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梦荷(散文)
诗曰:“风过莲池香雾,镜面叶卷叶舒。小荷深藏碧绿,欲语含羞,荷开凝情谁诉?”荷花曾经给我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终生不忘!荷花还象征美好、爱情,荷花就是美女。
荷花的别称有莲花、水芝、芙蕖、藕花、芙蓉、水芸、楚莲、菡萏、君子花、中国莲、水宫仙子、凌波仙子等。民间把荷花视为仙女,凌波仙子的故事交口相传,相传荷花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美貌侍女——玉姬的化身。当初玉姬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因此,动了凡心,在河神女儿的陪伴下偷出天宫,来到杭州的西子湖畔。西湖秀丽的风光更使玉姬流连忘返,忘情地在湖中嬉戏,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王母娘娘知道后用莲花宝座把玉姬打入湖中,并让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从此,天宫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间多了一种玉肌水灵的鲜花。
在《诗经》中,荷花常常被用来比喻美丽高洁的女性,寄托了人们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陈风·泽陂》有这样的诗句:“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翻译过来:池塘四周有堤坝,中有蒲草和荷花。那边有个美丽姑娘,让我爱得没办法。日夜思念难入睡,哭得眼泪哗啦啦。在《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写众人抽花名签行酒令,黛玉抽到的是一枝芙蓉,题着“风露清愁”四个字,并系有一句诗“莫怨东风当自嗟”,可见曹雪芹是把黛玉比作芙蓉的。
《诗经》距今两千五百多年了,历朝历代描写荷花的诗句数不胜数,屈原《离骚》有:“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意思是我要把菱叶裁剪成上衣,并用荷花把下裳织就;暗指诗人洁身自好的操守以及特立独行的个性。《乐府》有:“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李白有多首描写荷花的诗句:“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采莲曲》中还有:“若耶溪傍采莲女,笑摘荷花共人语。”苏轼的名句也流传千古:“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
当代对荷花的描写,莫过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和季羡林的《清塘荷韵》,两位大师的散文是当代描写荷花的顶峰,我曾多次阅读。朱自清描写了荷塘上的月色和月光下的荷塘,辞藻优美,很多都是经典,文中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于是朱自清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而季羡林在《清塘荷韵》里引用杨万里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文中还郑重推出周敦颐的《爱莲说》,《爱莲说》太出名了,知道荷花的人都知道“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名句。两位大师文辞优美,娓娓道来,而且都引用了古诗词。《清塘荷韵》还引用杨万里的《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多美的诗句,流传千古,而山东军阀张宗昌眼中的荷花是这样: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荷花比如美女,荷花也象征爱情,至少,亲身经历的荷花令我终生难忘。那是一九六四年至一九六八年,我在威海上学,正赶上动乱时期,停课闹革命,整天无所事事,每天晚上都聚集在市中心一座百货大楼前路口,这里各派人士都有,有时也发生冲突。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威海一中的女学生,我们每天晚上在这里相见。女孩落落大方,性格开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颦一笑是那么迷人,为之倾倒。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我每天都盼着见面,这期间持续一年多,在一个“叶嫩花初”时,我曾采来一支荷花献给她。荷花亭亭玉立,被称之为出污泥而不染,接到荷花她是笑得那么甜,又略显羞涩,令我心跳加速,甚至有点慌乱,正如《画你》歌词:“甜蜜的笑容定格在我心里。”
姑娘还用彩色塑料绳,编制一对小金鱼,送我一个,她自己留一个;小金鱼编制玲珑精致,想不到她如此心灵手巧。姑娘送我金鱼是动了心机的,开始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编制了同样的两个,而是在几天后才拿出她那个小金鱼,在我面前晃了晃,又赶忙收了回去。这其实明显在暗示我,这是一对金鱼,你我各保留一个,姑娘这时也应该是心跳加速,只是我当时大大咧咧没感觉到。有道是女孩的心思你永远猜不透,这其实是姑娘在明确传达一个信息,她喜欢我,这不就是信物吗!懵懵懂懂,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不是就是爱,算不算初恋?后来威海发生了武斗,局面混乱,姑娘父亲是海军军官,部队调防,她随父亲调防去大连了,我工作分配到菏泽,期间鸿雁传书通过几次信,“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这只小金鱼一直保存在我床头小匣子里。我与姑娘当时太年轻了,都是学生,我二十岁,姑娘只有十七岁。我们分开后一直是书信联系,后来姑娘父亲发现,担心她早恋,最终中断了联系。
五十六年后,我又回到了梦牵魂绕的威海,看望当年的母校和班主任,更想看看当年采荷花的池塘还在不在。这个荷花池其实距离每天集聚的百货大楼只有一百多米,但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已经是一片高楼大厦。我的思绪恍惚回到当年,就是在这个荷花池,把采来的一支含苞欲放的荷花,献给了日思夜想的姑娘。当时,我与同学在这里玩耍,采下荷花时就在想要送给姑娘,不多时姑娘真的翩翩而至,她是路过此地。现在回想,这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召唤,不可理喻,这是不是就是一种心灵感应,是意念召唤来姑娘?《红楼梦》描写美女:“蜂腰猿背,鹤势螂形”,“蜂腰”指的是细腰,“猿背”形容窄背,两者都是赞美女子的体态优美。“鹤势”指的是白鹤长腿,步伐优雅,象征着高雅;“螂形”则比喻螳螂般的纤细腰肢,象征着机敏和灵活,这都是形容女子体态轻盈、妖娆;曹植在《洛神赋》中更有很多华丽辞藻描写美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还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结合我当时情景,“灼若芙蕖出渌波”这句最贴切现实,此时姑娘不就是鲜丽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吗!姑娘接到荷花那灿烂、羞涩的笑容,真真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姑娘身姿翩然若画,一幕一幕在脑海展现,是那样清晰。李清照《点绛唇》有:“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我也用这段词形容一下:“和羞走,转身回首,却把荷花嗅。”
真想再看看这个荷花池,出污泥而不染、洁白的荷花还在吗?想看看荷花不过是一种托词,多希望像当年一样,姑娘的倩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姑娘也许也来过此地,她可能也驻足凝想,遥想当年的稚嫩、当年的羞涩、当年那深情地回眸。可现在眼前一片高耸的大楼,人声鼎沸,汽车川流不息,没有了五十多年前的那种宁静,远远望去,令人惆怅!我还专程去了姑娘当年居住的海军家属院,但也是一片高楼,没有了当年一点痕迹,失落之情陡然而生,只能一声叹息!此时此刻又想起李商隐的《赠荷花》,荷花与荷叶长久互相交映,当荷叶掉落,荷花凋谢之时,真是让人愁苦至极。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走进佛教寺庙时,便可到处看到莲花的形象,大雄宝殿中的佛祖释迦牟尼,端坐在莲花宝座之上,慈眉善目,莲眼低垂;阿弥陀佛和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也都是坐在莲花之上。其余的菩萨,有的手执莲花,有的脚踏莲花,或作莲花手势,仙女正向人间抛洒莲花。《莲花经》更是三大佛经之一,莲花象征出污泥而不染,象征佛法虽生于世间烦恼(污泥),却清净无染。现在看来,虽说我与姑娘有缘无分,但我觉得能与姑娘认识,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交往,这就是最大缘分,愿姑娘在所有的日子里,像李商隐的诗句中:“卷舒开合任天真”。弘一法师有这样一句话:“缘分本来就稀薄寡淡,相伴一程已是万分感激,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世事无常,只能说天命如此。没有谁能够一直陪着谁,只要同行的时候是快乐的,就是好的相遇。至于怎么走散的,不重要。”大师的这段话是不是也适合我与姑娘的这种情分?我们的缘分不是稀薄寡淡,只是没到生生死死永不分离的程度。当年与姑娘在一起时是多么的快乐,现在却只有怀念,经常听到的一首歌让我感动:“你是天边的云朵,从我的世界路过,我化作风轻轻地吹去,你飘向天涯的角落;我张开手轻轻地抚摸,谱写一首伤心的歌。”但愿我怀念姑娘的信息,能随风传递,传到姑娘所在的地方,并被姑娘接受也未可知,也许在她梦中我们再聚首。
其实,当年我与姑娘没有肌肤接触,甚至没牵过手,但我深深怀念的是那份纯真、那份懵懂、那份青春年少的羞涩、还有那份情窦初开的迷茫,这是多么真切地感受,这可是人生最宝贵、最值得珍藏的初恋,回味无穷,可这一切、一切又恍惚如在梦里!有这样一句歌词:“梦你的夜晚我不愿意醒来,只为让我把你画在我心里。”姑娘大概终生也不能忘却我这个毛头小子。
朦胧中,姑娘不就是凌波仙子吗!不就是荷花的化身吗!正如诗句:“荷开凝情谁诉?”我由衷地发出呼唤:遥远的姑娘,你在哪里?!
编辑的编者按也能让人感动,不知当今的美女看后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