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青瓜之味(散文)
我叫麦子,三姨家表姐叫穗儿。暑假里,三姨给我和穗儿找了一份工作,一家市区里的商贸公司。
三姨说,麦子和穗儿呀,不要天天捧着书本了,该去做点什么了。
母亲也跟着说着:是呀,是呀,要多去做才是对的,不是学的专业就是贸易吗?那就去贸易公司里干一干,比读上十年书都管事嘞。
穗儿一听说肯定不错的,商贸公司就是做生意的,咱们俩个早锻炼一下,将来毕业里,就去做上生意。多好呀。嘻嘻。
穗儿说完,笑着又低低地在我耳边说:说不定遇见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嘞,岂不更美?
穗儿一笑,两颗小虎牙露出来,蛮可爱的。三姨早听到了,就说:别盼着白马王子了,先看看自己是不是白雪公主?就你,能遇上一位赶马车的就算不错了。
穗儿,听了一伸舌头,说:麦子,你说说,我就那么倒霉吗?赶马车的?那我还是不要嫁好了。
三姨说:不是你不要嫁,怕只怕赶马车的也看不上你嘞。你问人家麦子干嘛?看看麦子,多温柔,多娴静呀,哪里像你,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火爆的脾气,又懒又馋又不温柔的,谁喜欢?
想不到,三姨数落穗儿,就喜欢拉扯上我,这样一说,穗儿就对着我咬牙切齿,小拳头砸在我肩上:就怪你,就怪你,坏透了的麦子。
回头撅起小嘴,冲着我和三姨喊叫着:我有那么差?有吗?
我只好说:没,哪里有,是三姨恨铁不成钢呗。穗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呢,别听三姨的,我给你投票,你才是最优秀的。
我从小就和穗儿在一起,总是形影不离的,一起上学,一起去读了同一所大学,将来我们决定要去同一家公司打工的。
母亲听了再次表示支持,说,去就去吧,天天坐在屋子里读书,把人读得直发呆,应该放下书本,去好好实践一下,必定是,实践出真知嘛。
好吧,听母亲和三姨的。
我将书本一收,简单整理一下,倒是觉得一身轻松起来,早晨早早起来,简单地吃了点饭。哼着小曲,骑上自行车,就去里后院三姨家。穗儿早已等在那里,三姨说早已说好了,因为那家公司的老板和三姨熟悉的,曾经一起共过事的,做到老板也是一天天干出来的。姓何,挺好的一个人,我和穗儿说,老板一般我们也见不到的,不用管他是谁不是谁的,我们就去打几天工,赚点零用钱锻炼一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三姨白了我和穗儿一眼,手里拿过路线图,指着说:这里,这里,就是这里。
穗儿看了一眼说:知道知道我知道的。
没有走弯路,我和穗儿很快就来到了那家公司,领班的也早早在面试了,因为,暑期里,这家公司是最忙的时候,因此招了不少暑期工的。我和穗儿,倒是挺顺利,马上就参加工作了。
天气很热,咋也想不到的,第一天来工作,是在新建的公司大院里栽树。
也就是户外工作,根本也没有充分的准备,帽子没有带,衣服也是半袖,于是,很快我就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蔫蔫的,而且,感觉胳膊上的皮也好似被晒熟了似的,火辣辣的一种滋味,脸蛋儿也一定是晒得黑黑的了。穗儿边刨着坑边说:真是坑女儿呀,俺娘,咋这样嘞?是亲娘吗?
我说:亲娘不亲娘我不敢肯定,但是,那是我亲姨,我还是敢肯定的。
于是,他和他就出现了,一个叫秦峰,一个叫穆伟,都叫他们峰子伟子。我和穗儿是姨表两姐妹,他们两个是堂兄堂弟。
叫峰子的他总是跑到我和穗儿身边,时不时地说说话,看着我们没有户外的装备,就找来了两顶草帽给我和穗儿。穗儿看到草帽就说:土死了,土得只掉渣嘞,才不要。
我倒是没有觉得土,很高兴地接受并且戴在头上了,之后,他也不知道哪里淘换来的,一顶棒球帽,穗儿才戴上,还说:算你小子懂事,这还差不多嘞。
其实,我心里很感激的,不然这一天下来,还不知道被晒成什么样子呢?于是,就一再对峰子说感激的话。他听了,就很腼腆地笑笑,说:没什么的,举手之劳呢。还说,中午,他要请我尝尝他的菜,说是青瓜炒鸡蛋,是奶奶给他做的。
伟子听了,就说:又带饭了?你奶奶也不嫌麻烦,买点吃,不就行了,这么热天,还不馊了呀?他却说,不会的,一早现炒的,哪里会呀?还说,奶奶说的,自己家做的饭,又经济实惠又好吃。
我听到青瓜,心里就有一种清香飘起,光听一下这名字吧,好似夏季里的清风拂面,好似夏花一样,清新又别致。我第一次听到青瓜这名字,我吃过吗?心里想着,就问穗儿,其实,穗儿也不知道的,伟子却说:青瓜呀,又圆又大,好似大南瓜嘞。
一起工作的几位年长的刘姨孙叔刚想说什么,伟子却朝他们使眼色,原来伟子故意让我们打着闷葫芦呢。
峰子也笑着说,他奶奶种了好多的,小庭院里,到处都是,绿绿的一片开着小黄花儿,可好看嘞。等有时间了带我和穗儿去他奶奶的小院子里玩,吃一吃他奶奶用青瓜包的水饺呢。
就这样,我和峰子伟子熟悉了。年轻人很容易就打成了一片,说说笑笑的,干起活来,也就不觉得累了。
午饭时,大家一起坐在饭厅里吃饭,因为公司里有大食堂的,也有饭菜,几个差不多的同事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从前的陌生早已一扫而去,个个聊着自己的家乡呀学校呀,倒是挺热闹的。
峰子就将他的饭盒推给我,说:尝尝吧,青瓜炒蛋,可香了呢。
我一眼看去,绿绿的,一抹金黄的蛋黄烘托着再有零星的雪白的葱白陪衬着,清淡,缕缕清香散发出来,好有胃口的感觉。没来得及细看,穗儿就夹了一筷子放到了我口里,淡淡的一抹黄瓜香,伴着鸡蛋的蛋香,鸡蛋黄瓜这种绝配的搭配,激发出来的香味,可谓绝对的美味的。
我就问:可是,青瓜呢?咋不见?
他说:麦子,你吃下去了,咋还没见?
穗儿好似这时才明白了青瓜何物?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笑喷,说:原来你说的青瓜青瓜的就是黄瓜呀?真有你的,呵呵。
伟子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刘姨和孙叔也在笑,说:其实,就好似西红柿洋柿子柿子,名字不同,都是一种东西。
后来,才知道,其实黄瓜和青瓜还是有分别的,黄瓜一般指的是旱黄瓜地黄瓜,青瓜指的是水黄瓜架黄瓜。黄瓜颜色发黄,身上无刺,青瓜颜色青绿,周身一抖的刺儿,当然,这是三姨给出的答案,对于否,也没有去细细考究的。
我和穗儿,自从进了贸易公司,上班下班的,就总是聊起青瓜,穗儿甚至不叫他峰子的名字了,只叫他青瓜,说他土得很,但是也好,就如青瓜一样的,倒是清新,带来一缕缕的乡村气息。
因为,他一直住在乡下,和奶奶在一起,而且是很偏僻的乡村里,还是最近才搬回来,也没进城,是在郊区的一个村庄里。伟子倒是一直住在市里,自小就生活在城市里。
而且,聊起就爱听来,伟子总是说自己的父母就在城里工作,父母都经商,是很会赚钱的生意人。而,峰子却说他的父母是农民,就在乡下种地。奶奶是姑姑接来的,住在姑姑家闲置的郊区屋子里。
穗儿说:峰子人还是不错的,人老实诚实又能干,对人热情又细心,很会照顾人,但是,他是农村的,家里父母是种地的,这好似不能让人接受的。
我倒是觉得,种地也很好,分工不同,做什么都一样的。
我和穗儿总是在谈论着伟子和峰子,三姨就听到了,说:农民咋啦?没有农民你吃什么?还不饿死呀?三姨说,要选择男朋友,就选择峰子,老实本分,可以依靠的人。伟子,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油嘴滑舌,说话云山雾罩的,不可靠的。
三姨去过我和穗儿的暑期打工的那家公司,还与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峰子那天带的是奶奶包的青瓜水饺,三姨吃着直赞扬,说:好美味呀。给奶奶点赞呢。
暑假过后,我们就离开了那家公司,以后,穗儿和伟子就开始了恋爱,再以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穗儿说以为伟子是她命中的白马王子呢,却咋也没想到,伟子就是渣男,朝三暮四的,见一个爱一个,她当初没有看出来,真是瞎了眼了。显然,穗儿一场恋爱谈下来,受伤不小呢。我当初也觉得伟子和穗儿不太合适的,一个喜欢自由,不受约束,一个又太自强,喜欢把控别人,这样的两个人到一起,总是出现矛盾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长此以往,会出裂纹的,很容易产生积怨的。
可是,劝了穗儿几次,穗儿说我是在羡慕嫉妒恨,我就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因为,爱情这东西,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的,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三姨说,那就活该,什么人遇上什么人,不要总是怪别人,白雪公主迟早会遇上白马王子的。那么你咋遇不上?因为你就不是白雪公主呗。
三姨要穗儿还得修炼,要把自己修成淑女白雪公主一样才行,不要总是怨天尤人,一次感情失败,要死要活的,以为天下都是渣男,都是对不起她的人,不从自身找原因,过日子,需要的就是彼此信任彼此相容互敬互爱。不要见风就是雨,也不要总是束缚着别人,给各自一个自由空间才行。
我离开那家公司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峰子,只是临离开时,去了他奶奶家的小院一次,我和穗儿一起去的,他奶奶还做了好几道青瓜做的菜,青瓜炒蛋,青瓜炒肉丝,青瓜虾仁什么的。临走,他奶奶给摘了很多的青瓜,给我和穗儿带上。
很多年,再也没有见到峰子,后来才知道,峰子带着奶奶回老家去了。
其实,我们在一起打工时,他总是说迟早是要回老家去种地去的。他好似不属于城市里的,属于乡下的,因为他很喜欢泥土的味道,喜欢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青瓜的味道。
已经结婚了的穗儿,生活得还算是美满吧,三姨依然总是数落着穗儿,从来也不偏袒她的。
有一天,穗儿突然说,麦子,告诉你哈,其实,我们在一起打工时,峰子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只是你浑然不觉而已。
穗儿,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好似被什么扭了一下,有些许的疼痛呢。说来也很是奇怪,以后,只要有人一对我说起爱情,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峰子,于是,有淡淡的青瓜味道,一缕缕向我飘过来,飘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