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我在外长山要塞区海洋守备区宣传科做党委理论秘书的时候，时间大约是1978年11月的一天上午，我刚到办公室，政治部主任张德林便进来了，他跟说：“修干事，有沈阳军区和要塞区来的两个女军人，是搞文学创作的，在张家楼哨所深入生活，住在渔村张淑英家。刚才张家楼哨所的郑长青哨长来电话报告说，昨天晚上，老张家把火炕烧的太热，起火了，把她们盖的被褥烧坏了，那两个女的害怕地哭了起来。”
　　 我听了张主任说的情况，感到很惊讶，忙问：“有那么严重？人没事吧？”
　　 张主任接着说：“没说人有什么事儿。你现在就去一趟张家楼，代表首长去看看她们两个人。同时，你去守备区招待所借两套干净的被褥一并带去。她们的那两套被褥可能没法用了。”
　　 我说：“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张主任这时又说：“你到小车班去叫一辆小车送你过去。到那里后，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给我。”
　　 海洋岛是外长山群岛离大连市最远的一个岛屿，位于黄海深处，离大连市有134公里。岛子的面积只有18.6平方公里，是群山环抱一个港湾的马蹄形小岛，岛上有一座388米（后削平15米，为373米）的高山（我曾经在那个山顶上的哨所当了49天的哨兵）。张家楼哨所位于海岛的东侧外圈海边，到守备区机关直径距离不过两三公里，可是要是徒步翻山过去，最低有五六公里，若坐车走盘山公路，，至少也有六七公里的路程。我曾经在张家楼哨所蹲过几次次点，多的一次有50多天的时间，少的也有半个月。那时候全是自己背着行李翻山越岭地走过去。这次如果不是给她们带被褥，我也是要徒步翻山越岭走过去的。那时候一个师级单位只有两台篷布北京吉普车，是供师首长使用的。而汽车排的七八台大解放牌卡车，是运送军用物资用的，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为某一个人派出一辆大车的。张主任是政治部主任，是党委常委，是有权力使用小汽车的，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给上级来的人办事情）给我安排使用一下小汽车的。于是，我很快带一台小汽车来到招待所，跟所长说明情况，所长从被服仓库给拿出两套崭新的被褥，半个多小时以后，我就来到了张家楼哨所，与郑哨长一起来到了那两个女士住的张淑英家。
　　 张淑英的爱人叫张福康，曾经担任我们政治部宣传科的副科长，后来调到旅大警备区宣传部做到副部长后转业到地方工作。张淑英是张家楼哨所三八女炮班第一任班长，这个三八女炮班是全国闻名的典型，60年代就曾经给叶剑英、罗瑞卿等军委首长做过打炮表演，《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中央电视台等媒体都曾经报道过他们的事迹。我因为多次在张家楼哨所蹲点体验生活，不仅跟哨所的几任哨长和战士们都很熟悉，跟三八女炮班的班长张淑英和女炮班的民兵也比较熟悉，还认识了一些渔村的乡亲们。张淑英见我们来了，一个劲地道歉，她说：“是我把火炕烧的过热，才引起了着火，实在是对不起上级来的两位女军官，也给哨所和守备区首长添麻烦了。”
　　 我说：“张大嫂子，这事不能怪你呀，我们把上级来的人安排在你家里住，本身就是给你添麻烦。再说，你把火炕烧的热一些，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休息得更好一些。得深深地感谢你呀！”在一旁的两位女士也一个劲的说着感谢感激的话。
　　 这时候，郑长青哨长首先把我介绍给那两位女士，说：“这位是守备区政治部宣传科的修干事，来给送被褥来了。”接着，郑哨长又给我介绍那两位女军人，他先指着那个比较秀气的女军人说：“这位是沈阳军区前进歌剧团的创作员万方老师。”我和万方相互敬过军礼，边握手边互致问候。接着郑哨长又指着那个个头稍高一些长得比较端庄秀丽的女士说：“这位是咱们要塞区文工团创作员范步春老师。”我又和范步春相互敬过军礼，并互致问候。
　　 之后，我说：“我受守备区首长委托，特来看望你们。听说你们在这里深入基层体验生活，热烈欢迎你们！张家楼哨所，是全军有名的渔村第九户，张家楼村的三八女炮班，也是全国闻名的女民兵典型，希望你们能有更多的收获，创作出精彩的作品来。”为了怕影响她们两个的情绪，我开始没有提一句炕热着火的事情。
　　 万方说：“我们只是体验生活，向哨所的干部战士学习，向三八女炮班和张家楼的乡亲们学习。争取创作出好一些的作品来。”
　　 我说：“我非常羡慕你们从事专业创作的作家。我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试着写了一点诗歌、散文、小说和文学评论。不过，发表的不多。”
　　 范步春这时候说：“修干事，我们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我知道你的大名，你是海洋守备区的一支笔。”接着，她又说：“你既然喜欢文学，我给你披露一个秘密，咱们的万方老师可不是一般的人，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范步春说：“那你知道咱们中国文学界有个‘鲁、郭、茅、巴、老、曹’吧？”
　　 我说：“那当然知道，鲁迅、郭沫若、茅盾和巴金、老舍、曹禺，都是我国家文化文学界的泰斗级人物，也是世界上的知名文学家呀！”
　　 范步春说：“咱们的万方女士，就是文学泰斗曹禺的女儿哟！她的文才高着呢，你喜欢文学，就拜万方女士为师吧。”
　　 我说：“哎呀呀！你不说，我们还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呢。看来还真的得向你们这些专业作家好好学习呀！至于拜师？我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呀。”
　　 万方这时候在一旁轻轻地嗔怨范步春，说：“你这个小范，我跟你说过，别老这么过奖我，我也是在不断地学习中啊！怎么敢好为人师呢？”
　　 我们虽然只聊了一会儿，因为大家有了共同的话题，便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怎奈时间的关系，不能多聊，我只好回到初始的话题上来，说：“守备区的首长很关心你们，让我来看望你们。祝你们在这里深入生活有更多的收获。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需求，就跟郑哨长说，让他们帮助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就打电话告诉我，我请示首长来解决。总之，不能怠慢了飘洋过海来我们这黄海深处天涯海角的两位作家。”我又指指已经放在炕上的两套被褥说：“新被褥已经带来了，就用这个吧。”至于着火的事情，我只字未提。他们两个也一个字未说，其实这样最好。
　　 那之后，我就比较关注万方和范步春的文学创作信息，范步春也写了一些作品。万方老师从部队退役后，任《剧本月刊》编辑，后又任中央歌剧院专职编剧，有多个剧本获奖。还创作了好几部长篇小说，我就曾经读过万方的长篇小说《空镜子》，写的非常好！
　　 （20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