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秋风寄来乡愁浓(散文)
这一年,不知不觉又到立秋了!周末的下午三点,我坐在龙潭湖边百无聊赖地发呆。看着岸边黄绿相间的柳条竟也别有风韵,它们不再像春日少女般漪旎柔情,却似睿智的妇人,在秋风里讲述成熟之路的故事。荷叶低垂,问侯着埋在泥里的果实。曲径通幽,向着绿草如毯的远处延伸。天边的云朵在湛蓝天空下以疏离的姿态漫着步,悠闲地丈量着微风一阵阵吹过来的速度。我抬头注目中,竟突然想起了家乡。这是来自故乡的云,和故乡的风吗?它仿佛又带来了秋天的乡愁与思念。令人忍不住去回想家乡的秋天,以及家乡此时数不尽的春华秋实。
人们常说秋天的惆怅,我以前却一直是个乐天派,从没有什么莫名的忧伤困扰思绪。家乡的秋天留给我的印象,也总是美好快乐的。可能是因为年纪渐长,每当秋风渐起时,回忆的闸门也不可收拾地敞开了。我知道此时的家乡,碧绿的玉米灌满了浆,花生、红薯啊也撑破了地皮,到处都是丰收的果实。妈妈总会在这样晴朗的午后顶着大毒太阳去自留地,割一筐青草晒在院子里,还会顺带掰回来几根玉米。责任田里的草也没了、过冬的猪草有了、孩子的晚餐也有了。妈妈一举三得,乐得合不拢嘴,给足了我们幸福的生活。玉米头上有白的黄的或粉红的缨子,我们便会收集起来辫辫子。妈妈蒸玉米棒子时,锅中冒出的蒸汽裹着玉米的甜味,一层薄烟在人头顶打着转儿流动,然后再从窗棂钻出去。和村子里飘荡着的炊烟连在一起,又绵延到村外的田野,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给秋天的村庄增添了无限田园气息和魅力。
我的家乡除大面积种植玉米和花生之外,甘蔗种植面积也远近闻名。每年的中秋时节甘蔗就开始上市了。爸爸会每天黄昏时分砍甘蔗,剥光了叶子就捆成捆,第二天一早去县城卖。甘蔗的叶子像锯子一样坚硬而锋利,一不留神就会划伤手臂。初秋时节还穿着短袖,爸爸妈妈的手臂上有划痕就已司空见惯,我们那时候却并不知道心疼。多年以后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才番然感觉做为孩子的幸福,还有淳朴中的无知。
家乡的秋,是明朗的感觉,黄色金灿灿、绿色亮油油、红色水灵灵。田里的棉花桃也在午后纷纷炸开雪白的絮,远远望去像谁撒了满地的星星;晒谷场上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大片的农作物,花生、玉米、绿豆;菜园里的萝卜缨子支棱着发亮的大叶子,拔起来时带着脆生生的土腥气,一尺多长的大萝卜够一大片人一人一截分吃。
那时,年幼的我们也从没有想到过会离开父母亲离开家,总以为,远方的秋天会都一样。当然,更不知道秋天里会有什么惆怅和乡愁。如今飘在北京,每到此时仰望晴空仰望秋,思念与回忆就在秋风里慢慢涨潮,如枝头的果实独自酝酿着甜蜜。中年时期好似常被遗忘,小时候的事情如珍珠一样被记忆收藏。
记得过了立秋之后,暑假就接近尾声了。田梗上茂密的万寿菊和小白菊就盛开了。我们会坐在花间,掐花折杆编出漂亮的花环。最后总不忘带回家一束靓丽的鲜花,插进个好看的玻璃瓶里。荷叶渐枯时,小伙伴们在河湾的沙滩里捡贝壳和鸭蛋。折断了的芦苇杆和香蒲茬子划破小腿肚也不觉得疼,一个个泥猴子一样在泥塘里追逐嬉戏。夕阳把河水染成了橘色,我们的影子在水里晃晃荡荡,像没长大的鱼儿游动着一样。如今那些小伙伴,有的早失去了联系,都像星星一样散落在天涯海角。有的人成了老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定居外乡的家乡名人。而有的则是在家安分守己地守着父母,每天都可以乐享家人围坐的幸福时光!
家乡的秋天,是大地母亲慷慨赠予世界的礼物,是多层次叠加的美景!既有着丰收的饱满,也有凋零的诗意;有白天依然滚烫的日照,也有微凉的夜露如滴滴琼浆。
秋天的主场里那饱满而硕大的红薯,富含营养的糯香总会第一时间勾起人们挑剔的味觉。爸爸总会在秋夜的炉膛里烧上几块尝鲜,等红薯皮烤得黑硬成壳,再用火钳夹出来。看见那金灿灿、软而糯的红薯瓤,我们不等它放凉已馋得口水直流,不顾爸爸的劝说就拿到手里,烫得左手倒右手掌心肉红。迫不及待地剥开以后那股浓稠的特殊香甜,瞬间就把厨房的角角落落都填满。那金黄的色泽,诱人的样子,面甜的味道,都能让人忘了姓啥名谁。
清风拂面,柳枝轻轻摇曳,仿佛是在向人们挥手致意。家乡那些每天摇着蒲扇的爷爷想必也都不再嫌热了吧。树荫下的故事大多已不记得,但戴着老花镜的后院奶奶,以及抱着孙子的大娘还有许多歇凉人的音容都还记得。她们唠着家长里短,谈论谁家有喜事、谁家有难事、谁家孩子考上了哪个市的大学。都聊得亲切有趣,嘴上说着真诚的话,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农村人大多数还是很质朴,一家有喜事儿一个村的人也都跟着高兴。如今,老奶奶已作古,大娘也病故,而当年穿着肚兜的小孙子已一米八六、大学毕业、成家立业。故乡的人在一辈辈地老去,也在一辈辈地长大、娶妻、生子。家乡似乎已物是人非,但还是觉得非常亲切,因为父母还在老院里等侯我。那朗朗笑声、那熟悉的面庞和身影,以及那山、那水、那些人,都在季节的更迭里时而浮现,一幕一幕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