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菇娘,童年时光里的烂漫天真与快乐(散文)
下班回到家里,嗅到了缕缕的香甜味道。那味道好似久违了,又好似一直就在心底里萦绕着,不然,怎么会那样的丝丝缕缕,竟然,招惹得要流泪了呢。
妈妈是馋得要哭吗?刚刚上幼儿园的儿子小智扑过来,小嘴里吃着一个金黄色的果子,小手里留着一半儿呢,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不是菇娘吗?有人也叫菇娘果的,但是,在我的故乡里,就叫它菇娘,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果子。
我赶紧问着:小智,谁给你的菇娘呀?
小智嘟着小嘴儿看看爱人说:爸爸呀,爸爸给的。
爱人赶紧提起一只塑料袋说:就在超市里买的,我看见写着菇娘果,就突然记起你说过小时候,家乡有菇娘,你喜欢吃的,是这个吗?
我一把拿过盛着菇娘的塑料袋子,迫不及待,打开袋子口,捧出一捧菇娘来,一颗颗菇娘,金黄色的滚圆的果子,好似住在灯笼里面一样,小巧玲珑,剔透,闪着金色的晶莹。
立时,一颗颗熟透了的果子,透过灯笼一样的薄如蝉翼的一层菇娘皮儿,一缕缕香气,那再熟悉不过的香甜,诱人的香,迷醉似的,立刻漫漶出来,一缕缕袭入我的肺腑里。
仿佛间,眼前出现了一片片菇娘的田园,我美丽的童年,以为走远了的童年,却倏然就被拽了回来,来到了眼前。
我的故乡一直盛产菇娘,那黑黝黝的黑土地,最适合生长菇娘的。而且,别处土地或许也生长菇娘,然而,那甜度那香气是无法与我们那里的菇娘相提并论的。
尽管我们那里菇娘产量高,硕果累累。然而,在我小时候,还是很少有人家大面积种植的。原因很简单,这种果子就是哄小孩子的,并没有发展成产业,每个人家,就算是种,也种得很少,几棵而已。
然而,这菇娘果却有很大的优点,就是一年种了,以后,就再也不用种植了,春天时,落在地里的种子,会自己生长出来的。经冬的菇娘种子,不会被冻伤的,别看厚厚的积雪压在菇娘身上,以为什么都完了,都被积雪压死了,被冰冻冻坏了,然而,到了春天,积雪消融后,园子里种下的庄稼蔬菜,没有出齐苗儿,那可是千呼万唤,也没有始出来,而,菇娘的小芽儿顶出了泥土,孱弱的苗儿,在春寒料峭的大地上,顽强地生长着,不用几天,一棵菇娘秧苗就坚定地立在黑黝黝的东北大地上了。用不了多久,绿绿的菇娘秧子上,就会开出一层精致的小白花儿,小花儿很有特点的,它们好似穿碎花裙的小精灵儿一样,总是喜欢躲在锯齿状的叶子下面,羞羞地掩住羞涩的脸颊。小小的我,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最喜欢菇娘了,因此,每年父亲都会留出两条垄来给我种上菇娘。
这是别人家父母怎么也做不到的,因为,人们要种蔬菜,家里的蔬菜就是靠着前后的小菜园子的,绝对不会一垄一垄地种上菇娘的。当地人的说法就是菇娘又不当吃也不当喝,只是小孩子们玩的吃的,不当什么事儿的。而蔬菜就不同了,一家人可以充饥可以美美地饱餐,是每一顿饭不可缺少的。大家要种土豆甘蓝白菜芹菜茄子辣椒黄瓜好多的蔬菜,就是不肯多种几棵孩子们喜欢吃的菇娘。
那时候,菇娘拿到集市上,也很难卖掉的,再就是,也很少有人把摘下来的菇娘拿到集市上去卖。还不等卖呢,就早让小孩子们吃尽了。因为,无论哪一个小孩子见了菇娘也是难以控制的。
我的父母却舍得用两条垄来给我种菇娘,那是最让我引以自豪的,似乎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就会说:我爸爸妈妈又给我种菇娘了,就等着吃好了。
记得,每一个早晨,我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园子里去看看我的菇娘长成啥样子了。每当菇娘开花时,我就越加兴奋,蹲在菇娘秧子旁边,仔细地看呀看,好似菇娘花是昨夜遗落的星子,被露水浸透后蜷成灯笼状,薄如蝉翼的萼囊里藏着未说出口的蜜语。微风轻轻吹过,那抹鹅黄便轻轻颤动,像提着裙裾蹑足而行的山野少女,姗姗向我而来。而,到了傍晚,夕阳温柔地给菇娘花镀上琥珀色的光晕,此刻,好似醉了的花儿,半透明的果萼不知何时,已渐渐膨大,如同一个琉璃泡,晶莹闪耀着。仿佛间,每道叶脉都流淌着金红色的余韵,那一定是晚霞的光彩留在上面。
我就那样一天天仔细端详着我的菇娘,从开花到落花,从一点点的小小菇娘,到慢慢长大,从翠绿到金黄,我几乎一天也不落去园子里看着我的菇娘一天天在成熟在长大。
都知道的,菇娘,成熟了它,泛着缕缕甜美的清香,那是别的果子没有的独有清香味道的。到那时,会吸引来很多小孩子来偷摘菇娘的,还有许许多鸟儿小动物会来光顾的,这也是人们不喜欢多种菇娘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还有一家很例外的,他家里不仅种菇娘种得多,而且,还相当的多,几乎半个园子都种满了菇娘呢。那就是刘奶奶和刘爷爷家,他们家是后来才搬来的,家里只有两位老人,年纪都很大了。可是,他们很喜欢小孩子,只是听两位老人说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了外地,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因为太远了。
刘奶奶刘爷爷就多种下一些菇娘,故意吸引着孩子们去他家玩耍,只要菇娘能玩了能吃了,刘爷爷和刘奶奶就赶紧摘下来,分给每一个到他家的小孩子。
菇娘青绿时,是可以玩的,那就是将摘下来的菇娘从果蒂处用细细的小柳枝或是扫帚上的小细条子掏出来里面的籽粒和果肉,唯留一个菇娘皮,放在嘴里咬着玩。那声音很好听,好似春天的燕子的呢喃声,清脆悦耳,令人听了心里好舒展,好开心呢。
记得,我们几个伙伴坐在刘奶奶家的庭院里,刘爷爷去园子里摘来菇娘,刘奶奶一个一个分给我们。很小的孩子,不会咬菇娘,就跟着大点的孩子学,刘奶奶也会教我们。
有时候,刘爷爷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高兴地拿了出来,分给我们吃,我们呢,也把自己家做的好吃的或是父母买回来的糖果拿着分给小伙伴吃,也忘不了给刘奶奶刘爷爷尝尝的。
就如刘奶奶刘爷爷说的一样,分着吃的东西最香甜了,一个人吃了一个人知道,只能是一份,别人是不知道的。大家都分着吃了,大家都品尝了,香甜也就不是一个人的了,分成很多很多份了。
坐在刘奶奶的庭院里,伙伴们一起吃着菇娘或是咬着菇娘,那声音好好听,就如许许多多的燕子在叫着,春意盎然,春意浓浓的。
我们都很淘气的,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一会她哭了,一会他叫了,一会又和好了。刘奶奶刘爷爷从不嫌烦的,记得小顺把栀儿的纱巾弄了一个窟窿,纱巾很漂亮,是浅蓝色的,好似天空的蓝色,是栀儿姑姑从县城里的大商店里买来的。栀儿难过极了,哭着不完事,刘爷爷就答应栀儿,说,他去县城里大商店买回来一模一样的纱巾给她。
刘奶奶又去园子里摘了好几大捧菇娘,分给我们仅仅一人一颗,给了栀儿一大捧呢,栀儿才不哭了。
后来,还真是呢,刘爷爷果真给栀儿买来了纱巾,栀儿高兴得给刘爷爷刘奶奶跳起了新疆舞呢。
以后,我知道了菇娘名字的来历,李时珍做过考证:“盖姑娘乃瓜囊之讹,古者瓜姑同音,娘囊之音亦相近耳。”还知道了菇娘的一些药用价值,什么清热利湿,祛痰止咳,软坚散结呀,还有湿热黄疸,天泡疮,湿疹,疖肿小便不利,慢性咳喘,疳疾,瘰疬。这里说的还有另一种菇娘吧,一种红菇娘,我们都叫它山菇娘,或是红菇娘的。果真如此的,菇娘中的化学成分含生物碱呀柠檬酸什么的,另含有醇类及多种氨基酸。果味酸甜,略有苦味,果皮味极苦,两者皆可入药,在中药上还称“老子”,可清热解毒、清痰止咳,治疗慢性气管炎。
然而,我们小孩子喜欢的这种菇娘还有一种药用的,听老人们说菇娘吃了可以降糖,多吃,对血糖高的人有益处的。
然而,童年的时光里,同伴们一个个天真无邪的样子,烂漫又天真,只知道菇娘好吃又好玩的。别的不去计较,也不去关心了。有些人家喜欢种一些红菇娘的,菇娘熟了,就一串串穿起来挂在门旁,等着大雪一下,雪白的世界里,一串串红玛瑙一样的山菇娘就越加艳丽红火了,现在想来,可能是用来作药用的吧。
菇娘很容易储存的,不易烂掉坏掉的,其它的果子什么苹果梨子杏儿桃子的留几天就会坏掉了,可是菇娘不会的,随意放在那里,留到了冬天依旧很鲜美的。只是,哪一个小孩子,会将菇娘留到冬天呢,早忍不住,吃掉了。现在人们早已大面积种植起了菇娘,也成了一种产业,大小超市网上都有买的,而且,还将菇娘制成罐头、果汁、果茶也酿酒的,还有,将菇娘制作蜜饯,同样酸甜可口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菇娘就会想起故乡,想起父母亲为我亲手种植菇娘的情景,更是难忘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还有种植着大半个园子菇娘的刘爷爷刘奶奶。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在一次洪水中,为了救一个小孩子献出了自己仅仅十九岁的生命,老两口实在是思念儿子,一直走不出来,很是痛苦。后来,他们就搬到了我们村庄里来,见孩子们喜欢菇娘,他们就故意种植上大片的菇娘,吸引着孩子们去他们家里,他们看着这么多的小孩子,就欢喜起来,仿佛在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天天都很开心,很快乐。慢慢地,他们走出了痛苦思念,感觉儿子一直就在身边,陪伴着他们二老。
我沉浸在回忆里,爱人已经将晚饭做好了,一边看电视的儿子喊我吃饭,爱人就问:想什么呢?半天都不说话?见到了菇娘就一直愣在那里,不会连魂也勾走了?哈哈。
爱人说着笑着,我说:还真是呢,我好似回了一次故乡,回到了我的童年,见到了我喜欢的菇娘。说着话,有些哽咽,爱人说:那还不容易,找时间,我们一起回去就是了,我也好好看看菇娘到底什么样子?
儿子小智一听高兴起来:哇,那也太好了,我要咬一咬菇娘,要燕子们听不出来是我咬的声音,还以为是新来了一只小燕子嘞,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