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家】说说作文教学(随笔)
◎作文教学里的“打鸡血”战法
数日前,办公室宁静,办公桌干净,美得上镜的女同事问我:“小单,你跟我们说说,你教作文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一时之间,我有些语塞。这个怎么回答,似乎难倒了我。这个问题问得最大,涉及的范围太广,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如果挑最简要的说,那就是“打鸡血”——我最喜欢鼓励,而且是无限地鼓励。
遇到优生,引导一下,基本能解决问题。他们水平高,能力高,写作基础扎实。这样的孩子,只需要渗透相关的作文知识,他们一听就懂,自然进步巨大。现实中的情况,是优生少,后进生多,作文学困生数不胜数。正如讲台上,遍地都是不读书的老师,不写作的老师,怎么做到育人,恐怕难上加难吧!在这,我并非嘲讽,而且是陈述事实,真心盼望大家能够放下手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动笔写作,至少心中有“粮”,见闻广博,才能更好地成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后进生的作文能力,有些能够惊掉你的下巴。曾听某位家长抱怨:“我这孩子,真不知道怎么教,作文书也买了,作文视频也看了,带到大自然中也看了……回到书桌前,愣是写不出一个字,整整两小时,还不行,真气得我脑壳疼,太阳穴突突直跳。老师,该怎么办?”
这样的孩子,我真遇到过。那是个小女生,浅黄色的头发,正是一个黄毛丫头,眼睛清澈,像小溪里的水,见人全是真挚的笑容,甜得像蜜。拿到作文本,就愁肠百结,脸皱得像苦瓜,写一个字涂一个字,直涂得乌漆墨黑,再干脆撕掉重新涂。我气得牙痒痒,跟她说可以这样写,可以那样写,她头点得像鸡啄米,结果依旧一片空白,转化不成笔下的任何一行文字。
这个时候,我盯着窗外,没有太阳,天空一片墨黑,像是大雨将至,水泥地面灰黑斑驳,瞧不出任何的生机勃勃。我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深呼吸,将气愤揉成微笑,让眼睛绽成一朵花,温和开口,像报听写一般,我报一句,她写一句,终于完成两三百字的作品。直到落笔的那一刻,我的战术闪亮登场,光耀舞台。
我放肆地“打鸡血”,无所顾忌地使用“打鸡血”,甚至发挥到极致。坐在凳子上,她站在旁边,我仰视着她,眼睛一定真诚,毫无虚情假意。我像看明星一般,眉飞色舞:“你太聪明了,这种进步,简直可以称得上第一。”“你看看这些句子,居然还使用了修辞,有了生动感,美得像神仙下凡。”“你的结构里有层层递进,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完整。”“小时候,我要是有你这种水平,一定考上清华北大。”……
被我这么一忽悠,她半信半疑,我继续“打鸡血”,打到底,不到胜利的那一刻,绝不服输,直到激起她写作的兴趣为止。我说:“这篇文章,你知不知道,很难的,以前很多学生都写不来,就你写得来,跟他们比,你太牛了。”“班上的其他孩子,都有好多错别字,唯独你,居然只有一个‘剩’字写不来,用了拼音,这种人一定天赋极高。”……
这时,她的眼里已经闪现光芒,像清晨的太阳,慢慢穿透乌云,升上天空,露着红红的脸庞,大地的阴霾一扫而光,春和景明,鸟语花香,万物生机勃勃。
同事持怀疑的态度:“小单啊,你在‘报听写’,还不如让她抄,直接来得省事。”我嘿嘿一笑:“抄,不行,这可不好表扬,‘报听写’时,总有几句话是孩子自己写的,这才可以打着幌子,狠狠‘打鸡血’。”
另一个同事,坐在角落里,笑声如银铃:“小单啊,你这是睁眼说瞎话,都不违心的。”
我不可否认,确实有这种嫌疑,但不全是瞎话——比如“比喻”的成分,比如“错别字”的情况……都是真的,况且,这种“铺天盖地的表扬”真能起到作用。世上的人,谁不爱听表扬,谁不爱得到别人的认可。哪怕明知“虚伪”,但还是爱听,要不然渣男都能得到太多美女的青睐呢!单身狗基本都是老实的好男人,但谁叫他们不会哄人!活该!
当天晚上,小女生一改往日面貌,在所有作业都没有动手之前,居然破天荒要写篇作文。妈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能如此主动?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看来,“打鸡血”有效,有奇效。
拿起笔,坐在书桌前,铺着草稿纸,一本正经地写着,思路清晰,根本停不下来,真就写出了300多字。写完,她迫不及待地拿给她妈妈看:“妈妈,妈妈,你看,写作其实挺容易,我找到感觉了。”
妈妈接过,眼睛瞪得大大的,鼻翼张得大大的,嘴巴合不拢,对她竖起大拇指,觉得她进步神速,简直像乘着火箭攀升。
黎明再次来到人间,小女孩把作文带到学校,拿给我。我当然不放过“打鸡血”,又是一大通表扬。这次,我真开心,为她开心,为“打鸡血”开心,双手紧紧地握着小女孩的手,情不自禁地赞叹。小女孩同样激动,表示回去继续写。
可是,可是,小女孩再次写完,拿给她妈妈看。她妈妈“吹毛求疵”的毛病犯了,忍不住指点起女儿来,想着女儿彻底改头换面,立马就写出作品水准,告诉她这个可以这样写,那个可以那样写;此处要引用,彼处要升华……糟了,小女孩的眼神立马黯淡下去,如太阳落山,夜幕渐渐笼罩大地,万物陷入混沌。
听说过,我赶紧告知小女孩妈妈,赶紧收起好为人师的想法,这种思维很危险,会将孩子推入深渊,陷孩子于绝地。因为最好的教育在于唤醒,唤醒孩子的内驱力,激发他们的兴趣、责任感与探索精神。知识的强灌,只能适得其反。
女孩妈妈一听即明,再不错误示范,而是跟我一起“打鸡血”。不久后,女孩终究拨云见日,写出作文,爱上作文,越写越好!
◎作文教学里的“化繁为简”
2010年,我华丽转身,从初中到小学,从乡下到城里。离开那所偏远的学校时,好朋友就曾殷切叮嘱:“小单,写作是你的长处。你从这突破,兴许能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他的话,我铭记心中,深以为然。
县城小学藏龙卧虎,名师汇聚,身边皆是教学高手。我一边虚心求教,刻苦钻研,一边不断探究,屡败屡战。学生人数众多,每个班足有六七十个,挤得满满当当,连扫把似乎都没有地方摆放。这么多人,参差不齐,优劣共存。优秀的孩子,科科拔尖;后进的学生,最起码的作业都无法完成。
作文这道槛,其实畏惧者众。哪怕能力出众者,皆提作文色变,忍不住感慨:“怎么又是作文?”连连挠头,额头皱成苦瓜。我不断鼓励,不断引导,创办班刊,争取投稿,唤醒了许多孩子的兴趣。
只是,遇到作文技巧讲解时,我照本宣科,按照教材的建议,从定义出发,再举例子说明,并加以实践,一番固定的程序操作下来,学生基本还是云里雾里,听得并不明白。课堂上,就有不少孩子昏昏欲睡,眼皮打架,不由自主地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直到微微的鼾声传来,打破了教室的宁静,我才发现并火冒三丈,对学生的不求上进恨铁不成钢,再三警告他们“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学生低着头,红着脸,尴尬地站着——继续听课。
再过一节课,情况亦然。我好奇地找到学生,跟他们面对面交谈。他们私底下告诉我:“老师,您讲得太高深,我们听不懂。虽然再三告诉自己,一定好好听课,可是您的话还是像催眠曲,听着听着就控制不住自己。”
听完他们的话,我认真反思,问题到底出在哪?脑海里像电影胶片般回放,上课我讲了什么,怎么讲的——
上课铃响,我捧着教学参考书踏上讲台,讲解作文里的“结构意识”时,我从结构的定义入手,告诉学生所谓结构,本是建筑业的专用术语,指建筑房屋的间架,后来引申为文章的组织。文章的结构要考虑写什么(文章内容),表达什么(文章中心),怎么写(文章顺序)。强调这些之后,我举例说明,朱自清的《春》,盼望、绘春、赞春;曹敬庄的《索溪峪的“野”》,总说感觉野,分说山野、水野、动物野、游人野;老舍的《北京的春节》,按照时间顺序,从腊八写到正月十九……这些结构完整的名家范文,作为语文教材的标配篇目,堪称典范之作。
结果学生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眼睛盯着我,愣是不明白我嘴里吐出的是什么玩意。我讲得不对吗?不,非常正确,没有一丝瑕疵,但“房屋的间架”“表达什么”“盼绘赞”专业性强,并不太适合小学生,特别是成绩偏弱、基础较差的后进生。他们既听不懂,更不会用,这样的课堂如同竹篮打水,学生除了瞌睡还能如何?
思来想去,还得换思路,换方法,绝不能像专家一般,弯弯绕绕,整得特别高深,使学生云遮雾罩,还得“化繁为简”,用最简单的语言讲,让学生听得懂,用得来,真正学会知识,才是最亲民、最有效的课堂。
又是写作教学课,我面对的体裁是“游记”。这种体裁的范例在教材里比比皆是:《桂林山水》《记金华的双龙洞》《颐和园》……数量不少于数十篇。教学时,无非就是提醒学生采取移步换景或者游览的顺序,恰当地运用比喻和拟人的手法,表达出内心的情感。只是这样讲,学生能听懂吗?又能写得出吗?我估计难度颇高。
面对困局时,我想到美国著名作家安妮•拉莫特《关于写作》里面的一段内容:大概三十年前,哥哥需要写一个鸟类报告。三个月过去了,哥哥仍然毫无进展,眼看第二天就要上交作业,哥哥急得快要哭了。这个时候,作家身份的父亲说:“只要一只鸟接着一只鸟,按部就班地写。”
一只鸟接着一只鸟,一个接一个写,这话浅显明了,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至三岁的孩童都能听得大概,就用儿童能理解的语言讲解游记。课堂上,我微笑地告诉学生:“游记非常简单,只要记住一句‘一个接一个写’即可。假设我们写《我的家乡婺源》这篇文章,完全可以先写山,再写水,最后写人。一个接一个写,多容易。”
学生提问:“老师,那山我们怎么写?”
“山上有树,有草,有鸟,有爬虫,有野兽,一个接一个写。”我的话像一块石头,轻轻叩击学生写作的心门。
“老师,我们懂了。水也可以一个接一个写,鱼、虾、螃蟹、水草、鹅卵石……”有学生抢答,我对他竖起大大的拇指。
“老师,如果我想详写树木,怎么办?”“除了山水人这样一个接一个写,还有没有其它的结构?”还有学生存疑,提出更多问题。
“简单,树根、树干、树叶、果实,一个接一个写。”“写‘树’可以正侧结合,侧面描写时,树底的蚂蚁,树上的虫子,树叶间的鸟儿,也可以一个接一个写。”“除了山水人,我觉得还能用远处、近处、特写等方式,一个接一个写。”“结构上,应该还有早晨、中午、晚上,这样一个接一个写。”没待我开口,还是有学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看,哪个学生不明白,即使成绩最最不理想的孩子,也能听得频频点头,两眼闪着亮光,觉得老师讲得太好,很想动手写一写。这不,没等下课,他们已经拿起笔,迫不及待地转化为笔下的文字。
从此,每次作文课,我都尽量“化繁为简”,如“结构意识”,我干脆不用这个词,而是告诉学生务必将整篇文章拆成三个点以上,三个人,三件事,三个时间,三个地点,三次困难,三种方法,三个作用,三个误区……
亲爱的各位老师,记得语文中有种修辞叫比喻,其核心在于核心在于通过一个已知的事物(喻体),来解释或描述一个未知的事物(本体)。我们千万不要反其道行之,用未知解释未知,结果只能是混沌未开的天地!
◎作文教学里的“幽默”战法
写作文,于学生而言,难于上青天;作文课,对大家来说,枯燥无味。没讲几分钟,太多人昏昏欲睡,眼皮打架,精神涣散,怎么可能学好?多年实践,我将“幽默”战术使用得出神入化,让学生欲罢不能,听了还想听,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嚷着说:“老师,再讲一下,太有意思了!”
教室里,静悄悄,夏天悄然而至,闷热的空气弥漫教室。头顶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却似乎并没有效果,许多学生的汗水依旧顺着脸颊流下来,我站在讲台上,抻了抻整洁的衣角,脸上挂着微笑,像一阵清风般,试图拂去学生的烦躁。
我将手指放在嘴角,撅起嘴角,发出“嘘”的一声,告诉大家保持安静。也许,教鞭敲讲台,声音更大,效果更好,但总感觉过于粗暴,教育一旦冠上“野蛮”的字眼,总觉得内心隐隐不安。
这节课,又是作文课,上什么内容,早就想好:心理描写。管建刚在《我的作文训练系统》中,将“心理”排在第一位,用多个篇章专门探讨。为了上好这节课,上课前,我坐在电脑前,花了一个多小时,虚构了一篇文章《身为丑八怪的我》。拿自己调侃,朝自己开炮,尽量给学生带来笑声,并给予知识的传授。文章中,我描写了自己的外貌,直奔主题,强调了自己的丑;再回忆了年轻时帅气,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想着花高价去韩国整容,奈何钱包空空,只能作罢;最后,想到潘长江,“嘟嘟姐”,虽然丑,但名气大,过得从容与潇洒。如此,丑点又何妨?
我读着文章,强忍着随时都可能憋不住的笑声,但学生的快乐无法隐藏,一个个乐不可支,赛过《红楼梦》里刘姥姥讲笑话的场景——前排的女生花枝乱颤,捂着肚子直喊“受不了”;角落里的男生露出一口白牙,根本合不拢;另一排的高个子男生干脆站在过道上,腰都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