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种油菜(散文)
白露已过,该种油菜了,俗话说:“节气不等人。”是到时候了,种一分也是种,种一亩也是种,恰巧这片地刚好三分。不用算,这片地今年种油菜,满打满算已经五年了,不知怎么,我竟不知不觉真种上瘾了。
去年种了油菜,收割后,我又及时种了玉米。由于这几分地在水头上,虽然干旱,但苗出得还不错。这地在路口上,少不了南来北往的人看,许多人都夸我,这一点地还种两季,真会过日子。
玉米还不太黄,实在没办法,我就掰下来堆着,这样玉米还有营养,就让它再成熟几天。不怕别人夸,我也不知为什么,越老越勤快,越知道干活,也不觉得怎么累。
早上吃完饭,按计划,我先把地头上那棵昨天没卸完的核桃卸完拉回去,再掰玉米棒,掰完又挖玉米秆,挖完没歇没停,又把玉米秆抱出地,放在路边。
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打开泡好的浓茶,喝着休息。休息完,我又用刨耙把地里长的高高的杂草涂掉,把遗留的玉米叶拾干净拉出倒在垃圾车旁,再用架子车把地里高处的土拉到被水冲的低洼处,用架子车前后共拉了六七车。由于这地在村口不远的大路上,过往的人都笑我说:“麦秆筒筒吹笛呢?真是细发,也是勤快,现在谁还平整土地呢。”我笑一笑也就算了。
这点地杂草丛生,虽说把大草锄了,小草却盖满了地面。这地大马力拖拉机进不去,小拖拉机因地少也不好找。我突然想到距我四五里路的一个车,他这几年一直给我旋地,今天就这几分地,不知肯来不。
电话打通,我报了姓名,他一听是我,忙说原来是闰土先生,答应过来。他原来是我的忠实粉丝,我俩一商量价钱,他说算了,倒弄的我不好意思,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他一听我这样说,忙说:“那就给三十元吧。
我一听挺高兴,就这几分地,多少钱都得旋,毕竟大小车都不好找,加之时间不等人,必须今天下午把油菜种上。
常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一点不假。别看这人不到一米五的个头,开着一辆五十马力的拖拉机,这几年钱没少挣。他以干活老实、细腻、有窍门闻名周边村庄,所以找他干活的人络绎不绝。
说来也巧,我拉着架子车刚出家门,他就来了。在别人看来不起眼的这点地,他肯来干,我十分感动,不知说什么好。
这地他之前旋过,只见他慢慢把机子溜下小坡,油门一加,在地里转圈旋着,没旋到的地方,他就把车倒回去补旋。我被他精湛的技术深深打动,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干起活来那样认真,真好像给自己干活一样。开工钱时,我手机卡住了,他帮我调整好,输上三十元金额,让我输密码。我于心不忍,想多给他些,他说什么都不要,还振振有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多少就是多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讲的一套一套的,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付完钱,他嘴里不知哼着什么调,油门一加回去了。听说他还负责给村上几条马路洒水,回去又忙洒水了。
前几天下过雨,加之有玉米秆罩着,地墒很好。那师傅临走时还叮嘱,停一阵子再种,墒太大,等太阳把地晒一晒,现在地太湿。我喝了点水,拿来磷肥和种子。多年经验告诉我,油菜喜磷,种时不管怎样都要施上磷肥。
太阳高照,秋季的太阳不亚于夏季,农民把炎热的秋天叫“秋老虎”。我抬头望天,太阳火辣辣的,便坐在塄边的核桃树下,头上还冒着虚汗。再细细看地里,被太阳晒着的土地上,一层层水蒸雾气往上飘着。有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在那潮湿、冒着蒸气的地里,啄食着翻上来的害虫。等我回家取来工具,地里已站满了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我悄悄躲在树后,生怕打扰了它们。
秋天的太阳很烈,没一会儿,潮湿的土地表层就晒干了一点,我看不能再等了,忙拉上拉拉犁开沟。地很虚,踩在上面仿佛走在海绵上,软得抬不起脚,加之又要倒退拉犁,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劲。头上的汗水时不时滴在地上,和潮湿的土块混在一起,不知是汗水浸透了土块,还是土块吸走了汗水。一条毛巾擦得都能拧出水来。
我一边倒退拉犁,一边想,干什么都不容易。农民就是东日头背西日头,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收入微乎其微,却还必须干下去。记得父亲曾对我说过:“要做人上人,必吃苦中苦,钱在黄柏树,不苦不得来。”
想着想着,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劲,闷头拉着,一口气拉完了。我数了数不长的地块,竟拉了二十二行,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想赶快歇歇,这种菜籽,可是老鼠拉锨把,大头还在后头呢。
趁休息看了一阵手机,喝了半茶缸浓茶,接下来还要溜磷肥、撒种子,最后用一把旧扫帚轻轻把撒下的种子扫一下,就算完事了。
种油菜容易收油菜难,我最懂这个道理。前年老伴从城里回来,收麦子前和我一起收拾菜籽,由于菜籽它颗粒小,真不好拾掇,她劝我以后别种了,哪怕不吃油,都不要种那玩意儿。
不知怎么,我就像鬼迷心窍,偏爱种。你有你的三三见九,我有我的二五乘十。加之她又不长期在家,这个家我说了算。
去年我又种了,今年收割时她没回来,我一人把菜籽收回来垒好。这样油菜籽就容易脱粒。
我先用棍打了菜籽,又开上蹦蹦车碾了一遍。不怕老伴说,这菜籽就是费劲。
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咋了,那天麦子还没大面积收割,我找了几个大盆,装满水,把菜籽连淘三遍,用箩把杂质捞出,又把泥水滗掉。三遍过手后,油菜籽没一丝杂质。隔壁两邻居看了都说:“人说有细发的男人,可从没见过你这么细发的,一个人在家,把啥活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比老伴在家还强多了。”
忙罢去油坊榨油,油坊老板抓了一把一看,又望着我笑了,说你老伴真是个细法人,菜籽收拾得这么干净,这样出油率也高。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今年榨下的油,我都安排好了,给儿子二十斤,姑娘二十斤,剩多剩少留给自己吃。
太阳不知不觉落到了山边,白露后的白天似乎短了许多。向西边望去,晚霞如纱,轻轻覆盖在天空,带着一丝温馨与宁静,仿佛一个金色的气球悬在那里,让人目不暇接。
干完最后一道工序,上下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头发也湿了,我浑身像散了架似的,鞋子在虚地里也灌满了土。我迈着疲惫的步子,把各种工具装了一架子车回家了。
一天的种油菜,就这样坎坎坷坷就这样结束了,等待的是明年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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