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日子本来的味道(散文)
当晨光未醒时,我和小伙伴早已踏着露珠浸透的小径走进开荒者的乐园。我家老松树木门的门扉上的铜环,还泛着湖泊的光亮,同伴推门时的“吱呀”一声,似秋晨抖落的丰收景象,将健康的粮油蔬菜送到各家的饭桌上,路边的蒿草褪去了青色,小树林中的黑色枝叶间探出了几簇野菊花香,鹅黄的花瓣点缀着碎钻般的晨露,恍若花海中倾落的星光点点,在风中摇曳成一首秋天的颂歌,清苦的甜香漫开,是秋天用时光酝酿出的私语,将夏的热烈悄然转化为温软的絮语,落在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里。
沿狭窄的柏油小马路徒步前行,穿过高速下面的桥洞,左手边的那片银杏树林在薄雾中舒展着筋骨,当然,银杏树最美的季节还是在秋天,最粗最壮那颗已遇而立之年,如老爷爷伸出的手掌,托着半树的金黄。顶端的叶片是扇面形的,像一双双幼儿肥厚可爱的小手,每当风来之时就兴奋的拍手相庆,银杏树的果实像极了熟透了的荔枝,圆圆的、浅浅的黄,密密麻麻挂满在绿荫下,似开荒人着急要想品尝到的果子,采摘一颗放进嘴里,小伙伴脱口而出的诗句:“褪去青涩的伪装,内核是赭石色的倔强,纹路里刻着风的形状,藏着一整个冬天的念想。”迎头间,阳光透过枝叶在脸上晒出光网,忽然有颗银杏果
“啪嗒”落入掌心——原来夏末遗落的馈赠,经秋阳烘烤愈发甘甜,刚想把果子放入口中,但身边的小伙伴一把夺过去却说:“有人嫌弃你土腥,我却热爱你的真诚,在时光的石臼里慢慢研磨,竟能碾出春天的温润。”
银杏树的尽头,是一些年岁高的老人和一些闲散邻居们开出的菜畦,菠菜冒出嫩红芽尖,小白菜卷着叶边在酣睡,红萝卜似害羞的小姑娘偷偷钻出头来,却躲藏在了绿叶下面,窥探着外面的世界。最养眼的还是邻居家的那畦白萝卜,翠绿缨子朝天数着,根部在土里鼓出圆圆的弧度,似青衣少年,露出健壮的身体,又似藏起的微笑,指尖轻拔,带着湿漉漉泥土的大白萝卜便破土而出,清甜中带着微微的辣味,那是菜场包装的萝卜永远无法取代的群活,是土地基本健康的馈赠。这不,还没到寒露,邻家的那块小小的红薯地块,今年的墒情特别的好,红薯长势喜人,蹲下身,手指扒到裂缝触到松沙泥土,竟然摸到几块正在生长的蜜薯,一串串的有六个,红红的蜜薯像六胞胎的小娃娃,紧密的裹在一起,正当我想把它们挖出来时,小伙伴突然说:“不要惊动它们,没听妈妈们说过吗?车动铃铛响,红薯萝卜正在旺盛的长。”对对,老人们说红薯粥,红薯馍馍,离开红薯不能活,如今除了老人们拉水浇菜外,剩下的那些沟沟坎坎闲散地都种上了红薯,仿佛秋天将夏的燥热都酝酿成了绵长的韵脚,又似母亲亲手熬好玉米红薯粥,初尝凛冽,细品却湿润如旧时光。
回忆拉水浇地的路并不好走。从新区到荒地的土路坑坑洼洼,三轮车一颠,桶里的水就会晃出一大半。有一次一位婶婶没扶稳,一个大白桶从车上滚了下来,水洒了一地,桶壁也磕出了一个小坑。看着她心疼的摸了摸桶,继续赶往地里,到了地头,他先把水桶搬下来,打开桶上的水龙头顺着菜苗的根部慢慢浇下去。清水渗进干裂的泥土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原本快被旱干的秧苗,瞬间被唤醒,叶片慢慢舒展开来。
为了节约用水,张婶还把卖牛奶家涮水桶里的水、淘米水、洗菜水都攒到了塑料桶里,带到地里浇菜菜,李叔叔把家里的水泥瓮都弄到了地里,将下雨时的积水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有一次下了场小雨,大家都跑到了地里,有的用塑料袋接水,有的把桶放在高处接雨水,像过节一样热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荒地里的小麦和蔬菜渐渐长起来了。小油菜长的绿油油的,掐下了的叶子煮面的时候放进锅里好吃极了,黄瓜藤爬满了竹竿架子,开出嫩黄色的小花,豆角的藤蔓顺着绳子缠缠绕绕的向上攀爬,每个枝叶间都挂着一串串小小的豆角荚,劳作的人们回到家中,有的用自己家炸的花生油特意炒一盘清炒油菜,没有放任何的调料,却有着格外清香的味道。开荒的人们都说:“这是自己种的菜,用自己家的油,炒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后来,邻居们都相互分享着收获的喜悦,原本陌生的邻里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
如今,荒凉的田埂,树林地段的坡上坡下,向日葵的花盘总是随着太阳旋转,人们把荒地变成了荒地乐园,傍晚的风捎来油菜花香,夕阳把装满空桶的三轮车影子拉得很长。每当路过刘阿姨的菜园时,她总会塞给我们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咬下去,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这大概就是日子本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