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秋雨淋不湿思念的翅膀(组诗)
秋雨淋不湿思念的翅膀
◎雨夜怀乡
绵绵秋雨斜斜落
不知摇碎了多少
梦里的外婆桥
细流汇成了河
拾起一片前窗的落叶
当作今夜归乡的船票
让积郁心中的所有思恋
在雨夜里
满载着向故乡启航
赶在秋日最后一轮播种前
奔回故乡
——那个夕阳垂落的山坳
悄悄埋下
所有关于故乡的童谣
星夜兼程
在黎明漫过窗棂前
折回落脚的小城
再静静地
躺进雨声里
——就像蜷进婴儿时的摇篮
那轻柔的酣声
原是秋夜里最动听的雨
◎幸福的海子
在滚滚麦浪里
海子复活了
童年的梦
在麦田里肆意打滚
憧憬的爱
正于麦芒上轻盈歌舞
每一枚麦穗的褶皱里
都栖着一个幸福的海子
每一粒饱满的金麦
都是一座镇压抑郁的五行山
而秋日的海子
却像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绵绵秋雨
漫成他永远泅渡不到岸的苦海
漫漫长夜
堆出了一座座他咋也翻不过去的大山
……
海子要寻回幸福
寻回那个
麦浪翻滚的金色的季节
载着永恒麦季的列车呼啸而来
他以凤凰涅槃的决绝
以飞蛾扑火的果敢
纵身登上
一颗星子
从飞驰的列车上迸裂而出
如星火燎原
瞬间点亮沉寂的夜空
一座金碧辉煌的黄金屋
似海市蜃楼浮现
幸福的海子
正坐在黄金屋的麦芒上
续写着他新未来的爱情
◎雨帘中的脚印
每一场秋雨
都是一封郑重的别辞
旧时那些扯不清的纷扰
坠作细密的雨丝
雨帘轻垂
便成了
隔断光阴的栅栏
过去的泪与汗
都将化作逆向的
一骑绝尘
曾经的哭与笑
也正于此刻重新计时
每一滴秋雨
都睁着双清澈而透明的眼睛
会心凝神
望穿每一个离人的脚印
脚印在泥泞里
深浅格外分明
那是前世未竟的期许
与今日难平的不甘
烙在大地之上浅浅的封印
脚印窝里
盛着一捧清泉
这或是织女思凡的泪滴
悄然成湾
待新月悄悄攀上柳梢
便稳稳盛下满天星子
成了秋夜里
星辉歇脚的驿站
◎黄昏的絮语
黄昏像是位憨厚的慈母
她轻轻地
拢住了
一片片归来的落叶
落叶恰是她赶路的儿女
沾着打拼的尘霜
风尘仆仆地扑进故乡的怀抱
承接着慈母般的抚爱
秋风是细细的絮语
绕着叶尖打转
有问不完的惦念
叙不尽的家常
等最后一片叶
寻到落脚的土壤
它们便蜷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静静数着脉络间
藏了半生的旧时光
细细品着时光里
那点不能与人言的羞涩
晚秋的每一眼黄昏里
都驻着慈爱温柔的母亲
片片落叶归根
暮霭里,满是人间烟火的暖
以点燃作为落叶的又一次生命涅槃
◎如果我是篾匠
如果我是位手艺精湛的篾匠
我定要将萧瑟的秋风截住
把它剖成蝉翼般透亮的薄篾
抽出银线似的柔丝
再小心翼翼地剔净它骨子里的抑郁
以及灵魂深处的无可奈何
那么
绵绵的秋雨里
就不会再有彻骨透心的冷意
以晨钟暮鼓般从不缺席的执念
我会坐在早醒的黎明
也会倚着不愿老去的黄昏
一点点地编织
织出十里春风绕桃红
让花瓣都沾着风的软
织成千里雪絮覆红梅
让雪色映着梅的艳
最后
再织就一塘荷韵
让清香从篾纹里缓缓漫出
和夕阳下袅袅升起的炊烟
缠缠绵绵
翠竹环抱的是我梦中的故乡
村庄里满是抹不去的温柔
听不完的故事
可我究竟能不能成为这样的篾匠
想来
也只有那多愁善感的秋风知道
揣着七彩华梦
织出来的
却常常是水月镜花
正如是
星星才这般的高远
明月
也这般的清冷
再轻柔的秋风
也能吹皱离人的眉头
若有一把锋利的篾刀
我想斩断难了的尘缘
从此
流浪的心
可以自由地穿梭于云巅
游弋于江海
归去来兮
久远的牧童短笛
就在走出山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