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七夕夜,我劝你别等鹊桥(散文)
傍晚开车经过老城区,看见巷口卖花的小姑娘把最后一束皱巴巴的玫瑰塞进自行车筐,车座上坐着个扎马尾的姑娘,男生挠着头说“本来想抢早上最新鲜的,结果加班忘了”,女生却把花抱在怀里,笑得比路灯还亮。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攥着张皱巴巴的电影票在电影院门口转了三圈,直到散场都没敢把“要不要一起走”说出口。
后来才明白,七夕这玩意儿,从来不是给牛郎织女过的,是给我们这些揣着心事不敢说的人,找个台阶下。
我十七岁那阵,还不流行微信发“在吗”,喜欢一个人全靠传纸条。后座的女生总借我的数学笔记,每次还回来,页脚都会多画个小太阳。我攒了半本这样的笔记,却连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画太阳”的勇气都没有。那年七夕前一天,我在文具店挑了支带细闪的钢笔,想夹在笔记里还给她,结果走到教室门口,看见她正给邻班男生讲题,阳光照在两人并排的笔上,我攥着钢笔转身就走,把笔藏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现在想想,那支钢笔早该落灰了,但当时的心跳声却记得清楚——像揣了只扑棱蛾子,撞得胸口发疼。后来我写小说,总爱写那些没说出口的暗恋,有人问我是不是故意制造遗憾,其实不是,是年轻时的我们都太怕了:怕被拒绝,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怕自己的喜欢太廉价,配不上对方眼里的光。
但爱情这东西,从来不是等出来的。
我认识一对夫妻,老陈和他爱人,是在工地认识的。老陈是钢筋工,爱人是食堂的打饭阿姨。那年七夕,工地食堂加了菜,老陈排队打饭时,阿姨多给了他一勺红烧肉,说“看你今天搬钢筋累坏了”。老陈红着脸说“我明天想请你去镇上看电影”,阿姨愣了一下,把饭勺往铁桶上一磕,“行啊,但你得帮我把食堂的煤球搬了”。后来他们结婚,婚房就是工地旁的小平房,墙上贴着那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老陈总说,那天要是他没敢开口,这辈子可能就错过了那勺红烧肉,也错过了一辈子的伴儿。
你看,爱情从来不需要什么盛大的铺垫。不是非要等到七夕的零点,不是非要送99朵玫瑰,不是非要把“我爱你”说得惊天动地。它可能就是一句“饭吃了吗”,一勺多给的红烧肉,一次鼓起勇气的邀约——是你愿意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哪怕声音发颤,哪怕手心出汗。
现在的年轻人总说“社恐”,说“怕被拒绝”,说“暧昧期最美好”。可暧昧这东西,就像没煮熟的饺子,看着热闹,吃下去却硌得慌。我见过太多人,在微信里聊得热火朝天,现实中却擦肩而过;在朋友圈里互相点赞,私下里却连一句“约吗”都不敢说;把“我喜欢你”拆成“今天天气不错”“你发的歌很好听”“最近过得怎么样”,最后把喜欢熬成了遗憾。
去年七夕,小儿子问我“爸爸,什么是爱情啊”。我没给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而是带他去了小区楼下的便利店。便利店老板和老板娘正忙着理货,老板给老板娘递了瓶冰水,老板娘给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说“你看,爱情就是两个人一起干活,一起喝水,一起把日子过成自己的样子”。小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却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藏钢笔的自己——要是那时候我能明白,爱情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触手可及的温暖,大概就不会错过那么多时光。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本夹着小太阳的笔记。页脚的太阳已经褪色了,但我突然想起那个女生的名字,试着在同学群里问了一句。没过多久,她回复我“是你啊,当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画的太阳呢”。我愣了半天,敲了句“其实我很喜欢”,后面加了个太阳表情。她回了个笑脸,说“现在我儿子也喜欢画太阳”。
没有遗憾,也没有可惜,只是觉得,要是当年能早点说出口,大概会多一段不一样的回忆。但也正是因为那段没说出口的喜欢,让我后来学会了珍惜每一次开口的机会——对家人说“我爱你”,对朋友说“谢谢你”,对爱人说“有你真好”。
今晚路过江边,看见好多情侣在放孔明灯,灯上写着“永远在一起”“我爱你”“余生请多指教”。有人问我要不要也放一个,我说不用了,我的心意早就说给该说的人听了。孔明灯会灭,但说出口的话,会留在心里,暖一辈子。
其实牛郎织女的故事,最让人难过的不是隔着银河,而是他们一年只能见一次,却还要等。我们不一样,我们有手机,有高铁,有随时能见面的机会,有想说就能说的勇气。别等了,别把喜欢藏在心里,别把爱意熬成遗憾。
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就明天早上买杯她爱喝的豆浆,说“我顺便给你带了一杯”;就中午约她去吃那家她提了好几次的面馆,说“听说这家面不错,一起去尝尝”;就晚上散步时,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今天的月亮真圆,就像我想你的心一样”。
爱情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它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而且我愿意告诉你。
今晚的风很软,月亮很圆,适合说情话,适合见想见的人,适合把藏在心里的话,大声说出来。
别等鹊桥了,你走过去,就是桥。
二0二五年八月二十九日星期五(七夕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