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秋日里的平静(散文)
“让人平静的日子就是好日子”。这话,平静的就像秋日的日子,平静的就像女人给你述说家常。
傍晚,天放晴了。夕阳余晖里,晚霞染红了西面的天空,我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望着对岸的白茫茫的芦苇花,风吹着我的白发……我抬起手机,对着我的那张坠着眼袋的脸,按下了自拍键。看着手机里的我,头发凌乱的故作深沉,觉得很有些“不羁”的帅气,便把照片发到了网上的好友群里,附上了一句话:“让人平静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着。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我对女儿说:“唉,哪天你下班回来,给我捎一份粉蒸羊肉?北院门回坊北口老白家……带上他们家的饼。”女儿在区府上班,区府就在北院门的北头。北院门是一条回民小吃街,林林总总的,一家挨着一家。自从市里搬到郊外后,我好久没吃粉蒸羊肉了,咸咸辣辣软糯的肉香和那蒸粉沙沙的口感,让我惦念。女儿说:“好的。这还不简单?分分秒秒的事……上次,还给你带了卤汁凉粉呢。”她知道,我好这一口。我知道她很忙,每天回来很晚。
我给外孙麦稻送了一支录音笔,我有,觉得好用。我知道麦稻学日语,他,或也需要,就又网购了一支。我送给麦稻:“麦稻,看看姥爷给你买了啥?喜欢不?”麦稻接过去,摆弄着录音笔,他低语了一声:“泪奔!”我没听明白,我问他“说啥?”他抬起头,笑了,说:“泪奔……不懂吗?”
入秋了,霖雨淅沥,天总是阴着,气温持续下降。早上,老婆给我床头放了件长袖的体恤,说:“把你身上那件短袖换下来吧,你不冷吗?痴呆的……都不知道冷热了。这件冲锋衣就不要穿了……这不是有你娃刚给你买回来的外套吗?也不厚,刚好这个季节穿的……你试试,试试大小,看看合适不?”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我床上的夏凉被拿走,给我抱来了一床厚的……带着太阳温馨味道的棉被,厚厚重重的,看着都暄和,似乎……我真得,该换季了。
这就是日子,平静得,像我面前的那片流在夕阳下的河水……秋水澹澹,蒹葭苍苍。
喜欢宫崎骏和他的动画片《龙猫》。影片讲述了一个小女孩小月在母亲生病后,她和父亲及四岁的妹妹小梅搬到乡间居住,在那里她们遇到了很多小精灵,并与一只大大胖胖的龙猫成为了朋友,然后,有了许多奇幻的冒险。
龙猫不是猫,而是鼠。就叫它猫吧。一只猫,笨拙的样子,笨拙而平静地活着……
网上有人做一个龙猫的小视频,也是动画,很短,那只灰蓝色的猫,肥头小眼,很萌。喜欢看网上那些观众在这后面的留言:
“哇,它在看书吔。”
“龙猫睡了,睡前原谅一切,醒来便是重生。”
“多看几遍,鼻酸,好感动,好温暖。”
“好温馨的感觉,白雪皑皑,龙猫在温暖的小木屋,守着炉火,享受美食。”
“不知道为啥,一位四十岁中年妇女居然特别爱看这类动画片,内心的小女生,一生追求平静祥和温馨的家,或许只在梦里出现过。”
……
树林里的“龙猫”,似乎也在说“让人平静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平静中,我想起史铁生那篇散文《秋天的怀念》。
在1971年的秋天,21岁的史铁生不会想到,那个在轮椅上面一言不发的午后,会成为余生数千个日夜的刺痛。“听说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你去走走?”母亲总这样怯生生的问着,像怕惊扰一片即将坠落的叶。她躲闪的眼神里面,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煎熬……
史铁生写道:“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母亲偷偷的准备着毛毯……坐在史铁生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她比史铁生还敏感。她知道她说错了话,她悄悄地出去了……
母亲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她胃又出血了,倒在了街上。母亲的病一直瞒着史铁生。救护车带走了再也熬不过去的母亲……那个秋天戛然而止。临终前,最后一句,她说:“我那个生病的儿子。”
多年后,地坛公园里,又是一个秋天,菊花盛开,只剩轮椅上的史铁生抱着那条空荡荡的毯子……
平静中,我想起,前日里网上的一个消息:9月8日晚,成都,一个姑娘独自从地铁站走了出来,骑着共享单车,来到郊外玉石湿地公园,在公园深处,她自缢身亡了。第二天清晨,被晨跑的人发现……她在遗书中写道:“我骑不动了,本来想找个人少树多,风景又好的地方……真走不动了。”她25岁。
那里四季花开。她遭遇了什么,情感的,经济的,或是疾病?我不知道,据说,她是个自由职业者……如今,选择自由职业的年轻人很多……她没有走过这个秋季,没有等到下一个春天。
河边的长椅上,我静静坐在,我心静如眼前这一湾秋水,再无波澜。大概,我老了。
就在几天前,那个放烟花的“国际艺术家”蔡国强……现在的人,名声都“作”得很大……要做“升龙”烟花秀,跑到西藏日喀则炸山。轰隆声响着,粉红色的烟火沿着山脊不断腾起,持续的炮火,震破了喜马拉雅山几千年的平静。却炸出了另一番的热闹,全网在谴责他。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我不想走进别人的生活,介入他人的因果。在这个秋日里的平静里,独坐夕阳,我平静地活着。
2025。09。22。浐灞半岛云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