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蔫巴巴的红薯梗(散文)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音乐声响起,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在壹加壹超市旁的广场上练习太极拳。不一会,晨光初露,阳光斜斜地洒进窗台,也明晃晃地照在小区出口处那条宽阔的马路上。马路的尽头,是通向老街的另外一条横路,两条马路刚好构成一个“T”字形,横路的南边砌有一条水泥沟渠。站在阳台,远远地望见水渠旁摆有几个地摊,那地摊真的是名符其实,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没有什么桌椅板凳,五六个摊位,几块洗得半旧不新的三色布上面铺满村民自己栽种的黄瓜、茄子、丝瓜等家常蔬菜,有的还摆有紫青色的李子或者新鲜的红薯。
“T”字交叉点的摊位的位置是最好的,进出小区的人差不多都会从这个摊位经过。这个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妻,与别的摊位相比,他们摆放的蔬菜大同小异,比较醒目的是他们摊位上摆有五六把红薯梗,每一根红薯梗都摘得干干净净,只是叶子上有一些残破,色泽显得也不是特别鲜嫩。
老大爷坐在水渠的边沿,穿着灰扑扑的短衫短裤,脚蹬一双解放鞋,手臂和小腿被太阳晒得黝黝黑黑的。老太太站在老大爷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大爷聊着闲话。见我路过,老太太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质朴:“师傅,买红薯梗不?刚从自家地里摘的,早上四五点起来摘的,新鲜得很,帮我们开个张(方言,即做第一单生意)。”。
其实,家里冰箱里已经储备了不少新鲜蔬菜,见老太太说得这么诚恳,我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见没有虫眼黄叶烂梗,便问:“多少钱一把?要两把。”“三块钱一斤,或者三块钱一把,一把刚好一斤。”老大爷边说边慢慢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弹簧秤。见状,我连忙说:“不称了,不称了,两把,我付六块钱。”我扫过老太太递过来的微信支付码后,她连忙抽出一个塑料袋,迅速把红薯梗装进去,又多塞了两个红尖椒:“都是自家种的,不值钱,红尖椒丝搭配着红薯梗,肯定好吃。”
整个上午,我都在多功能厅练字,肩酸臂疼时,偶尔抬头,看着吹着电扇空调的人,想起那对老年夫妻辛劳朴实的样子,一切都是因陋就简,一块不到一平方米的三色布,几样自家种的蔬菜,没有夸张的叫卖声,没有鲜艳的招牌,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个简陋的摊子,就像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一样,平淡而充实。
一晃眼,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太阳开始热起来了,我走出多功能厅,路过小区入口,看见其他摊位都撤走了,唯独那对老年夫妻还守在那里。摊位上的蔬菜差不多快卖完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三把红薯梗,蔫头耷脑的,显然是晒了一上午,已经不新鲜了。老大爷坐在水渠沿打盹,老太太拿着草帽东张西望,看见我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傅,就剩三把了,你要是想要,便宜点卖给你。”显然,老太太没有认出我来。
见其他摊主都撤离了,心疼两位老人晒了一上午太阳,便说:“那就卖两把吧。”老太太连忙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老大爷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我,便说:“早上,你不是已经买了两把么,中午还来照顾我们的生意,谢谢你,师傅!”我正准备扫微信码,老大爷连忙说:“你是老顾客,两把六块,你给五块就行。”。我把两把红薯梗装进塑料袋,还是微信支付了六元钱:“本来就是三块一把,该付多少付多少,六元付清了啊。”
正准备离开,老大爷突然叫我等一下,他拿起地上的最后一把说:“师傅,这把你也拿去,我们不收你的钱,送给你,谢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照顾。”他把红薯梗硬往我手里塞,言语间满是感激,“今天多亏你,不然我们还得在这儿晒半个下午。”那把红薯梗确实没有什么品相,叶子有点发蔫,梗子也是软塌塌的,但我还是装作十分愉快的样子,迅速接过老大爷递过来的红薯梗,并且,迅速扫码支付三元。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想起他们凌晨四点在地里忙活的身影,“你们这么大年纪,很不容易,起早贪黑,卖菜也很辛苦,这把我还是按原价买,总共九块,已经全部付过去了。”
老太太老大爷似乎有点赧颜,特别是老大爷一个劲地对我抱拳作揖,不停地说着“谢谢”,我跟他们摆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自愿买的。”。看着他们收拾摊子和满心欢喜离开的背影,心里一下变得踏实了。其实,我并没有额外做些什么,只不过多买了几把可能不是急需的蔬菜,让两位老人能够早点收摊,不用再头顶着晌午火辣的太阳。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没有半点哗众取宠之心,没有半点标榜自我之意。我时常告诫自己多多行善,最好“日行一善”。虽然,我没有能力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善举,几把红薯梗的确也值不了多少钱,但这样朴实无华的小善意,也许在平凡的日子里,能给自己心里留一点安然,能给需要的人增添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