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东湖忆往(散文)
清晨七点,薄雾如纱,依然浮在东湖之上。我踏着湿漉漉的梧桐落叶,循着一曲《东方红》走向湖边。广播声与鸟鸣交织,露水沁入布鞋,带来九月特有的微凉。石桌旁,五位老人早已围坐。茶缸口白气袅袅,朦胧了他们斑白的鬓角——这样的相聚,自1976年以后,在每个9月9日的清晨,几乎从未中断。
那年,毛主席逝世,而他曾48次下榻的东湖宾馆小楼,仍在记忆里存留着最长一次居住178天的余温。
一、凝露之时:记忆与回响
叶尖的露水将坠未坠,如时光凝成的珍珠。老人们嗓音沙哑,却仍一遍遍复述着那个秋天的故事。那些被晨露反复浸润的记忆,反而愈发清亮。我捧着的保温杯微微发烫,恍惚间,仿佛还带着那个年代的体温。
“看,梅岭那道红墙。”老张忽然抬手,枯瘦的胳膊在雾气中划出一道弧线,“主席就是在这里见蒙哥马利,中山装上的补丁,针脚密密匝匝——那是共产党人朴素的本色。”他的话让我蓦地想起1986年在中南海毛主席旧居所见:硬板床、打补丁的睡衣、罩着白布罩的台灯,床畔堆满旧书,《资治通鉴》与《楚辞》间还夹着泛黄的批注。
《东方红》的旋律与江轮汽笛在湖面交织,远处飘来热干面小推车的轱辘声。芝麻酱的浓香裹着江汉关钟声,织成一张晨间的网。“那天我在东湖中学上课,”退休教师老李抚着石桌裂痕,像触摸旧日时光,“哀乐一响,教室静得能听见眼泪砸在作业本上的声音……有个女孩的钢笔戳穿了纸,墨渍像黑色的花。”
二、星火秋声:历史的荆楚印记
1927年的秋雨,打湿的何止是浏阳河的芦苇?还有武昌都府堤41号那面青砖墙。毛主席伏案书写《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时,是否曾抬头,望见窗外那株石榴树在风中微颤?煤油灯芯跳动,光影在纸页上摇晃——“农民运动好得很”的论断,就借那簇微光诞生,至今仍在历史中回响。
每次带学生参观武汉革命博物馆,我总会停在那盏煤油灯前:“瞧,就是借这光,主席写下了‘好得很’。”孩子们眼眸发亮,如同1958年武钢工人在一号高炉前见到毛主席时眼中跃动的钢花——那份激动,跨越半个世纪,依旧灼热。
东湖梅岭毛主席故居的藤椅上,修补痕迹至今仍清晰可见。“主席就是坐在这里,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见蒙哥马利,说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讲解员轻声说。这气魄,与在汉口召开的“八七会议”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论断一脉相承。晨雾中的红墙静默,砖缝间却似仍有惊雷滚过。
三、渝州星光:民主与诗篇
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毛主席在桂园将《沁园春・雪》赠予柳亚子。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落笔时,他是否想起1927年在武昌农讲所授课时的掌声?我常想象,农讲所的掌声顺江流涌至山城,化作词句中奔涌的豪情。
在武汉中共中央机关旧址,我曾见1946年《新华日报》刊登的照片:毛主席俯身与重庆孩童合影,皮鞋沾泥,裤脚微卷。这画面总让我想起2020年抗疫时,武昌积玉桥街道的网格员小张——她防护服上的党徽凝着水汽,如同当年民主人士眼中的微光,也如东湖晨光般清澈坚定。
四、长江新图:建设与牵挂
1949年秋,衡宝战役正酣,武汉长江大桥的蓝图已在汉口旧洋房内铺开。战火未熄,而“一桥飞架南北”的构想已悄然生长。这时空的交错,总令我动容。
武汉桥梁博物馆陈列的旧图纸上,“跨越长江”四字墨迹遒劲,与日后《水调歌头・游泳》中的诗句遥相呼应。衡宝战役的“迂回包围”,与建桥时“举国协力”的精神何其相似?皆是中国人的决心,皆是共产党人的气魄!
1953年2月,毛主席登蛇山勘桥址,驻足问一位摊主:“一天赚多少?够养家吗?”这牵挂后来化作他对建桥工人的嘱托:“要把武汉建设好。”梅岭一号陈列的中山装衣摆已磨损,而那句话已成为这座城市的精神密码。如今大桥钢梁上钎凿的痕迹,每一道都是誓言的烙印。
五、风雨共渡:精神与传承
1971年9月,武汉闷热依旧。毛主席专列的汽笛划破长夜——那声响,竟与2020年封城时的救护车鸣笛在时空中交汇。唯有亲历两段岁月的人,方能读懂这声音中的坚守与逆行。
“当年靠群众粉碎阴谋,如今靠党员守住楼栋。”退休护士陈大姐接过话,护目镜的压痕仍隐约可见,“我在火神山防护服上写‘为人民服务’,和主席给张思德题的一样。穿上它,就像有了靠山。”晨风拂过湖面,也拂过历史的弦——精神从未远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传承。
“抗疫精神展”中有一张志愿者照片:电动车筐里装着药和菜,后箱贴着“武汉必胜”。这画面恍若1966年横渡长江时江面的横幅——“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劲头,跨越半个世纪依然鲜活。
六、江城永忆:钟声与泪水
1976年9月9日下午四时,江汉关钟声沉重敲响。那一刻,长江水缓,东湖雾止,时光似乎凝滞。
“那天卖出的红灯牌收音机,比三个月还多。”曾任武昌司门口百货店员的陈老爹抹着眼角,“人们抱着收音机坐在门口,听哀乐一遍遍放,泪水打湿衣襟。”据载,当月《毛泽东选集》在武汉发行量为平日的27.3倍。数字背后,是一个时代的凝视,是江城儿女最朴素的思念。
在武汉横渡长江博物馆,一幅汉绣《万里长江横渡》尤为瞩目。作品融合“平金夹绣”与半景画形式,江面以刺绣细腻呈现,两岸装饰着667个生动泥塑人物,结合光影与江鸥模拟,磅礴展现“极目楚天舒”的豪情。它不仅是汉绣艺术的巅峰,更寄托着武汉人民深切的怀念。
七、光谷新晨:星河与未来
我常立于武汉长江大桥,看“东风号”货轮驶过。船身“可上九天揽月”的标语,总让我想起1960年毛主席见到T-7M火箭时的话:“8公里也了不起,要一步一步来。”
1976年3月,青年教师赵梓森在东湖畔拉出中国第一根实用光纤。如今光谷火箭园中,“快舟”箭体“自力更生”的字样仍熠熠生辉。航天科技馆内,嫦娥五号月壤旁循环播放着1958年“我们也要搞人造卫星”的讲话——武汉团队设计“祝融号”时,特在车轮纹中刻“中”字,既合科学之理,亦彰民族之信。这何尝不是毛泽东思想在新时代的回响?
晨雾散尽,湖面碎金跃动。社区广场传来《沁园春・长沙》的朗诵声:“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与《东方红》旋律交织,成了晨风中最好的和声。
我摊开泛黄的笔记本,以颤抖的笔迹写下:
四十九载凝望,望的是东湖梅岭不灭的灯火,是钢梁钎痕,是光纤中的智慧,是火神山长明的窗,是“快舟”指天的箭影,是荆楚血脉中奔腾的长江魂。
这一切,终将汇入民族复兴的星河,于晨曦中,永恒闪耀。
文字兼具诗意与实感,薄雾、热干面香等意象添了烟火气,史料数据又让情感有支撑。结尾以 “凝望” 收束,将个人记忆、城市变迁融入民族精神,缅怀之情与传承之志真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