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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盛夏菊花(散文) ——再忆我的母亲


作者:三春之晖 白丁,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4发表时间:2025-09-23 21:53:16
摘要:《盛夏菊花(之二)——再忆我的母亲》以盛夏菊花为意象,深情追忆母亲平凡而坚韧的一生。文章通过童年记忆、饥荒岁月、油灯下的教诲等片段,勾勒出一位勤劳朴素的农村女性形象。母亲用汗水与泪水支撑家庭,将子女培养成才,最终在城市生活中悄然离世。文中交织着作者对母爱的感恩、对故乡的眷恋及中年后的生命反思,语言质朴而情感浓烈,展现出血脉亲情的永恒光辉。

盛夏菊花(之二)
   ――再忆我的母亲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赏菊花,不待重阳,尤其是在这盛夏暑热的日子里。
   ——题记
  
   (一)菊花依“就”
   十六年前的2008年,那个炎热烦躁的盛夏,年仅58岁的母亲走了。从此以后,我这个没娘没爹的苦命人,梦里经常会出现一朵盛夏菊花。那是一朵孤零零的花,它没有开在花海里,也没有开在人声喧嚣的热闹中。每天清晨,它早早地迎着火辣辣的太阳悄然绽放,超凡脱俗,淡雅清香,孤零零地奉献着它的美。它从不张扬,也不争奇斗艳,却在我心里占据“此花开尽更无花”的位置,永远独一无二、一枝独秀。
   我固执地认为,这朵花就是已逝的母亲。母亲爱养花,每逢出门,一是嘱咐家人要给花浇水,再就是磨叨我下班早回家,少喝酒,这两件事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母亲走后,在房间的窗台上,她养的菊花依旧向阳盛开,可阴阳相隔,母亲再不能为它们浇水修枝了。所以我常想,一定是放心不下儿子和花的母亲爱屋及乌,转世便化作了这朵菊花,开在我人生庭院的角落里,承载我的思念,清澈我的灵魂,也指引我前行的路。
   其实,生活中的我不懂花,也不养花。但于我心中,在我的世界里,这朵梦中的傲霜之花,它能抵御严寒,也能战胜酷暑,无疑是特别的存在。它虽然不富丽、更不名贵,却开在我卑微生命中最高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它的花蕊里,珍藏着我少年与青春的五彩时光,也是我爱与繁华的记忆宝库。
   十六年前,我曾幼稚地带有哀怨情绪地写过母亲,题为《盛夏菊花》。如今,时光流水般向前,日子并没有斩断思念,治愈我的悲伤,反而裹挟着新伤旧疾,生活风雨,把我推向了这卑微沧桑、沉默又不甘心、纠结又无奈的中年时光。
   长夏未央,菊花依“就”。今天,再逢一个暑热烦躁的盛夏。暂借午后这一段闲暇时间,一个人呆呆地傻坐着,脑子中过滤着最近一些烦心事,又次想起亲娘,想起她在世时的点点滴滴,心里仍然隐隐作痛。何以解忧?无以诉说,更没人倾听。只有拿起这支可以清澈心灵的笨拙之笔,追忆尘封已久的纷纭往事,续写平凡且伟大的母亲,描摹那朵永不凋谢的《盛夏菊花》,心情可能会好一些,心里可能更踏实一些。
   当然,这也是我身心疲惫的时候,唯一能够做的事儿。
  
   (二)出身“官”二代
   母亲生于1951年农历八月十二,出生地是现在的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新开地乡,一个名叫田家营子的偏僻山村,俗名也称“牛场沟”或是“双山子”,当然,这里也是我的家。
   当时的牛场沟,尚属辽宁省赤峰县,1976年的时候才划归内蒙古自治区管辖的。弟弟1976年出生,那一年我三岁。从这个时间点来说,虽然同一个地方出生的四口之家,我和爹娘的籍贯应该是辽宁人儿,弟弟才算得上是新内蒙古人儿的。
   彼时的这个塞北小山村,“远近横着几条萧索的村庄”,如何“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其村容村貌又是如何破败?七十多年前故乡的样子,从我的生日再向前推二十年的时间,还远没有来到世间的我,其实是无从知道的。我是完全靠想象去还原母亲出生,以至她童年的生活情境的。
   路遥笔下的双水村位于黄土高原,其自然条件恶劣,土地贫瘠,村民们的生活条件艰苦,但它“享誉文坛”。我的家乡牛场沟,贫穷可比双水村,但它与背负“文学盛名”的双水村相比,是如此的济济无名,除了我,几乎没人知道。村庄前后是两道山梁,山梁之间是曲曲折折的一溜山沟,依山坡地势、小河之畔歪歪斜斜躺卧着的,一些毫不规整的低矮土坯房,或者是茅草屋,这便是母亲原生家庭的大概样子吧。
   母亲姊妹三人,一姐一弟,她行二。姥姥是生于旧社会三寸金莲的裹脚老太,脑后头发挽成一个“疙瘩揪子”,用黑色网状发套兜着。据说姥姥十四、五岁就嫁给了姥爷,一个打小就放羊的农村放羊娃。我对姥爷印象不深,或者说是根本没见过面儿?但是,姥爷在村里是有“知名度”的,大人孩子都知道,说“你姥爷是羊倌儿”。
   打我记事起,我慢慢明白了村里的牛羊倌地位是高于一般村民的。一是家家都会有求于他,二是放牧牛羊也算是“技术活”儿吧,他比一般平头百姓生活会好一点儿。据说姥爷有“三件宝”,羊铲、羊鞭、还有一双羊毛做的毡鞋,俗称“毡疙瘩”。他用羊铲捡起小土坷垃或是石子,据说指哪打哪,非常有准头儿,同时挥动羊鞭指挥头羊。这两样东西是“指挥棒”,再附和着他“嗷咾”一嗓子,羊群听话的很。“毡疙瘩”是他白毛风天或者极寒的冬天放羊才舍得穿,或者说是天冷不得不穿的,平日里就吊挂在墙壁半腰处,老鼠咬不到的地方。
   姥爷家境一般,年轻时候打赤脚,前川后山的跑,没有鞋穿。先是给村里的地主放羊,当长工,为的是带出一张嘴,不挣工钱。后来农村有了集体经济组织,他就给村里放羊挣工分养家。再后来包产到户,农村渐渐富裕,他就给自家和邻里放羊了。据母亲讲述,随着生活条件慢慢变好了,他从光脚到有了鞋穿。有鞋穿的姥爷就很满足,后来又请毡匠做了一双高腰儿的新“毡疙瘩”,就显得更为“得意”。这双新“毡疙瘩”仍然吊挂在老房子的土坯墙上,但好像没舍得上过脚。
   农村人没有什么身份象征,更没人有“显赫”的家世,有的人只有姓氏,甚至都没有名字。尤其是千百年来受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封建习俗羁绊,我猜想母亲的童年是极其卑微的。她打猪草,帮助大人洗衣做饭,一天从早到晚地忙。她绝对听从、也不敢不听大人的话。相比其他孩子,只是在被介绍的时候,除了老张家、老刘家之外的称呼,熟悉的人都会补上一句,“羊倌家的二丫头”,我想会是这样。
   再后来的后来,我走出了牛场沟,似乎见过世面了,曾经开母亲的玩笑,说她是“官二代”,我是“官三代”。母亲似懂非懂,只是笑笑。我知道,这笑容里有她不得不接受命运安排的无奈,也有她对生活中太多心酸和艰难的理解,更有她作为“羊倌女儿”的身份,对姥爷的思念和尊重。
   知儿莫如母。她对我“官二代”的说辞虽没有评论,但她看穿了我的心思和功利,只是经常重复地说着一句话,“不想放羊,就得念书”,算是对我“官二代”玩笑的回应。
  
   (三)“饥荒”年月
   母亲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二,再过三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小时候,我时常猜测母亲童年时代的中秋,一辈子放羊的姥爷,能不能给个月饼吃?
   现在想一想真是可笑的臆断。我生于一九七三年,母亲大我二十二岁。其实从七十年代尚且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吃糠咽菜的农村生活光景判断,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穷苦日子困难到什么程度,至少是我们这代人无法想象的。哪能有什么月饼啊?农村人见没见过,听没听说过都不一定。孩子们能活下来,不被饿死扔掉,大概就是大自然最好的恩德了。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话并无过分。饿,应该是新中国成立前后,父辈生活中最为清晰的时代烙印了。彼时的塞北农村,在盛夏烈日的烘烤下,一片焦土,贫瘠的土地是很难长出几株像样的秧苗的。人们靠天吃饭,荒凉的大山与贫瘠的土地赐予什么,人和动物就互相接济着吃什么。至于那个年月的吃食,我的印象模模糊糊。但餐桌上的苦菜团子,随意摆放着的几块掺杂黑面、玉米面、苦菜的饼子,我还记得。尤其是秋天收了土豆,这个“万能”的吃食,让人畜都有了冬粮的保障。母亲经常烀一锅,分拣出一些大的、圆的拿上餐桌,供大人孩子们充饥,其余的用“山药杵子”捣碎喂猪。同一锅饭,人和猪狗都眼巴巴等着,不吵不闹地共同分享。
   “妈妈,我饿”,这是当时孩子们哭哭咧咧,跟妈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至于穿衣,是稍稍吃饱肚子以后才有的“讲究”。彼时的男女老少,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裤,颜色都是大黑大兰,没有男装女款区别的。家里人口多的,衣服被子都不够用,大人孩子倒换着衣服遮羞出门。一件衣服从大人穿到孩子,从春天穿到冬天,改了又改,补了又补。很多家庭更没有单衣棉衣区分,冬天添棉保暖,夏天掏出棉花即成单衣。
   母亲从不抱怨生活,即使日子再不堪,受尽苦累的她很少说生活的苦与难,反而老是给我们讲那年月快乐的往事。村子前梁山坡上那坡上青青草,草地上成片成片的野花奔放。后梁的大榆树上结着厚厚成串的榆树钱儿,孩子们可以大把大把地撸下,塞进嘴里充饥。村前的小河水流潺潺,还有小鱼摆尾畅游呢。田地里、山野里的宝贝更是很多很多,雨后白白的草蘑、成堆成堆的树蘑是美味,挖防风、柴胡、大黄芹晾晒入药,田地里的豌豆荚、苦麻菜、酸溜溜更是应有尽有。母亲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似乎她们的童年不曾挨过饿,不曾受过苦。这反而让我羡慕不已,她们身处饥荒年月,精神却是如此富有。
   羊羔跪乳,母慈子孝。在那久远的时光里,在那贫瘠的大山深处,很多孩子是靠跟羊羔争一点奶水活下来的,人吃剩下的一点食物残渣或汤水,再留给猪鸡续命。就这样,经年累月,春秋交替,人与大自然共同演绎着一场属于那个年代,属于那帮人,属于那个村庄,所独有的一首关于命运与生存,苦乐交融的岁月交响曲。
  
   (四)“对面屋”里两家人
   “家徒四壁”,意思是说人穷,家里只剩下四面墙壁了。其实打我记事儿起,姥爷家最早是住两家人的。三间土坯房,东屋是姥爷一家,西屋是韩姓大姨一家,中间一间算是堂屋,各家有一个做饭的土灶台。这样的生活俗称住“对面屋”,从这样的房屋布局看,每一家是算不上有“四壁”的。
   韩姓大姨家是从八里地远的另一个村子搬来的,我们一趟川儿,同属一个公社,但算是外来户吧。据母亲说,当时各家大人孩子的都是“一窝八口”,没人愿意接纳他们。是善良的姥爷姥姥做主,安排韩姓大姨一家住了“对面屋”,让他们起码能够遮风挡雨地生活下来。
   我家和姥爷家也就一里多地的路程,再说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大姨出嫁的村子又有三四十里的山路,舅舅还小,母亲就需要常回娘家照看老人。借这个方便,童年的我,就把母亲的娘家当了自己家,冠冕堂皇地成了“对面屋”里以主人身份居住的常客,也由此留下了“对面屋”生活的许多记忆。
   “对面屋”是三间用黑土和成泥巴掇成的泥土房,不规则的墙体抹着黄土泥,非常厚重保暖。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麦秸和茅草,夏秋沥雨,冬天又遮风挡雪。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灶台、铁锅、土炕而已。唯一显“透气”一点儿的是两个一米多见方的窗子,只不过当时没有玻璃,是上下两扇木框窗棂。窗格子上糊着白纸或报纸,偶有装点的三两幅红色剪纸窗花,这是“对面屋”里唯一有艺术价值的“审美”存在了。
   “对面屋”虽原始古朴,却“一日两餐”人间烟火气十足。因当时食物紧缺,农村一般都是一天两顿饭,偶遇夏秋农忙天长的时候,才加餐吃三顿饭。每到饭口,屋顶炊烟袅袅,屋内水蒸气、灶台烟火气弥漫,“回家吃饭喽”,这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的大人和孩子们,最为期盼的幸福时光。
   那年月,韩姓大姨家、姥爷家,其实每家每户吃的、穿的、住的,以至于生活节奏,大家基本上都一样。农田、原野、大山,那是村里人全部的生活场所。“对面屋”的房前屋后,小河畔、打麦场,那是孩子们童年的乐园,我们在那里追逐嬉闹、过家家、捉迷藏。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是苦,每天除了上学、写作业,东家进西家出地玩乐,也帮助大人们干些农活和家务。我们只是不太理解母亲这些大人们,为什么一年四季总有干不完的活儿,撂下耙子就是扫帚,不是田里拔草就是灶台煮饭。所以,总是磨磨蹭蹭地想办法偷点懒,对于大人安排的活儿常有怨言和逃避,往往人人都有“偷工减料”的“劣迹”。
   蛙声蝉鸣、微风不燥、时光静好。虽然那年月物质极度匮乏,但“对面屋”里的童年回忆是洒满阳光、无限美好的。大人孩子目光炯炯、心里敞亮,一如每个夜晚洒在“对面屋”顶、小河畔、树林间,以至整个山沟沟里,水银一般皎洁明亮的月光,让每个人身心,都充盈着希望和力量。
  
   (五)“油灯粪火”亮心间
   塞北的冬天白雪皑皑,是极寒而漫长的。村落里的人们和牛羊鸡犬也都尽可能减少了户外活动,颗粒归仓的人们开始享受着一年四季难得的“猫冬”假期。每到这个时候,蜷缩在火炕炕头儿的孩子们都眼巴巴盼着还在室外“风雪未归”的家人。他们或是抱薪煮饭的母亲,或是大冷天出门办事的父亲,或是冒风雪外出找羊的羊倌姥爷吧。
   母亲干家务活儿,手脚是极为麻利的。我们经常看到她刚刚背着柴火进门,一会儿工夫,冒着热气的饭菜就上了桌儿,炕头的温度也有点儿烙屁股了。随着火盆端上炕稍,地下的火炉点着牛粪,整个室内便暖意融融,孩子们的脸蛋儿也红扑扑起来。猫狗鸡鹅这些小生灵也怕冷,每到这个时候,它们总会跑到屋内凑热闹,整个土坯房里,鸡鸣犬吠、笑声朗朗,便如春天般温暖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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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以真挚的情感,优美的文笔,具体细碎而真实的事例勾勒出母亲勤劳朴素的一生,将母亲伟大的形象刻画出来。世间最珍贵的感情是血缘关系,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最无私最纯洁,且不求回报的。作者的父母是农民,家境贫寒,却能将苦日子过出甜滋味。父母一生勤劳节俭,父亲为人正直,肯吃苦,母亲为人善良,用尽全力为子撑起一个温馨之家。母亲是个农家妇女,却识大体,注重对子女的教育,用自己的一生行动教育子女如何做人。母亲的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作者的一生,她一生都在为家人默默地付出,用自己的累弱的肩膀撑起家庭。父亲在世时相夫教子,父亲去世夫后,勇挑家庭重担,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凭一已之力,培养儿子们成才。儿子们成家后,尽职尽责地带孙子孙女,毫无怨言,只盼着儿孙顺利成长,却终因突发疾病而离世,留给子女无尽的悲哀与思念。在作者眼里,母亲的品性高贵如菊,能抵御严寒,也能战胜酷暑。超凡脱俗,淡雅清香。作者以文字为心声,对生活点点滴滴描述引发人共鸣,发长文表达对母亲无比深切的怀念。有对母爱的感恩、对故乡的眷恋及中年后的生命反思,语言质朴而情感浓烈,展现出血脉亲情的永恒光辉。佳作推荐欣赏!【编辑:明月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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