里挖药材的,三三两两,有男有女。后来就有爱说话的人问他们在山上干什么哪,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挖野菜。偶然我也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提着蛇皮袋子或者黑色塑料袋子,但始终不知道他们采摘的是什么。后来有一天,我单位的几位女同事下班以后也到那些山坡上去采摘。我们几个碰到了,就问采摘的是什么。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她们采摘的是泽蒙花。当时我也在旁边,看到塑料袋子里装的花是白色的和粉色的,我就以为自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泽蒙花。
我忽然想起来了,前两年和同事们在六七月份去榆林班禅庙和孙思邈庙的时候,那些看上去高头不高山坡上开满了小碎花的植物就是泽蒙花。当时我们都说那是野蒜,也有的说是野韭菜,我并没有仔细观察,也没有过多在意。如今联想起来,才明白,原来泽蒙花在陕北和内蒙这地方是一种非常普通的花,但在我心里,既感觉到神奇,也觉得非常稀罕。由于我们单位就在陕北榆林地区,特别是神木周围的群山和草原,漫山遍野里经常可以看见泽蒙花盛开在山坡上和山谷里。听当地的几位朋友说,泽蒙花具有很高的食用价值,这种花不仅花色素净,是一种天然野生植物,而且是美味食品中不可多得的天然调味品。在这陕北的山上和草原里,有多种野生名贵中草药与草本调味植物。用野生的泽蒙花、野生葱等炒菜、煮食牛、羊肉、面食,不仅使菜香清雅,肉质松嫩、不腥不膻、面食有滋有味,而且特有一种清香,与众不同,满口喷香,余味无穷。吃上一次,还想吃下一次;吃一次就让人终生难忘。听朋友介绍后,我才明白,近十年来偶然去朋友家吃的菜品和面食,总有一种独特的清香,口感清爽,原来奥秘就在于泽蒙花。
听到了泽蒙花的好处和用处,我和单位几位同事也跃跃欲试,准备进山采摘泽蒙花。2025年8月13日下午下班吃过饭后,我和李专家一起就沿着单位公路,穿越一条铁路,走进了连绵起伏的沙漠草原群山。我们刚刚翻越了一道山梁,我就发现山谷里有一片正在盛开的泽蒙花。
泽蒙花长着碧绿、细长的叶子,开着粉白色、淡紫色或者粉红色的小花,有着很强的生命力,适应性很强,只要有一点土壤,哪怕非常贫瘠,只要有足够的雨水和阳光,就能扎根发芽,并茁壮成长,开出美丽的花朵。因为大多是野生的,所以泽蒙花生长的地方既不规律,也没有规模,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或者单株生长。正因为如此,泽蒙花的采摘就需要爬高上低,翻山越岭,有时候是在山谷里,有时候是在山坡上。泽蒙花还有很多名称,有的叫做摘麻花、扎蒙花、乍蒙花、扎蒙蒙,有的称作摘蒙蒙、麻麻花、贼麻花,还有的叫做茉茉花、天香花,崔面花、贼面面等等,虽然名称土得掉渣,但听上去非常亲切。泽蒙花就像土生土长的孩子,具有很强的乡土情结,别的地方不去,就坚守着自己的故乡,热恋着自己的故土。随着近年来这种植物价值的开发与利用,已经有人开始种植了。这种植物一般一株一株的生长,也有一些一簇一簇地挤在一起,无论是叶子、茎与花都可以吃。泽蒙花的叶子是草绿色,花是白色和紫色相间,远远地望过去,是淡紫色的,走近了细看,有些是粉红色的,有些是粉白色的。
我和李专家看到那片绽放的泽蒙花后,就深一脚浅一脚飞快地跑过去,然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尽情采摘。在采摘过程中,当李专家东张西望的时候,我还告诉李专家,抓紧时间,不能三心二意,必须聚精会神。我们两个虽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提高速度,也总觉得采摘的太慢。泽蒙花都是一朵一朵的,每一朵都是一个花簇,就像韭菜花一样,里面有很多小花瓣和花籽,千百个花瓣和花籽才是一朵花。
正当我们两个感觉采摘太慢的时候,这时候我们遇见了三男两女五个农民打扮的人从我们前边几十米的地方走过去。李专家主动给人家打招呼,原来他们几个也是采摘泽蒙花的。他们热情地招呼我们说,该回去了,一会天就要黑了,不要等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心里感到好笑,我们刚刚才出来呀,我们才刚刚开始采摘。再看他们几个,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蛇皮袋子,也就是装一百斤化肥的那种,他们有的装着多半口袋,有的装着满满一口袋。我和李专家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您们这是在哪里采的,竟然有这么多!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不多,不多!”转过山坡,他们被大山遮住了身影。我和李专家继续采摘,采着采着,李专家就没有了耐心,站在高处东看看西看看,喊叫着:“那边,快,我又发现了一大片!”我们两个赶过去,就又开始采摘。一边采着,我一边想,这一片那么多,为什么刚才那几个人都不采哪?难道是他们没有看见,或者是专门给我们留下的?我虽然有所疑问,但并没有表达。
当我们采摘了大约有二三斤的时候,天已经黄昏了。我们两个急急忙忙往回走。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也不觉得山路崎岖,其实我们也根本没有走路,都是沿着草丛走的。天一黑,走起来就特别的费力。特别是山里,一旦黑下来,很难确定方位,而且我们害怕遇见其他野生动物或者蛇,也有些害怕。我们两个忽高忽低急急忙忙走回到铁路边的时候,发现我们还是走错了一座小山,多走了一些弯路。但我们两个心里都很高兴,毕竟第一次我们两个竟然很幸运采摘了有二三斤的泽蒙花!
可是当天晚上,当我向本地朋友通过视频炫耀的时候,本地朋友却告诉我,你们两个采摘的不是泽蒙花,而是野韭菜花!——啊?我带着疑问,急忙把夕阳下我专门拍的照片给朋友发过去,朋友看到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那是野韭菜花。朋友又给我发过来三张照片,照片上分别写着:白色泽蒙花、粉色泽蒙花和野韭菜花。刚开始,我看着照片,实在区分不来哪个是野韭菜花,哪个是泽蒙花。后来通过仔细辨认,并在网络上和抖音上认真观看比较,目前才清楚野韭菜花和泽蒙花的区别。野韭菜花的茎要比泽蒙花的茎粗壮一些,泽蒙花的茎更细小一些;野韭菜花的花瓣要大一些粉红色更浓郁一些,而泽蒙花的花瓣要碎小一些;野韭菜花一般都是一簇一簇的,只要发现一棵,就会有很多花朵,泽蒙花大都一株一株单独生长,也有一簇一簇的,但野生的较少,人工种植的都是一簇一簇的。回忆起来,我们今天下午遇见的那几个人不采摘的原因,我终于明白了,人家只采摘泽蒙花!而我和李专家采摘的都是野韭菜花。当然,野韭菜花也是非常好的调味佳品。
经过这次采摘泽蒙花的经历,我确实是增长了知识。正如那句话所说的,人生在世,永远野学不完的知识。活到老,学到老,还有很多不知道。
关于泽蒙花,还有一个民间故事。相传清朝的慈禧年轻时候有一次来到当年的归绥(呼和浩特)城内的庆封街,慈禧一边走一边说在这里“人间凤凰,曾经落脚”,因此这条街从此以后就改名为“落凤街”。慈禧喜欢游玩并打猎,有一天打猎队伍来到黄河岸边,走进一家渔家用饭,渔家献上黄河鲤鱼。慈禧食用后感觉鱼味鲜嫩,香嫩可口,于是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赏。后来慈禧入宫,常常想起当年在黄河岸边渔家吃过的黄河鲤鱼,说宫中那么多的御厨手艺也赶不上那家渔家。于是御厨千方百计来到黄河岸边寻访,渔夫笑而不答,就收拾了一包晾干的上好粉白色小花叫御厨带回宫中,并教会了烹饪的方法。御厨回宫后再做黄河鲤鱼,献于慈禧。慈禧品尝后大喜,就召来御厨问话,御厨如实回复并献上粉白色小花,慈禧就问这种花的名称。御厨回答当地人叫做“扎蒙蒙”。慈禧听了,沉吟了一会,传下谕旨说:“以后这种花就叫泽蒙花”。从此,泽蒙花的名称才正式流传开来。
事实上,泽蒙花含亚油酸及其乙酯、十六酸及其酯类等46种化合物,其中香物质主要为烃基芳香化合物、含硫化合物、醛、酮类、长链烯烃等。泽蒙花幼苗、叶子、花食用,花最为香,用野生泽蒙花煮肉能使肉质松嫩,不腥不膻,香味持久。其花朵是北方地区百姓炝锅、炒菜、火锅、面食、拌凉菜的上等调味品。长期食用具有降血糖、降血脂、软化血管、防止肿瘤、解毒壮阳的功效。泽蒙花还是优良牧草,也是解毒植物,当牲畜误食醉马豆等有毒草类后,泽蒙花等葱属植物可以解毒。泽蒙花经过晾干后可长期保存,在内蒙古西部、山西和陕西北部一带的百姓喜食的疙瘩汤、面食常靠泽蒙花油提味,也有很多种做法,都靠其增香:先将晾干的泽蒙花,放进碗里,然后将食用油(胡麻油、菜籽油、花生油等)烧到一定的温度后一泼,香味一起,四周喷香,街坊四邻都能在家里闻到,出锅时再撒上一把细盐,即成餐桌上的不可缺少的上等调料。有了泽蒙花,哪怕只有一碗面,调上泽蒙花油吃起来也香喷喷。炒菜或炝锅时,把油烧至五六成热,抓一小撮泽蒙花,把香味炝出来,炸过泽蒙花的香油,味道在其他香料的香味之上,滤净后,非常适合小孩老人食用,可用做烧烤、粉汤、凉拌,或抹于其他食物之上,其香悠扬。入口之后,香味溢于鼻腔,香且通透,香味浓郁而经久。用泽蒙花做拌汤也是一种极好的面食。先将泽蒙花洗净,切碎碎的一小把,拿一勺子舀一两匙油搁火上,等油烧滚开之后,“哧啦”的一声,起勺迅速泼入锅汤中,焖盖。锅里的拌汤被泼进的热油熏烫得一阵咕嘟嘟的沸腾,炝过油的泽蒙花就随着呲呲啦啦声浸在锅里,满屋子的奇香味道,经过炝油后会有一股胜于葱姜蒜之外的香味香飘十里,激起人特别渴望大快朵颐的食欲,真的是令人沉醉,这实在是胜过美味佳肴的点睛之笔,这一连串的操作必须非常娴熟老练,一气呵成。而且油温必须掌握好,油温低了炝不出味,油温高了花烫得太焦,味道会发苦。因此遥想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能把泽蒙花的独特香味烹饪得有滋有味,还必须得是咱们北方能干的巧媳妇!
今年陕北山里的泽蒙花那么多,又那么神奇,过几天休息的时候,我还要约上三五好友,再去采摘一些,我要把我们采摘的泽蒙花寄回家乡亲人,寄给远方的朋友,让他们也品尝一下陕北和内蒙特产的独特香味。我还想,等我回故乡的时候,挖上几簇泽蒙花和野韭菜花的根,我要把这些独特植物种在家乡,让它们不仅生长在北方山区和草原,还要在我们美丽的大平原尽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