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黄昏(外二首)
★黄昏
我再一次提及黄昏
想让它的坍塌再缓慢些
河岸上的老树,光线在枝桠间仿佛有了锈蚀的味道
风一直在削刻着
树叶在季节中渐渐褪去了颜色
却一直吮吸着流逝的波光
我乘着最后一艘船切开水面
整段河水开始上升
飞鸟在红色的晚霞中呈现
最后的燃烧
那些从火中飞出的羽毛像未完成的标点
最终定格在明暗交界处
形成一串悬置的省略
此刻应当有钟声响起
波纹在钟声中搬运着光的残屑
有人站在下游整理杂乱的影子
他的动作像电影里慢镜头的影象
直到夜色漫过脚踝
才发觉自己一直是河床的一部分
★静止
夕阳不再走动了
那些还没有坠落的血色标本
离人们很远
站在大河边,只有无法切断水流声
像一种持久的挽留
当眼睛保持着河面的温度
时间就在此时静止
它卡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上
几只鸟儿一直在河面上盘旋
它们衔着最后的光亮
重复着
像时光的沙粒
不断地落进一位老者的眼眶中
★蝉鸣
八月,蝉声未能织就
我们的整个夏天
那些从指隙漏下的鸣唱
碎成灼热的光斑,在家乡新建的水泥路上
渐渐飘散
我如此攥紧你的手
直到掌纹,有了潮湿的印记
那些蝉声却始终未能震颤出
你许诺过的永远
诺言,蝉翼般透明
最终卡在季节的转角处
断裂的脆响
你的出现,终究让盛夏的烈阳
将青春淬炼成浓稠的热烈
困在其中的人
以为瞬间即是永恒
眼底渐起的星辰太过耀眼
以致无人察觉树根处的薄暮
正缓慢渗入光的背面
当第一片转向秋天的枯叶开始旋转
未命名的黑暗终于显形
那是,比蝉声更寂寥的留白
在每道时光的裂隙里
蛰伏成永不蜕壳的
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