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一串葡萄(散文)
“吃不上葡萄的人,常说葡萄酸。”这话一点不假。
小的时候,我就是吃不上葡萄的人,别人一吃,我就说酸。其实我最喜欢吃葡萄,那时没钱,加之葡萄稀少,卖的人少,买的人也少。
最近正是葡萄上市的旺季,勾起了我的联想,加之价格也便宜,我隔三差五的去买上几斤,通常是边吃葡萄边写文章,往往葡萄吃完了,文章还没写完,有的写了三分之一,有的写了不到一半。
现在葡萄品种多了,阳光玫瑰、户太二号、三号等等,有些我都叫不上名字,只管看外表,外表好就多买些。
有一次,我问卖葡萄的人:“你卖的是什么品种,好吃不好吃?”这一问真把他还问糊涂了,他用手挠了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说自己去葡萄园拉葡萄,只讲价格,订两三个品种就行。买葡萄的人只关心好不好吃,谁还管品种。他卖了这么多年葡萄,我是第二个问品种的人。
我打小就爱吃葡萄,但没有钱,往往是望梅止渴。那时本地葡萄少,且都是些老品种,葡萄架也矮,结的葡萄串小,颗粒也小,串上的葡萄结得还很松散。有一次母亲带我去三婆家,她院子里有一棵葡萄树,长得有一人多高,葡萄绿里带紫,已经成熟了。我看见就上前要摘,母亲大喊一声:“没教养!”吓得我不敢动了。邻居三婆忙上前给我摘了一串。
我仔细看着这葡萄,只见三婆给葡萄搭了架,四周用大小不一的棍子支撑着,架子都是三角形的,用绳子、有的用细铁丝扎着,绿绿的葡萄叶和葡萄蔓,有条不紊地缠在架子上,仿佛是艺术家设计的工艺品,令人目不暇接。它坐落在院子中央,给小院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喉咙像有只手在挠,看着那圆溜溜像小珍珠似的葡萄,迫不及待摘了一颗放进嘴里。母亲看着我说:“都没洗就吃,看把你馋的。”我嫣然一笑,拿着葡萄就跑回了家。等母亲回来,那一串葡萄已经被我吃光了。
从此,葡萄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了根,那酸里透甜的味道时不时在我脑海里浮现。
有一次,我一个亲戚在新疆当兵,探家时来看奶奶,给奶奶带了一包葡萄干,大约有半斤。我见了十分好奇,葡萄还能做成干吃。等客人走后,奶奶剪开袋子,给我倒了十多个,那绿色的小颗粒好看极了。我一尝,软软的、酸里带甜,吃完还想吃,可奶奶不给了。
奶奶笑着说:“新疆是出葡萄的地方,你爱吃,就把你卖到那儿去,成天吃个够。”说完,奶奶和我都笑了。
日出日落,风风雨雨多少年过去了,我从一个调皮捣蛋的顽童长成了小伙子,后来娶妻生子,有了幸福的家庭。
我申请了一块庄基地,两年后,一座二层楼房盖了起来,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们都知道,我在一家乡镇企业搞销售,相比之下手头宽裕些,来家里参观的人也多。我那三分之二的院子空着,不少乡邻和亲戚都建议说,在院子里栽个果树,既好看又能吃。
我默默记在心上,跟媳妇一说,她也高兴,家里两位老人也很支持。
可买什么树呢?这可难住了我。在院子里栽,一定要选个上档次、有前途的新品种。
我在单位一提这事,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个内行说:“你常去西安户县出差,那儿有户太一号、二号、三号这些新品种,你去选一个就行,这点事还能难住你?”我一听如醍醐灌顶。半个月后,我去户县出差,买回了三个不同品种的葡萄苗。那里的师傅很热情,告诉我怎么栽、施什么肥、怎么搭葡萄架,一一交代清楚,还再三叮咛:“搭架很重要,搭不好的话,葡萄结果后一压重,架子会塌,到时候连葡萄根都拔起来了。”
栽下后,第三年就开始挂果了。三棵不同品种的葡萄树,挂着三种不一样的葡萄,不大的院子一下子充满生机。那珍珠玛瑙般的一串串葡萄,把葡萄蔓压得垂了下来,要不是师傅嘱咐多撑些木料、多用绳子和铁丝固定,恐怕早就塌了。
葡萄还没完全成熟,我就迫不及待摘了一串品尝。媳妇看见了,用亲昵的目光望着我,自言自语道:“你这是叫花子扯布——就图一尺(吃)啊,跟小娃一样,就是个馋猫,等不得成熟。”
葡萄成熟时,满院子都飘着浓浓的香味,那香味飘向大街小巷,引来不少小鸟,它们站在房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对小猫也望着这诱人的葡萄,喵喵地叫着。
那一串串紫色的葡萄,紧紧挨在一起,仿佛一像对对恋人,手牵着手、紧紧相拥、深深接吻。那上大下小的锥形,像一座倒放的塔。说实话,谁见了能不喜欢呢?我和媳妇各拿一把剪子,母亲提着一个大笼,女儿和儿子也端着大盘子出来凑热闹。不一会儿,就摘了几十串,把笼子和盘子都装满了,可细看之下,摘的还不到五分之一。
母亲让我给舅家送些,毕竟是第一年结果,还是新品种。我二话没说,就把母亲准备好的五六串葡萄送了过去。
我回来还没喘口气,媳妇又让我给丈母娘送些。女儿和儿子嘟着嘴说:“爸,你不去我们去!你就知道吃舅家的好东西。”我一听笑了,忙说:“我去,我去。”女儿和儿子这才笑了。
丈母娘很高兴,酸甜的葡萄本就是她老人家最喜爱吃的。我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吃着我洗好的葡萄,一粒接一粒,心里特别高兴。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似乎又苍老了些,眼角也有了皱纹。
第一年的葡萄,给亲戚送了不少,左邻右舍也送了不少,我还给单位同事,尤其是给我出主意的车间主任送了两串。村里好多人家都问我在哪儿买的苗子,他们也想要,都说这品种好,比市面上买的好吃多了。
那葡萄树在我院子里长了十年,我也吃了十年。更重要的是,葡萄吃到嘴里,酸甜渗到心里,让我实实在在享受到了这份美味。慢慢的,葡萄树老化了,叶子没以前绿了,结的果子品质也差了。有一年,我把它挖掉了,又栽了当时很时髦的核桃树。
到现在,媳妇变成了老伴,我也老了,但爱吃葡萄的心没变,至今还喜欢吃,尤其是新出的品种,更是让人着迷。
前一阵,我一次买了五斤,听说是最新品种,一尝果然不错。怪不得卖葡萄的人说:“这品种好,多买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回想当年那一串串葡萄,至今历历在目,它是我最喜欢吃的,也是最酸甜可口的美食。
葡萄啊,愿那一串串葡萄,永远在我心里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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