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秋之韵(散文)
在我心中,秋天是一首诗,是一首情思绵绵情深意长的诗;秋天是一幅画,是一幅既有多姿多彩也有万物萧条的画;秋天更是一首歌,是一首既有豪情满怀又有无限忧愁的歌;秋天还是一种情怀,是一种在辉煌面前十分淡然而在失去一切依然保持泰然镇定的情怀。
秋风刚刚吹拂大地的时候,无论是庄稼还是树木,无论是花朵还是芳草,都处于最美的时刻。正如一首诗歌里写的那样,风不断地摇晃它的叶子,花在尽心地哺育它的种子,草在深深地扎根,而相爱的人,互相对视着,虽然神秘话儿也没说,大地却懂得他们的窃窃私语。这时候的山不仅郁郁葱葱,而且五颜六色;这时候的庄稼不仅丰收在望,而且颗粒饱满;这时候的草原不仅芳草萋萋,而且牛羊成群;这时候的河流与湖泊,不仅秋水宜人,而且情深意长。天高云淡,瓜果飘香,人走在天地之间,不仅心旷神怡,而且精神抖擞。秋风轻抚着美人的长发飘飘,心情就蔚蓝天空的白云一朵,自由而飘逸,轻松且舒畅。
此时此刻的秋天,像极了人到中年。该去的已经去了,该来的已经到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和悲欢离合,内心积累了一定的承受能力,渐渐变得不像少年那么鲁莽,也不像青年那么激情四射,而是懂得进退,理解得失,视野更加宽阔,胸怀更加广阔,情怀更加悲悯。原来脆弱的,渐渐变得坚强;原来弱小的,渐渐变得强大;原来热情似火的,渐渐懂得了冷静;原来柔情似水的,渐渐理解了坚韧。因为理解,所以增加了包容;因为热爱,所以懂得了坚守。许多事情,理解了自然规律;许多人事,逃不过命运。心放开了,路就延伸了;目光放远了,目标就实际了。
花开的最灿烂的时刻,也就即将凋零;人到了最巅峰的时期,逐渐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谁人不想青春永驻,谁人不想始终辉煌,就是树木也渴望始终郁郁葱葱,就是花朵也渴望长期灿烂鲜艳。秋风一阵阵袭来,开始对天地万物删繁就简,于是花儿渐渐枯萎,树叶渐渐凋零,芳草变得枯黄。秋雨一阵阵袭来,开始一番又一番的洗礼,把种子留下,花儿就落了;把根留下,叶子就落了;把后代留下,老一辈就老了。
此情此景,不仅让人登高望远,思今怀古,更让人浮想联翩,倍感交际。蓦然回首,少年已成白发,青春已经远去。有些人在爱抚后代,有些人在追思故人,有些人在异乡漂泊,有些人在天涯海角互相牵挂思念。
秋天的天空更加高远,空旷的天地之间人们更容易想起过去与未来。秋天的田野更加辽阔壮美,走在路上的人们更容易激发思恋的情怀。曾经的友谊是否还如往昔,曾经的海誓山盟是否已经被泪水打湿,曾经似熊熊燃烧的爱情烈火是否还有余热,曾经感恩或者憎恶的人或者事是否已经渐行渐远化为烟云。尽管余香犹在,但是瓜秧上已经没有了瓜果;尽管秋水长天,无数曾经相爱的人如今只剩下了思念。往事悠悠恰如江河在流淌,时光不再,到何处才能寻觅到人生知己。秋风一阵阵越来越强劲,秋雨一场场,越来越浓郁。秋风凛冽,秋雨如织。心头的思念和牵挂也是丝丝缕缕,让人难以割舍。
从浅秋到中秋,那一轮明月从弯弯的镰刀变成圆圆的明镜,让人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月光,是浪漫,是诗情画意,月亮还像一位善良的老人,用一双慈祥的目光始终关爱着我们,牵挂着我们。每一次应该团圆的日子,却总有无数的家庭无数相亲相爱的人无法团圆,本该一起欢聚的日子,却有无数的家庭无数的人充满牵挂与忧愁。于是我常常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想起苏轼的那首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在孤寂中,我常常阅读王维、李商隐和李煜,以此排遣自己内心深处的万千思念和无限忧愁。我常常对着明月,想起月亮代表我的心,皎洁而纯净,温润而柔和。月亮似乎懂得我的内心,更加光芒万丈,更加仁慈柔和,让我的思念更加扩散,让我的内心更加纯净:爱就需要坚守,珍惜就必须懂得尊重。月亮有时候躲进云层,我的心偶尔也会有几分消沉,但随即就会坦然淡然而后泰然,当人到中年之后,心态就会变得更加包容和宽厚,因此我就渐渐理解了:允许一切发生,尊重所有真情。
中秋之后,秋风更猛,秋雨更浓。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快要落完了,银杏树的叶子已经完全金黄,像一把把小扇子一样展开,等着有情的诗人在上面题写抒发真情的诗歌,晨起漫步小路,四周的凉意便顺着领口钻进来,带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清冽气息。路上落叶缤纷,让人恋恋不舍,情思绵绵。走到远处的湖边,望一眼曾经的蒹葭苍苍,如今已被染成苍白色,风一吹,芦花便随风起舞,像无数轻盈的雪絮在空中飘荡。岸边的残荷斜斜地倚在水中,枯黄的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虽没了盛夏时“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盛景,却多了几分“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意。水中的倒影和远处的青山形成一种幽静深远的背景,让人顿时感悟起人生的沉浮荣辱。大雁南飞,从空中划过;几声哀鸣,勾起思乡人难以抑制的情思。
我站在晚秋的风中,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树叶基本上已经落尽,草也变得枯萎。但我深知,大树的根依然在土壤里继续延伸,芳草的种子已经潜藏于地下,孕育着生机和能量,人到中年之后,追求的脚步依然没有停止,心中的梦想尽管经历风雨之后,有些已经飘零,但有些却更加坚定。
晚秋的夜晚,明月当空,当我在夜色里往回走的时候,我听到那些秋虫叫着,它们欢快地叫着,不知道冬天即将来临,也不知道生命如何结束。它们按照它们的生存方式,在草丛中,在泥土里,只要还在生活,就发出欢快的叫声。从这个意义上讲,秋虫是秋天最后的绝唱。我尊重自然的规律,尊重每一种上天赐给的生命。
有人说,真正意义的人生从五十岁开始;也有人说,当我懂得了秋天,也就懂得了热爱人生。是的,秋天如此丰富多彩,却有如此荒芜无情;秋天曾经满载而归,却有如此空空如也;秋天曾经情深意长,却又如此转身而去;秋天是这样让人恋恋不舍,但是当我们全然放下的时候,我们却变得更加淡然包容。
我慢慢阅读着秋天,从曾经的繁华到今日的荒芜,从曾经的丰满到如今的萧条,从曾经的万紫千红到眼前的苍茫大地,越是认真理解,越能懂得秋天的内涵和意义。秋天恰如一部充满智慧的百科全书,不仅深厚,而且深情;不仅让人懂得执着,而且让人理解放下;不仅让人感悟自然,而且让人敬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