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曾经】过渡(小说) ———个蓝蝴蝶患者的疯癫史
一、方君明醒来
临水县清风街的清晨是被一阵鞭炮声炸醒的。
人们诧异地推开窗户,就见方君明赤身裸体地在青石板路上狂奔。他瘦削的脊背在朝阳下泛着病态的白,嘴里反复喊着:“纪勇元抓起来了!张半仙也抓起来了!”
辛明叔抱着衣服追出来,老泪纵横,声音颤抖:“作孽啊……这孩子疯了十几年,今天怎么突然清醒了?难道是老天爷开眼了?还是……”
几个街坊围上来,有人递毛巾,有人递茶水。方君明却突然蹲下来,捂着脸嚎啕大哭:“他们骗我……他们全都是骗我呀……”
辛明叔叹了口气,把方君明拉回屋内,给他穿上衣服。方君明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辛明叔坐在他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君明,你真的想起来了?”
有人问:“辛叔,这到底是咋回事?”
辛明叔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十几年前的事情:
方君明,清风街上的大帅哥,大学毕业,在新华书店工作,很受领导辛明叔的器重。他方君明高大帅气,温文尔雅,处事得体,一说话嘴角就带着笑,是很多少女甚至少妇眼中的偶像。
每当有人问起他的婚事,方君明总是灿烂一笑,扬起弧线优美的唇角答道:“谢谢,我才24岁,等我攒够了钱在清风市最热闹的地段买上一套三室两厅再说结婚的事。至于找啥样的对象,那要看缘分哩,缘分到了,无盐嫫母我不嫌丑,缘分不到,西施昭君我也看不顺眼!”
眼看方君明二十八岁了,他身边的男女朋友一个个谈恋爱结婚成家了,他却还没有攒够“三室两厅”,婚姻大事还没着落。这可愁坏了方君明的父母——父亲方老师和母亲于老师。
于老师无心教书,竟然提前办了病退手续,一门心思求亲告友为儿子介绍女朋友,烧香磕头求神问卦,想让儿子早点结婚。光香火钱也不知送给“大师”“大仙”们多少。
二、半仙说的媒
这一天,于老师神秘兮兮对方君明说:“孩子,今天我在街上碰见张半仙了,”看看方君明没反应,于老师拉住方君明的衣角又说:“张半仙问我,孩子定亲了吗?我告诉他,孩子对象还不知道在哪个村凉快哩,咋定亲!”
松开方君明的衣角,于老师眼巴巴地看着儿子继续说:“一听你还没定亲,张半仙一拍大腿说,妥了!君明那孩子我早就算出来了,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这不,那孩子福从天降呀,我手里正好有个好媒茬,人家女方有钱有车还有房,长的那个漂亮呀,啧啧,谁见谁夸谁见谁爱!他俩一个属猴一个属羊,俗话说猴骑羊喜洋洋,属相容貌也般配,保准方君明那孩子一见人家女孩子就得迷住!人家说了啥也不图,就图男方有工作长得帅能与她一米七三的模特身材般配上。”
于老师说完,眼巴巴地望着方君明。方君明觉得老母亲的眼神就像久旱逢甘霖时,干涸的土地渴望着雨露的滋润,既有期待,又有几分无奈。
他的心里一阵酸楚,眨了眨酸涩的眼对老妈说道:“她要真有这样的条件,我就买身新西服去见见,如果骗我,我就永远不再交女朋友!”
于老师高兴坏了:“好好好,我现在就陪你买西服去,人家要求明天在清风市森林公园见面,我这里有张半仙的手机号,明天张半仙陪你到森林公园门口,等你俩见了面你就和那个女孩,叫啥名字我想想?对了,叫苏惠清,光听这个名字长得就不会差。你和苏惠清见了面到公园里谈谈,你们谈结束大师张半仙再陪你回来。”
方君明说:“妈,买西服你就别去了,你那眼光早过时了。不过张半仙怪热心的,谈成了我们好好谢谢他!”又像小孩子撒娇一般牵着于老师的手说:“妈,我上班几年省吃俭用才攒了五千块,您和爸攒多少了,够不够我买三室一厅?”
于老师脸上的花儿像遇见了北极的冷空气瞬间消失,她伸出两根手指叹口气:“我和你爸都是教师,就挣个死工资,看情况吧,你要是谈好对象,我们就是贷款也要给你买一套三室一厅。”
三、一见钟情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方君明身着一套崭新的紫红色西服一出门就成了清风街亮眼的风景:一米八三的细高个,剑眉朗目,短碎发,身穿红西服,颈系宝石蓝领带,脚蹬亮得如同镜面的黑皮鞋,揣上新款摩托罗拉翻盖手机,戴上茶色护目眼镜,骑上新买不久的本田125摩托,那份帅气、阳光、玉树临风的潇洒派头,肯定不输苏有朋,气死郭富城,外带嫉妒死个黄晓明!就在清风街少男少女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方君明一脚踹开摩托,一溜风载上大师张半仙直奔清风市森林公园而去。
一路上,张半仙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先把方君明夸到了云彩眼儿里:“你这孩子长得像棵白杨树,嫩笋瓜儿,你前途光明有贵人相助。你的婚姻事包给我了,这个苏惠清你如果不满意,我再给你找,保准给你找一个漂亮称心的!”
夸完方君明,张半仙又把女方苏惠清夸了个天花乱坠:“这个闺女家庭好,人也懂事,长得那个漂亮啊,说实话我活了五十多了还是第一回见恁漂亮的人哩!长得像那个唱歌的大明星叫啥名?就是唱‘让我轻轻的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那个明星”……
到了森林公园南门,大师张半仙打了个电话。过了不到十分钟,就见一辆红色别克疾驰而来——那年代别克可是平常人望尘莫及的豪车。到了二人面前,别克车稳稳停住,驾驶室门打开后,一位的红衣女子带着一股香风袅袅婷婷走下车来,刚下车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把人们的目光都牵引到了自己身上:魔鬼身材天使面孔,一举一动秀雅绝俗,洋溢着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气质高贵、美目流盼、粉脸含春;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象,让人为之自惭形秽不敢逼视;但高贵灵动中又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让人见之便魂牵梦萦不能忘怀。通俗点说就是:驴见不踢狗见不咬,鸟见不飞猫见不跑。网络语言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神仙见了也要下凡谈恋爱。
方君明见了红衣女早已迷醉得失魂落魄,直到那位红衣美女一双小手伸到面前、张半仙介绍说这位就是苏惠清时才醒过神来,他伸手握住苏惠清一双柔荑:“我……我就是……”
“你就是方君明吧,长得真帅,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苏惠清大大方方说道:“咱们别光握手,进公园再说吧。”方君明脸一红放开苏惠清的小手,心头如同十万八千面战鼓一起擂响,大脑如同被子弹击中了一般思维瞬间石化,看着苏惠清的脸蛋再也移不开目光!
“死了,我要死了,和苏惠清见了面握了手死也值了……”方君明心里默念着,只一眼,他就认定了这个才是他等了千年的“缘分”,心头一缕执念已经牢牢系在了红衣美女苏惠清身上。
大师张半仙伸出肥厚的手掌拍拍方君明说:“君明,别光傻乎乎站着了,你和惠清到公园那边转转,那边的景色可好了。”往日潇洒大方的方君明居然在苏惠清面前表现得就像刚入学见到老师的幼童,再也没有了面对其他女孩子时的幽默风趣,他还没回过神来,已被苏惠清牵着手走进了森林公园。
苏惠清悄悄回望一眼张半仙,张半仙也悄悄指了指方君明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苏惠清会意地点了点头。张半仙看着方君明被苏惠清牵进公园伸出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神色就像个狡猾的老猎人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里一样。
方君明望了望头顶的阳光,又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再看看四周人们羡慕嫉妒交织的目光,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靖哥哥。两人就这样手牵手说着悄悄话缓缓步入森林公园最深处。
到了公园深处,两个人找了个幽深的角落,要在芭蕉树下坐下来。方君明急忙在身上摸索,却一片纸也找不到,苏惠清一笑,从右手精致的粉红色小皮包里拿出一卷白纸铺到树下落叶上,然后优雅地说了个“请坐”,二人便在树下肩并肩坐了下来。
方君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女性,尤其是如此漂亮优雅令他心动的女性,感觉到手足无措,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刚一靠近苏惠清,就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女性气息扑鼻而来。方君明热血上涌“啊切啊切…….”连打了几个喷嚏,逗得苏惠清大笑不止,连忙递给方君明几张纸巾让他擦擦脸冷静一下。
“谢谢你!”方君明冷静下来后对苏惠清说。
“你没交过女朋友?”苏惠清拉住方君明的手,“你长这么帅,据说工作也不错,要说没谈过恋爱我可不信!”
“我呀,交往的女孩不少,一位大学同学更是一直在追我,不过都是在一起玩耍,算不上谈恋爱。那些女孩让我心动的还真没有。”方君明慢慢恢复了平静,开始侃侃而谈:“惠清你呢?看起来你比较大方,应该见惯了这种场面吧。”
苏惠清一笑,清澈的眼睛饱含深意地看着方君明:“我呀,追求者多了,能从你们临水县排到清风市,我见过的起码有一个排了!不过能真正走到我心里的还真没有。我不求别的,就要求男方身高要和我般配,我一米七三,男方最少也得一米八出头吧;我大学中文系毕业,男方至少也要大学毕业有共同语言吧;我自认为长得不丑,男方最起码也不能站不到人前吧;另外呀,我不要求男方多么富有多么有权势,但男方为人要诚实可靠,最好能有点情趣不能太过于老实。不符合我这几点要求,人家还说我嫁不出去倒贴哩。”
方君明牵着苏惠清柔若无骨的小手忐忑不已:“你这条件看着不高,不过一米八的身高在我们这个年龄段也不多,诚实可靠有情趣还不是用你自己的尺子量?我说有情趣你说没情趣谁来当裁判?何况你年纪轻轻就会开车,开的还是豪车一般人谁敢追你呀?我家庭条件一般,到现在还没攒够买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钱哩……”
“我就看人!家庭条件好的不一定教养好,那些依仗父母权势的没几个有能力的,听说你父母都是教师,家里还有在清风市做官的吗?”苏惠清漫不经意地问。“没有,我爷爷过去是破烂地主,哪里有什么富贵亲戚!父母一辈子教书育人最怕惹事生非。不过我父亲倒是在清风市教过几年书,后来就调回到临水县了。”
方君明实话实说:“跟着父母别的我没学会,唐诗宋词倒是背了不少,在书店工作清闲那些名著我也看了不少,不过在这个全民经商时代,看再多的书也没多大用处。”方君明说完连连叹气。
“呀呵,看来我还认识了个饱学之士哩。说实话我也爱背唐诗宋词,比如‘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苏惠清欣喜不已。
“《长恨歌》《琵琶行》《春江花月夜》《葬花词》……我就爱背那些长诗,可惜人家都说背的再多也不能当饭吃,很多女孩子都说我是书呆子跟不上时代潮流,我给你背几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方君明清了清嗓子朗声背起《长恨歌》,背到最后苏惠清也跟着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方君明背到这里,眼角隐隐泛出一层薄雾,苏惠清悄悄瞥了一眼方君明,见他沉浸在唐明皇和杨玉环的爱情悲剧中不能自拔,心中波澜起伏,把身子悄悄往方君明处移动一些。
据说苏惠清的主动热情风情万种深深打动了方君明。
据说方君明的潇洒儒雅谈笑风生深深吸引了苏惠清。
据说二人演绎诠释了人间爱情最精彩的“一见钟情”。
三、这钱我来付
第二天,方君明取出五千元,到清风市和苏惠清汇合后一起到清风市最大的商场——清风市紫荆广发百货大楼购买结婚用品。两人昨天谈得非常投机,他们决定将“一见钟情”进行到底,今天购买结婚用品,明天看房买房,至于钱,苏惠清告诉方君明:“只要咱俩感觉满意,钱在我这里根本不是事!”
进了百货大楼,苏惠清先到女性服装部购买婚装,她也没有问价,看准了就进试衣间。当她从试衣间出来后,方君明就觉得眼前一亮:这哪里还是苏惠清,分明是刚从天上下凡的飞天子,从荧屏上走下来的神仙姐姐呀!导购小姐连连惊叹:“哎呀!你这身材不做模特可惜了。瞧瞧这几套衣服,瞧瞧你穿上后的效果,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不过,我感觉这些衣服宽松了些,如果再小一个号码,更能凸显你的完美身材!”
方君明骄傲地接口道:“那是,就俺女朋友这身材,无论宽松的还是紧身的,穿出来都是魔鬼效果,谁让俺女朋友是白骨精呢!”
苏惠清脸色一红,眉眼之间颇为不满,方君明笑眯眯拍了一下苏惠清肩背:“俺女朋友是白领、骨干、精英,简称白骨精!”话音落地,苏惠清长吁一口气:“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骂人呢!走吧,这些衣服都带上,再给你买两身衣服去!”
导购员把衣服装好交给方君明,方君明抱着苏惠清挑好的衣服心里直打鼓:“这几身衣服恐怕要两千元了,可我皮夹里就五千元呀……”
到了男衣部,苏惠清对一些杂牌衣裤瞄也不瞄一眼,直接走到名牌皮尔·卡丹摊位前,导购小姐忙不迭根据苏惠清指示挑选了几套。方君明囊中羞涩,坚决只要两套,不过拗不过苏惠清,最终还是挑选了五套。苏惠清让方君明试了一套西服,没想到方君明从试衣间一出来,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方君明还算漂亮的肌肉线条将衣服完美地衬托出来。再加上笔直的西裤穿在方君明的长腿上,倒是显得很搭配,再配上苏惠清刚刚挑好的皮鞋,几乎是瞬间让方君明变了个样!那份帅气简直爆了表,连营业员眼睛都看直了!
——王明见
一、从“裸奔”开始:写作是一场迟到的自救
2021 年清明,我回临水(地名为虚构,读者们不必当真)扫墓。田埂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举着树枝,冲着黄河故道喊:“纪勇元抓起来了!”那一刻,我像被雷劈中:十五年前,我曾在县文广局门口见过他——文化馆员工方君明,西装笔挺,意气风发。如今他头发如蓬蒿,脚底沾泥,却笑得像刚刚登基的王。回到郑州的火车上,他的笑声一直在我耳膜里敲,敲到第三夜,我打开电脑写下第一句:
“临水县清风街的清晨是被一阵鞭炮声炸醒的。”
我知道,我写的不是他,是迟迟不敢正视的自己——那些年在机关写材料,把“人民”写成“数据”,把“苦难”改作“成绩”,把哭声剪辑成汇报片里的掌声。我写《过渡》,不过是把多年练就的“公文腔”撕碎,让被压抑的良知裸奔一次。
二、“过渡”的三重隐喻:婚姻、权力、叙事
小说发表后,有读者问:题目为何叫“过渡”?我答:因为我亲眼看见“过渡”怎样成为一把刀,把活人削成工具。
婚姻的过渡:在豫东,至今仍流行“过渡婚”——女方怀着别人的孩子,找个“老实人”闪婚闪离,孩子名正言顺上户口。方君明就是这种陋习的祭品。可谁有权力嘲笑他?我们多少人结婚是为了“过渡”父母的催逼、“过渡”单位的福利分房、“过渡”孤独?当婚姻成为遮羞布,爱情自然成了奢侈品。
权力的过渡:纪勇元把女人、孩子、半仙、地产都当成“过渡”他私欲的便桥。我曾在县里给领导写讲话稿,最常用的一句是“平稳过渡”。如今再看,那四个字沾着血——有人被过渡成指标,有人被过渡成台阶。
叙事的过渡:写前半部时,我一度迷恋“传奇”——豪车、别墅、白富美,读者爽了,我却空虚。直到辛明叔甩出那句“我早看出她怀孕四个月”,叙事才从传奇过渡到现实,我也从“讲故事的人”过渡到“还债的人”。
三、人物不是木偶,他们是替我活下去的“平行我”
方君明:我把他设定成“唐诗仓库”,是想让古典爱情与当代功利对冲。他背《长恨歌》时,其实是我大学失恋的夜晚;他裸奔时,是我被领导当众呵斥却还得陪笑的那刻。写他疯癫,我写得很爽,因为那是我不敢做的反抗。
苏惠清:有女读者骂她“贱”。我替她委屈:她不过把身体当成原始股,赌一个“副市长夫人”的涨停。谁给她上的市?是纪勇元,是常耿耀,也是你我——当社会把女性颜值当硬通货,她只能做空自己。
张半仙:原型是我表叔,真会算卦,也真坐过牢。我小时发烧,他画符水给我喝;我考上大学,他送我一副“八卦趋吉”铜镜。写他时,我把他写成“帮凶”,却在结尾让他“意味深长地说这只是过渡”,那一刻,我原谅了表叔,也原谅了曾经求神拜佛的怯懦自己。
四、结构:让“爽点”与“痛点”互为镜像
小说分五章:一见钟情、闪婚、冷房、离婚、疯癫。前三章不断给“爽点”——豪车、别墅、一掷千金;后两章急转直下,把爽点撕成痛点。我想让读者先笑再哭,哭完发现:那笑里原本藏着刀。
语言上,我刻意混搭:官方通报、网络段子、唐诗、豫东方言。让“高大上”与“土掉渣”碰撞,形成荒诞感——荒诞才是现实最准确的倒影。
五、感谢鞭炮:它让我相信文学不是无用
小说在公众号连载完那天,临水一位陌生网友留言:“王老师,我是方君明的初中同桌,他上周结婚了,新娘就是当年暗恋他的同班同学。我们全县城给他放鞭炮,比过年还响。”
那一刻,我明白:写作最奢侈的回报,不是版税,是让一个虚构的故事在现实里引燃真实的鞭炮。那串鞭炮,也替我完成了“过渡”——从“写材料的”过渡到“写自己的”。
六、尾声:愿我们都能成为蓝蝴蝶
有人问我:现实中,纪勇元、张半仙、苏惠清真的落网了吗?我笑:小说里他们落网了,现实里可能还在高升。但文学的意义,不就是提前替世界审判一次吗?
中秋将至,我会回临水,在黄河故道放一只蓝蝴蝶风筝。线断了,它晃晃悠悠飘向对岸。我想对所有被“过渡”过的人说:
愿你们像蝶,破茧不靠青天,靠自己;愿我们不再把任何人当桥,也不再被任何人当桥;愿下一个清晨,叫醒我们的不是鞭炮,而是不再需要鞭炮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