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曾经】阳城看戏(散文) ——其实快乐很简单
周日晚饭后在家人的催促下换上休闲服捏着手机戴着耳机听着自己写的散文我悠悠然踏进了阳城公园:脚步是轻快的,“生如夏花”(商水最有名气的朗读者,我的作品大多由其朗读)的朗诵是悦耳的,偶尔抬头那快乐的小星星也眨着明亮的眸子向我微笑。幸福感不知不觉浮上心头——如此夜色、如此星辰多像一个美丽幸福的梦啊。
转了几圈儿,突然发现人们都往篮球馆北门拥去。我感到诧异,好像那里有一根根无形的丝线,牵着四面八方人们的心。我赶紧取下耳机,也让生如夏花的朗诵稍微休息一会儿。那耳机刚刚离开耳朵,婉转悠扬的唱腔便如一股冲击波直冲我的耳膜,仿佛天籁之音从千里之外击中了我们记忆中最容易引起共鸣的地方。我的心也被那无形的丝线牵住了,被那美妙的声音俘虏了,跟着人群到了篮球馆北侧最热闹的地方——原来是几个戏曲爱好者在唱戏。
正在演唱的是一位仪态优雅的红衣女子。现代音响的伴奏下,她面对四周观众,演唱得如痴如醉!她面若桃花,眉眼含情,一举一动宛若风行水上流畅而自然。水袖虽未加身,但指尖的流转、眉梢的微动,已然带出了常派戏曲的韵味。每一个字吐出来都清晰圆润,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每一个眼神都顾盼生辉。唱到白娘娘对许仙的担心“……我把咱恩爱情想前想后,怎不叫我女流辈愁上加愁。一愁你出门去遭贼毒手,二愁咱的夫妻情啊恩爱难丢。三愁你茶和饭可未必可口,四愁你的衣服烂呐无人补修……”时,更是如泣如诉,催人泪下,将常派唱腔的哀婉深情表现得酣畅淋漓。一段唱罢,掌声四起!
听罢红衣女子的演唱,我感叹这女子了不起,水平和专业演员不相上下!问问四周的戏迷朋友才知道这是一个戏剧爱好者,名叫李萍(音),在当地戏曲爱好者中有很高的知名度,到这看戏的人有不少是她的忠心粉丝。
李萍唱罢,又一位身穿白衣头扎两个大辫子的女子登场演唱。那女子身段柔软,“做”工极佳,一板一眼恰到好处:该柔时柔到极致,该刚时刚到顶点,该喜时眉笑颜开,该悲时声泪俱下,该怒时柳眉倒竖……她唱了两段,一段豫剧“银环下山”赢得掌声如雷,又一段曲剧“李豁子离婚”逗得人们笑声不断。最绝的是在她演唱曲剧《李豁子离婚》时的惊艳与幽默,只见她腰身一塌,步子一趔,瞬间便从一个俊俏的姑娘变成了邋遢滑稽的李豁子。她歪戴着破帽,缩着脖子,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活脱脱一个市井小人物的形象。说到憋屈处,她嘴角一撇,白眼一翻,那股子窝囊又无奈的劲儿,引得众人捧腹;待到争执时,她又叉腰跺脚,将倔强与憨傻交织得淋漓尽致。
我感叹不已,难道是哪位专业演员来此娱乐?一打听,方知这女子名叫黄三妞,也是个业余爱好者!
哎呦!一个业余爱好者技艺如此精湛,我们商水(古称阳城)“诗歌之乡戏曲之乡”的美誉可真不是吹来的!身为商水人不能不感到自豪!
黄三妞唱罢暂时休息。又一位身穿白色碎花旗袍的女子袅袅婷婷走上场来。“秦雪梅来啦!”“秦雪梅出来唱戏啦”……
在人们的惊叹议论声中那女子一开口果然是《秦雪梅吊孝》!只一声“秦雪梅见夫灵悲声大放”,四周激动的人们立刻安静下来,只有那如泣如诉的吟唱声响彻阳城公园上空,一句句撞击着人们心灵中最柔软的地方。
那声音哀而不伤,直攀戏剧表演的最高境界——虽然听者个个潸然泪下,心如刀割,为吊孝的秦雪梅难过,更有甚者以致哽咽失声,但演唱者仍然吐字清晰,字正腔圆,那声音一会儿如泉流冰下、若有若无,恰似静夜听秋雨淅淅沥沥、欲断还续;一会儿又似铁骑突出、高亢嘹亮,便如春日响惊雷轰轰隆隆、酣畅淋漓……这唱腔简直就是阎立品大师的原版原唱!一打听才知道旗袍女子名曰张蝶,又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在阳城戏曲爱好者中被誉为“活秦雪梅”。
哎呀!我们商水戏曲爱好者佼佼者可谓多矣!我正要上前搭话,不料人群又是一阵轰动:快看!快看!“女刘忠河来”啦!……
人群的骚动像一道无形的指令,将我所有的注意力瞬间拽向场地中央。只见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正大步流星地踏入场心,无需言语,那顾盼之间舍我其谁的霸气已让周遭为之一静。她站定之时,仿佛连夜色都成为她的幕布,所有的目光自然凝聚于其身。君临天下的威仪与沙场宿将的悍勇,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待她开口一声唱——“不得了!”我心下惊呼,这哪里是演唱,分明是刘忠河饰演的杨元帅魂穿此地!声起时高亢入云,似银瓶乍破,清越激扬;声转时低沉迂回,如风拂深潭,暗流涌动。更震撼的是那口腔与胸腔完美共鸣的韵致,每一句都带着响锤般的力度,直击人心。她台步稳健,做派大方,真正演活了何为“巾帼不让须眉”!一段《辕门斩子》,被她唱得韵味十足,气势磅礴。唱腔甫落,四周先是一瞬的静默,旋即,积攒的热情与惊叹如山洪暴发,掌声、喝彩声如潮水般奔涌,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就在这暴风雨般的喝彩声里,黑衣女,旗袍女、大辫女、红衣女一起走向坐在三轮车上的一对儿老夫妻,与他们闲话家常。原来这对儿老夫妻是她们四位的铁杆粉丝,无论她们到哪里唱戏,这对儿老夫妻总能准时出现在她们的身边。趁这个机会我急忙上前询问,得知黑衣女子名叫高雪,也是一个业余爱好者。
我问了她们一个浅薄的问题:你们唱得这么好,到阳城公园唱戏,有人出钱吗?
她们一笑: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们到公园来唱戏,没有人出一分钱,我们也不图钱,唯一图的就是两个字——快乐!施展了自己的才华,释放了生活的压力,丰富了自己的生活情趣,当然也快乐了自己!再以那对儿老夫妻为例吧,有人喜欢看我们唱戏,有人喜欢听我们唱戏,我们的演唱也就给他们带去了快乐!既快乐自己又快乐别人,何乐而不为呢?
怕影响人们休息,这些到处传播快乐的人收拾好音响要走了,恋恋不舍的戏迷们也要走了。
我看看天,星星们还是快乐的向我眨眼;再看看公园里幸福快乐的人们,不由感慨万千:
“快乐自己,又快乐别人。”这话对呀!我们每天辛勤地工作、付出不都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快乐、让家人快乐、让别人快乐吗?人人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人人都为各自的“快乐”而努力奋斗,那我们的社会不就是一个快乐幸福的社会吗?!
夜色渐深,戏已散场,但那婉转的唱腔、鲜活的身影,还有那份源于热爱、归于简单的快乐,却如一颗温暖的种子,留在了这公园的夜色里,也留在了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