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来福(散文)
来福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如果搁在一年前,那时的来福生活真的是一团糟,整个一个悲惨世界在他身上的重现,他的生活苦不堪言。
现在的来福虽然长高了长胖了,但在它光鲜亮丽的皮囊下,依旧能看到过去不堪回首日子留下的创伤和痕迹。来福空洞洞的左眼窝,让我们对它过去所经历的苦难日子心生怜悯。
让我们来看看它的那一只瞎眼吧,是因为什么瞎的呢!
那一天,饿了三天的来福流浪到一个垃圾桶前,饥饿夺走了它的力气,它的活力,空空的肠子在它的肚子里发出有声的抗议,咕咕叫着像敲鼓,震的它前腔后腔生痛。
它在这个小区流浪许多天了,日子过的很艰难,食物的获得越来越难。一方面小区的物业清理垃圾桶非常勤快,另一方面几个捡荒的老人把垃圾桶看的紧紧的。再就是每个垃圾桶都有隐形的主人日夜守着,令来福难以靠近。
它好不容易挪到一个没人的垃圾桶前,它能闻到从垃圾桶里飘出鸡骨头的香味,那是一个刚点完的烤鸡翅的外卖盒。可是由于个子太小加之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它无论如何也爬不到桶里去。
几次努力都宣告失败,来福绝望的趴在桶边。当然这个倒楣蛋此时还不叫来福。它己记不得自己父母亲的模样,记不起自己有没有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抛弃的,还是走丢的,总之它现在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饿的迷迷糊糊的来福,被一声巨响砸醒了。
原来有一个自认为是投弹高手的人,却不曾想没有命中目标,一袋残留着大量鸡腿,炒面,烤肠的垃圾袋落在了垃圾桶跟下,如果再准确点这天上飞来的美味便落到来福的头上了。
从头顶飘来食物的美味,让来福振作起来,它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准备大块朵颐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它那里知道,这平静的等待中暗藏杀机。
它刚刚站起身来,准备撕咬方便袋。便觉得眼前有一条黄色的闪电闪过,接着是两条,三条,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三条闪电击中。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来福,顿时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它的出现被这三条闪电认为是无理的冒犯和入侵。
原来这个垃圾桶也是有主人的,不是你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占有的。不懂规矩的来福,被三条闪电袭击的体无完肤。它挣扎着想逃跑,无奈饿的实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其中一个本地大黄狗,一爪子把它的左眼球生生的抓了出来,还不解气,竟当着它右眼的面,把它的左眼球当成泡泡,在爪子下猛地一踩,叭的一声,它的左眼球破灭了。
它疼的满地打滚,鲜血流了一地一身,另一只小黄狗则一口咬开了他的耳朵。
它疼的昏厥过去,意识模糊中它感觉自己仿佛就要死去,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点重量。
不知道过了多少漫长的时间,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一天一夜。它苏醒了,夜空中的颗颗繁星眨巴着眼睛,好像看着它。
它努力的伸出舌头,太渴了,舌头碰到了一个方便袋,里面有残羹剩汤,它慢慢的舔食着,舔食着,眼睛的疼痛让它泪流满面。这就是生命的法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劣者淘汰,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就这样它一天天的流浪着,身上的毛和血粘连在一起,板结成一块块的痂,毛又难看又脏又长。
它的这副样子,更加招人讨厌。没有人喜欢也没有狗喜欢。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冬天来临了,来福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目前最最迫切的是找到一个能藏身的越冬地点。
飘雪了,鹅毛般的大雪不停的下。
来福终于在步行街的地下城的通气孔处安下身来。
这些通气孔,地上部分看起来是一块大的平台,夏天的时候人们会坐在上面玩扑克。秋天,附近商铺的老板们会在上面晾豆角丝,蘑菇等干菜。夜晚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便睡在上面。
而大平台的下面其实是地下城的通气孔,地下城兼具防空洞的功能。
大平台下面也都有了主人,许多流浪狗便在这里过夜越冬。流浪狗们之所以选择这里,因为从通气孔里不断的喷出丝丝热浪,让这里的冬天有了温度和暖意!
来福刚想钻进一个平台下面,还没看清里面的状况,便被一阵狂吠给咬了出来。逃跑是它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它屁滚尿流的跑开,但寒冷又逼迫它走向下一个通气孔,又被赶了出来。
无奈的来福,夹着尾巴,其实泰迪狗也没有什么长尾巴。它像个移动的小板凳一样踽踽独行。孤独寂寞又冷又饿让它倍感生活的艰辛。
好在有一条流浪狗可怜来福,便默许它留下来,来福暂时有了栖身之所。
步行街上食物还是很丰富的,要啥有啥,经常有吃着羊肉串的年轻人,没等吃完便潇洒的一投,来福便有口福了。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过了很久。
隆冬数九,天寒地冻,空气冷的能冻掉下巴。来福撒尿,还没等撒完便冻成冰溜子了。
这么冷的天,来福只好蜷缩在大石板下,避免过度消耗能量。又一天早晨起来,来福趴在通气孔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原来雪下了一夜,所有的沟沟壑壑全被填平了。寒风不停的刮着,风卷着雪把雪送到墙角路旁。大石板的四周全堵满了雪。
来福用爪子一点点刨开积雪,贪婪的用舌头舔着雪,洁白的雪好甜啊!
来福趴在大石板下,欣赏着雪景。此时,大片大片的雪令人目不暇接地缓缓落着,这缓慢,这应接不暇的雪,给人带来平静和安全。透过雪幕,不时有行人喀吱喀吱的走过,脚步或匆匆或慎定或缓慢或优雅,来福就这样静静的享受的雪花飘落的美好静谧,观赏着一双双鞋子从他面前经过。
突然,它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一团棕红色的小绒球似雪球一样滚过。这团棕红色的小绒球似一团火焰一样在洁白的雪地上燃烧,她像一束光照亮了来福苦难的世界。
来褔痴迷的盯着这火球,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此时有一股柔情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悸动,这悸动让他浑身燥热,激情澎湃。
来福恋爱了。
从这一天开始,来福不断的回味着那美妙的味道,爱情的味道,他如饥似渴的思念着小火球。
本来就骨瘦如柴的它更瘦了。思念把它折磨的死去活来。在没遇到小火球之前,他只知道食物是最最重要的,现在它懂了,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是食物和爱情。没有食物和爱情,生命毫无意义。
不信你看哪,不管是那一种生命都是如此,就拿毛毛虫来说,孵化出来便拼命的啃食树叶,拼命的长大,然后化蛹成蝶成蛾交配产卵死去。再孵化再交配产卵完成一个世代。生命的一个周期就是食物和爱情,才能繁衍种群,其它的都是瞎扯淡。
悟透了这个人生的大命题,来福准备追求小火球,来完成自己人生的大命题。
来福激动的等待那个味道的出现,等待小火球的出现。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火红的夕阳把步行街辉映的金光闪闪,洁白的积雪在夕阳下反射着桔红色的光。
空气中飘来了那种令来福销魂的味道,来福兴奋的跑出大石板,激动的跑向小火球,瞬间两团小火球缠绵在了一起,耳鬓厮磨地玩了起来。互相友好的直立着身体,两对前爪交握在一起,愉快的汪汪汪的叫着,又一起在雪地里打滚嘻闹。
正玩的高兴,不料被什么人一脚踢出去好远。
“什么鬼东西,这么脏……”
来福不清楚什么情况,爬起来顾不得疼痛又奔向小火球。
不出所料又挨了一脚。
来福勇敢的又追了上去,和小火球抱在了一起。
这下可惹怒了小火球的主人,主人飞起一脚,这一脚像旋风一样把来福吹到天上,又在空中连续两个前滚翻,就听到嘭的一声,来福重重的摔到了硬如钢铁的坚冰上。喀嚓一声,来福疼的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右前腿骨折了,现在的它左眼瞎右腿骨折,这副尊容走到哪里,哪里嫌弃他。
只能三条腿走路的来福,用剩下一只眼觅食更加困难了。
霜专打无根草,柿子专挑软的捏,它不断的遭到同类的霸凌,生存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饿肚子受欺负这些来福都可以忍受抗住,最大的打击,是它的初恋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了。
原来再苦的日子,来福都乐观接受,因为有爱情支撑着它活下去,梦想使生活得以忍受!
如今爱情夭折了,它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况且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双重残疾,即便心爱的姑娘来到面前,它也不能爱了。
一个生命不能爱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心灰意冷的来福,拖着伤腿,怀揣着伤痕累累的心,漫无目的的向效外踱去。
那背影落莫极了。
雪停了,天晴了,冬日的暖阳照耀着这个洁白的世界,积雪反射着阳光发出金属的光芒,好一个干净的世界啊!
返聘到植物园看大门的姐夫,一清早便起来扫雪了。
这场雪太大了,足足有一尺多厚,姐夫先用木掀推出一条小道来,再把道两边的雪分推向两侧,运到附近的森林里。
正铲着雪的姐夫不动了,他附下身。什么东西,软软糯糯一团棕红色的小绒球。姐夫细一看,好像是条小泰迪狗哎!只见这条小狗伤的很重,左眼瞎了,左耳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右前腿骨折了,直丢当。
小狗长毛拉撒的,又脏又臭又长,此刻它的毛和冰冻到了一起,己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姐夫急忙拿来一把剪子,把小狗的毛和冰分离。
把小狗抱到值班室,姐姐看到小狗的惨状,心疼的不得了。急忙拿来毯子把它包起来,细心的用纯奶喂它。
善良的老两口抱着它跑医院,清理伤口,吃药消炎,断腿处打上夹板。
可怜的小狗福大命大,终于在姐姐姐夫的悉心照料下活了过来。
植物园一直想聘用一对没有啥拖累的夫妻俩看守大门,正好退休后闲不住的姐姐姐夫附合条件,老两口非常喜爱这份工作,关键是这里山青水秀,安静舒适,园内的空气好,环境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现在又添人进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来福的逆天改命,充分的验证了方方在《风景》里父亲说七哥的那句话:“看我们小七子,不就是老子的拳脚教出来的么?要当个人物就得过些不是人的日子。”
来福自从过了些不是人的日子,如今人生逆袭是个人物,俨然一个小王子。
如今的来福,狗生一步登天,苦尽甘来。
如今的来福,定期去体检,打疫苗,驱虫驱螨,幸福指数蹭蹭往上涨。
如今的来福,每天洗澡,定期去美容院美容,身上的毛被修剪的不长也不短,每一卷毛发像一朵火烧云,好看极了,耳朵,眉毛,尾巴修的时尚美丽,发型经常换。
服装一年四季新款,飘亮的小鞋子五颜六色。伤腿己经痊愈,左眼睛虽然失明,但藏在眉毛下深陷的眼窝,让来福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和魅力,右眼晴却像个小黑溜溜一样明亮,明亮中带着几分傲慢。尤其是那个小鼻子犹如缝上的一颗纽扣,俏皮醒目。
如今的来福,有了自己的名字,主人专门给它定制了金质的名牌,挂在脖子上,来福两个字赫然的写在上边闪闪发光。
如今的来福,国产狗粮,火腿肠己经不吃了,专门吃鸡肝,鸡心啊,羊肉酸菜馅饺子啊和进口狗粮,对食物挑剔的很。长高了,胖的墩墩的,我都快抱不动了。
如今的来福,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听别人的咒骂,挨别人的打了。它有家了,有亲人了,全园的职工都喜欢它,带好吃好喝好穿的给它。
凡来公园游玩的游客都须向它献殷勤,它待答不惜理,犹如一团小火苗趴在大门的中间,不需要表演节目特技,不用表演直立行走,不用表演再见问好!来讨好别人!
尤其是赶上防火戒严期,进园的游人需要扫码,游人们为了能顺利进园,自然要恭维一番来福:“哟,来福啊,你真好看,你真漂亮,来福忠于职守,为你点赞……”来福气宇轩昂不为所动,嘴巴放在两只前爪上,永远一副哲学家思考人生的样子,仅有的一只眼睛也不理不睬,但主人却被夸的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欣然放人。
如今的来福,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爱情。
每天来游园的游人,大多带着爱犬。来福用不着舍生忘死的去追求爱情了。爱情自会自己来敲门。来福的身份地位在哪里摆着那,自有游客把自己的爱犬送上门来:“哟,女儿,快去看看来福,看来福多有男子汉气魄啊!”来福独眼瞄都不瞄来犬一眼,但人家却热情似火,激情澎湃!
原来痴情的来福还没有忘记初恋,没有忘记那份刻骨铭心的真爱!
真心希望来福早日收获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有尊严的爱情,快快的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吧来福!
被冷拒的主人,还一个劲的夸来福有明星范,矜持高贵又高冷!
如今的来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到极大的关注,粉丝多多,妥妥的一个小网红。
凡来游园的游客,以能抱着它在溜金大字的大门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