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马齿苋,火辣辣的阳光火辣辣的故乡情(散文)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此句诗词,会让我情不自禁想起春天。然而,一想起春天,自然就会想起故乡春地里的那些鲜鲜嫩嫩的野菜。只要一到了春天,故乡的野地里,无论田间地头,还是山坡岗上,到处都有野菜在生长着。一片片,一丛丛,油绿油绿的,看上一眼,醉在心田,但见,荠菜顶着小白花儿在春地里颤颤巍巍迎着春风盛开时,蒲公英苦菜也在生长着,要说最常见的就是马齿苋。
马齿苋,一副不惊不讶的样子,它开着小小的黄色花儿,绿绿的叶子厚墩墩的,且,叶子形如马齿,是否就是因叶形如马齿,故称马齿苋的呢?然而,它还有很多名字的,什么五行草呀长命菜、马齿菜也有叫它蚂蚱菜和瓜子菜的。
母亲常说,马齿苋,生得美嘞,它的叶子青绿,它的梗赤红,花儿黄黄的,再去看看它的根又是白白的,籽粒却是黑黑的,真是占全了,因此叫它五行草那是再对不过了。
而且,奶奶最喜欢吃的一种野菜,就是马齿苋。奶奶总是念叨着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它长寿菜,因为马齿苋它的生命力极强,茎叶多汁,尤其的耐旱。奶奶说她小时跟着她奶奶经常去挖这野菜的,她的奶奶还说他们老家人叫它马生菜的。几乎家家饭桌上都缺少不了的一种常见的野菜。
那时,我还很小,经常地奶奶领着我,就去田野里采上一篮子马齿苋,春风习习,田野里一片片的绿,小草小花好似刚刚睡醒了的婴孩儿一样,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梳着麻花小辫子,穿着母亲亲手做的红衣服红裤子红红的鞋子,走在绿色的田野里,手里捧着一颗颗马齿苋,黄色的小黄花儿映衬下,我的微笑也是甜甜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奶奶边采野菜,边夸赞着马齿苋,说:看看,看看,这马齿苋哈,到处都能长,一大片一大片的。
奶奶微笑着,笑得脸上的皱褶都舒展开来,头上的银丝也在欢喜地轻轻在颤动着。
确实如此,马齿苋,向来就是一种不屈不饶的样子,它的性格坚忍,田间地头、沟边路旁、房前屋后,到处都会生长的。即使在砖缝、瓦砾中,只要有一点泥土,也能生存。它耐旱耐涝耐热,不苛求水、土、肥、光等自然条件,什么样的土地上都不会影响到它的生长,田地里,人们见到它,就算是将它连根拔起,扔出田去很远,晒它好几天,只要它遇见土遇上雨水,它依然能活下去的。
每次奶奶将采来的马齿笕,一篮子提回家,都要送给后院六姑奶奶一些的,有时候,做成了包子送过去,有时候拌好了小菜送过去。六姑奶奶与我奶奶从小一个村子里住着,一直很要好,奶奶比六姑奶奶小几岁的。先是奶奶嫁过来的,后来,奶奶又与村子里的媒婆张快嘴一起做媒,将六姑奶奶与六爷爷的媒做成了。因此,六姑奶奶后又嫁过来的。
原本六姑奶奶比奶奶大几岁,当时,奶奶已经出嫁了,而且,第二年年底,孩子也有了。奶奶与爷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抱着孩子回娘家走动,都很羡慕的。可是六姑奶奶还没有心上人呢,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着急的,但是,姻缘这事儿,讲究的就是缘分呐,急不得的。
奶奶说,当奶奶给六姑奶奶提亲时,六姑奶奶第一句就问:妹子呀,你们那村子里也有好多的马齿苋吗?
奶奶说:当然有了,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嘞,新鲜又水嫩,和咱们家这边差不许多的。只能说呀,更好吃呐,要知道那边有条大河嘞。
六姑奶奶就抿着嘴儿笑了,那样更好了,我要是真的嫁过去了,咱们又可以一起去山坡野地里采马齿苋了呐,也可以去河边洗衣服嘞。想不到,奶奶和媒婆张快嘴还真给说成了。从此,六姑奶奶与奶奶总是一起下地干活,在家里又凑在一起做针线,经常地时不时地去采马齿苋。
可是,因为六姑奶奶最近几年患了病,腿脚不太灵便了,再也无法与奶奶去野地里挖野菜了,奶奶无论采回来什么野菜都要给六姑奶奶送些去。有时送去的是粘着露珠的新鲜野菜,有时候就是做好的野菜包子饺子或是炒好拌好的野菜。
马齿苋,凉拌热炒都可以,而且,又能做馅包包子饺子,奶奶喜欢炒着吃的,热锅里加油,等油热了,加上雪白的蒜瓣儿翻炒几下,再加上红红的辣椒,一缕缕蒜香辣椒香立时散发出来,这时候,赶紧加入马齿苋。立刻,不断翻炒,一缕缕野菜香掺进了那一缕缕蒜香辣椒香里,香气越加浓郁。那香气好似溢满了大半个村庄呐,问的人都说:谁家呀?又在炒马齿苋吃嘞,一定是的,一闻就闻出来了,可真香呀。
母亲也喜欢吃马齿苋的,只要有时间就会同我和奶奶一起去野地里采马齿苋的。大多数时间里,母亲都要在工作之余去种家里的几亩自留地的,父亲工作也很忙,只要休息或是空余时间里,也是要去种家里的自留地里忙着种这种那的,什么辣椒茄子萝卜各种蔬菜,再有谷子高粱玉米也都种的。
地边上或是庄稼苗儿间,经常的就会有马齿苋的。
每次,母亲见到马齿苋,没有丝毫的厌恶,反而,很是高兴,细心地将马齿苋一根根采集下来,是绝对不会将它连根拔出来,扔出田地。而是,让它们继续在地里生长,长大了再继续采集着吃呐。母亲说:“长啥不是长呀?我们没有种马齿苋,它们却长得如此好。”母亲说着,直一直腰,站在田地里,看着马齿苋,又说:“真是的,那些庄稼却要亲手种的,倒是娇弱得很,又得施肥又得打药还得浇灌的。”
父亲听了,就回应母亲:“可不是嘛,马齿苋,不浇水不打药不用管理,不用种,年年生长,还好吃,营养价值一点也不差嘞。不拔了。”
“对,留着。”母亲笑着又说。
此时,鸟儿飞过田野,小野兔也路过田野,田野山,母亲的衣衫在风里呼呼地吹动着,头巾也呼呼地翻飞着,母亲一身的月白衣服,在风里尤其美丽,生动。
回到家里,父母开始忙着做晚饭了。看着母亲在包马齿苋包子,我高兴得不得了,也在一旁帮着母亲一通忙活着,母亲要我一边等着吃就行了,说我是越帮越忙呢。
于是,母亲要我乖乖坐在下来,听她讲故事,母亲边包包子边讲着有关马齿苋的故事。母亲说:相传,在上古时代,也不知咋回事,突然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这可了不不得了,那个热呀,就别提了。几乎是,大地要被烤裂,草木都被烤着了,不用说,河水干涸,庄稼也都被烤死了,人们即将无法生存下去了。这时候,一名叫后羿的勇士,为了人们能够生存下去,主动请缨,要去射日。因为他擅长射箭,他先后射落九个太阳,只有一个太阳尚存,它藏在马齿苋下,后羿没有找到,才没被射死。
因此呀,从此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了,那么,为了报答马齿苋救命之恩,太阳总是对它网开一面的。在盛夏,好多植物都怕晒的,唯有马齿苋不怕,反而开花结籽,生长旺盛,因此,马齿苋还有更美的名字呢,叫做太阳草、报恩草。
而正在帮着母亲烧火的父亲却说,他也听说了一个故事,也是讲的马齿苋。传说呀,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王莽追杀刘秀,追着呀追呀,竟然追到了豫北一带。有一次呀,刘秀实在跑不动了,他看看身后,眼看就要追上,刘秀随即躲藏在一片草丛中,而身下正是满地马齿苋。
已经顾不得许多的,也只是一种侥幸的心理,他紧紧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当时烈日当空,天空好似在下火,烈日炎炎的。想不到的是,马齿苋霎时长出许多茎叶,把刘秀遮挡得严严实实,追到此处的王莽根本就没有发现刘秀,让刘秀躲过了一劫。后来,刘秀做了皇帝,就下旨封马齿苋三伏天晒不死。哈哈,这才是马齿苋不怕晒的传说嘞。
母亲就说以她讲的故事为准,父亲说要以他说的为最准确,两个人都说自己说得才是最正确的马齿苋传说。奶奶就微笑着说,这两个传说她都同说过的,都对嘞,孩子似的,别争了,快包包子蒸包子吃吧。看看嫚儿都饿了嘞,想吃马齿苋包子呢,还要去给六姑奶奶送包子吃呢,一早就说好了的。晚饭时去给她送包子吃,还不等一天呀?呵呵。
其实,马齿苋,不仅传说好听,动人,又美味好吃,还有很多营养价值的。慢慢长大,慢慢地读了一些书,才对马齿苋有了更多地了解。
《本草纲目》中将其归入菜部,并记载:“人多采苗煮晒为蔬。”因此人们喜欢采集马齿苋来食用也就不足为怪了。而《蜀本草》中有记载道:“叶大者不堪用,叶小者节叶间有水银。”我仔细品尝过的,感觉它的茎和叶,有类似菠菜的味道。那么它的地表部分呢,一般是都可以用作药物的,用来减轻疼痛和肿胀,也可作为防腐剂的。
后来,经过长时间实践,人们了解到,马齿苋,味酸,性寒。它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止痢的功效,主治热毒血痢,热毒疮疡,崩漏,便血等等。作为一种药食两用植物,马齿苋在众多本草著作中皆被列为上品,被称为全球灵丹妙药呢。
我好似忽然就明白了奶奶和六姑奶奶为什么都喜欢吃马齿苋了。原来马齿苋吃了有很多的益处的,真的是延年益寿呢,叫它长寿菜,还真叫对了。
又是一年春天到,走在集市上,竟然,看到老者在卖马齿苋菜,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再看着,老者问了好几遍:买点吧,山野菜,好吃又对身体好的,纯绿色食物,山里采来的。
我竟然没有听到老者的话语,眼前,只有绿绿的山野,遍野的野草野花野菜,故乡的气息缕缕飘来,我一下子就陷进了故乡的景色里,亲亲的奶奶、父亲母亲,一个个亲切慈祥的面容,向着我微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