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替嫁(故事)
梅子,不是那种酸溜溜的话梅,却让大家想起来心里总是酸溜溜的。她是我同学建峰曾经刻骨铭心的前女友。
那时候,同学们聚在一起,经常聊起建峰与梅子。他俩虽算不上青梅竹马,却让大家非常羡慕。梅子长相清甜,多才多艺。建峰虽来自山区,可憨厚淳朴给人一种踏实安全感,而且总有一股不服输的闯劲儿。当同学们听说他们即将喜结连理,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婚礼如期而至,婚车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出发了。婚车返回时已是下午一点,好多亲友等不及,谎称家里有事先离开了。
实际上,婚礼那天,清晨五点,梅子并没有化妆,而是坐上一辆摩托车消失在薄雾袅袅的晨曦中。可怜的姐姐小霞还在忐忑不安中,思考着怎样去直面自己的妹夫,那种尴尬场景或许比死都要难受。在她的内心深处,不知对建峰喜欢还是同情,更不知道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连自己妹妹的腰都不敢搂一下的男人,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当新郎建峰手捧鲜花,喜气洋洋迈进小梅家的门槛时,顿感气氛有点异样。小霞红肿着眼睛,梅子父亲烟斗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这是咋了?自己一直敬爱的岳父岳母,每次见到自己都是笑脸相迎的呀!今天,他们的女儿要出嫁,是不是不舍得呀?看他们愁眉苦脸的。姐姐小霞或许因妹妹先出嫁,心里不好受吧。此时此刻,但见那位从不吸烟的媒人突然掐灭手里半截香烟,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肉烂在锅里,不臭,你俩也认识很久了,彼此也算了解。”新郎建峰疑惑地望着媒人,感觉这话像对自己说的。他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小霞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梳妆台前。他愣了一下,似乎瞬间明白媒人言外之意,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梅子遭遇了不测?,
媒人长话短说,小梅父母也唉声叹气。原来,小梅逃婚了,她去追求激情浪漫的爱情了。
自从认识梅子,建峰就一直陶醉在美好爱情里。平日里无论梅子怎样耍小脾气,自己都如大哥哥一样包容,呵护着她。在外人看来这哪里是爱情,建峰单方面付出的爱已远超父母给予小梅的溺爱,有求必应,大包大揽。其实,在商议结婚事宜之前,有人好心提醒建峰,说要结婚得抓紧,免得夜长梦多。因为有人看见梅子下班回家时,经常有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载着她,车上梅子亲密地抱住司机的腰,犹如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但建峰认为别人胡编乱造,无中生有,嫉妒心在作祟。他回忆有一次自己和梅子在一起时,梅子躺在自己怀中,眼神中总是充满着某种渴望,但自己坐怀不乱。后来,梅子看他无动于衷,便不再撒娇,甚至提出了稀奇古怪的要求。那天,他没有答应,可发现梅子眼中充满厌恶,当时还觉着她又在使性子。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以前,有人总调侃他说:“馍不吃总在篮子里放着”,没想到现在,“馍”真的被别人抢先吃了。还有一次,有同事见他和梅子在一起散步,故意说:“累了,别不舍得开房呀!”他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说:“别胡说!这是我妹妹。”这“妹妹”叫得特别响亮。谁知一语成谶。想到这儿,他顿感天崩地裂。
建峰的内心从紧张到无助、又到忐忑不安。他抱住头,以近乎崩溃口气大声喊:“怎么会这样呀!”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要坦然面对,咱俩都是受过苦的人……”小霞的话将建峰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以前有人讥笑他送到嘴边肉都不吃。唉,从没为困难叹息过的他又想到了自己含辛茹苦的母亲,母亲守寡大半辈子,为了自己的婚事熬白了头,如果母亲知道这婚事黄了,不把喜事办成丧事才怪。小霞是一个好姑娘,勤劳质朴,有担当,和自己一样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都为了家里付出了太多。为了圆母亲的心愿,也为了不辜负小霞一家人的好意,建峰点了点头。但婚姻不是儿戏,她得听听小霞的心里话。于是他对小霞父母说:“谢谢你们的理解,我和小霞姐单独坐一会儿,好吗?”“当然可以,你们好好谈谈。就当我们没有梅子这个闺女!”梅子妈愤愤不平地说。
媒人和小霞的家人终于如释重负。
婚车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回来了!尽管进行婚礼仪式的时间早已过了传统意义上的良辰吉时,但总管说婚事简办,这事总算糊弄过去了,没有人发现端倪。大家高兴地说,只要把新娘子接回来就行,至于婚车回来得迟与早,没有太大关系。婚礼过后,第二天一大早,建峰和小霞,便一起匆匆奔向远方。
几年后,有熟人说,建峰硕士进修回来成了一个大厂的技术总监,后来提了副总。
一次同学聚会,大家发现建峰比以前更睿智成熟,从容淡定。他没有透露他现在的工作职位,但大家发现他和小霞幸福地着带着一对儿女,在会场上忙前忙后。大家似乎看出了端倪,但又不敢冒然去问,便知趣地换了个话题,说起各自毕业后的工作现状。
又过了五年,同学群里的一条消息炸开了锅。当地一名优秀企业的厂长因贪污入狱,而这个厂长竟然是梅子逃婚后的老公。很快建峰成了新厂长,听说梅子也已离婚 ……
在一次同学会上,众人谈笑风生。这时,有人羡慕小霞上错花轿嫁对郎。而小霞却若有所思,她想起那个清晨,妹妹梅子哭着把婚纱塞到她怀里的情景:“姐,你比我更适合过日子!”
小霞举杯深情地着建峰,建峰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热闹的餐厅窗外,新厂长的新车静静停在高大的梧桐树枝下,安静而稳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