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雨季里的光(散文)
那年的这个季节,也是阴雨绵绵。休学在家的我,在我家邻居门阿姨的女儿介绍下,去了一家医院工作。我的那份工作是每天负责手术室一些器械的运送,以及卫生的打扫,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不喜欢接触人的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吃住在医院里。
我有一个单独的休息间,休息间不大有电水壶,和一个小电炉子和一个简单的铁床。母亲那年刚去世不久,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就像那个季节的连雨天,一直是阴沉沉的。拒绝接触任何人,每天抱着稀里糊涂混的想法,一天也吃不了一顿饭,实在饿急了不是嚼干脆面,要不就在傍黑的时候走出医院,在附近小吃买一瓶扁二再买一盒饺子拿回休息室,饺子就酒,然后大哭一场。
一个雨天,门阿姨来医院看我了,她给我带来一些炒菜米饭还有两盒点心一盒牛奶。临走时,她还送我一个医院营养餐厅的饭卡,是她在医院急诊室工作的女儿给我办的,让我以后去食堂吃饭用。食堂的饭菜样式多,让我喜欢吃啥就吃啥。她说她听在医院的她女儿说,医院里有人说我情绪低落,经常吃饭对付,还经常买酒喝,她很不放心我。门阿姨告诉我卡里有一千块钱,不用担心钱不够。到时候卡里没钱了,她女儿就负责给我充值了。那一刻,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那年,我们一家搬来承德时,门阿姨一家就住在我家前院。门阿姨在外县的一所中学当化学老师,男人在我家附近学校教体育,那时他们的女儿刚刚三岁,婆婆每天负责看护。我们一家来承德的两个月的一个周末,门老师和她男人一起抱着孩子来我家了。想请父亲帮忙,为他们两口子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她说她自从结婚就和男人分着,这都好几年了,她的调转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她听说父亲是负责这项工作的,想让父亲帮个忙尽快解决一下。父亲说,等他去单位了解一下情况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会尽快给予解决的。门阿姨临走时还硬要给父亲一个红包,父亲严肃地说:“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可以给你办这个事,但如果你给我红包,性质就变了,我就不给你办了!”父亲还说,挣钱不易,不要乱花钱。半年后,在父亲的积极协调帮助下,门老师终于调回承德附近的一所中学。那天门阿姨一家说啥要请我们一家人去饭店吃饭,奶奶却让母亲准备了一大桌饭菜,请他们一家来我家吃的饭。奶奶说:“一家人团聚是个大好事,怎么能不庆祝呢?来我家吃吧!我们一家人为你们庆祝!”
门阿姨在饭桌上抹着眼泪说:“我为了办这个事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这么多年一直找这个事,每次问都说,等等吧,像我这种情况的多了去了。钱没少花但事没办。没想到这回我没花一分钱何部长就给我办成了。这个恩情我一定记着。”
还记得第一次去食堂吃饭,下着小雨。那天我去的比较晚,食堂的饭菜也卖得差不多了。站在窗口,一个大姐姐见我进来,急忙走了过来,问我想吃啥?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指了指面前的西红柿炒鸡蛋又指了指土豆丝,大姐姐把一勺子西红柿炒鸡蛋放进我的饭盆里,又给我盛了土豆丝。她问我为啥这么晚来呀?我说,我是新来的临时工,刚干完活。在我转身要离开窗口时,她急忙叫住我夹起两个鸡腿说:“这两个鸡腿也送给你吧。”我急忙推辞不要。她疑惑地问我:“你不喜欢吃鸡腿吗?”我犹豫地说:“也不是,只是我怎么能白要你的鸡腿呢?”
那个大姐姐笑了说:“这两个鸡腿我特意留的,是准备自己吃的,但我又不想吃了,送给你吧。”
我更奇怪了,我俩不认不识的,她咋会送我鸡腿呢?我望着她看,她笑着说,我太瘦了,应该吃一些肉补补了。在大姐姐的坚持下,我不得不收下了那两个鸡腿。
坐在食堂一角,默默吃完饭菜正准备回去呢,看见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来时雨不算大,我也没带伞我是小跑着来的,这会雨下大了,我也准备跑回去。这时那个大姐姐叫住了我,她把一把伞递到我手里,让我打伞回去。
“那你咋回家呀?”我问她。
她说一会说不定雨就不会下了,不下了她再回去。
那天雨一直下而且一直很大,我回到休息间看雨一直没有停的意思,心里惦记那个大姐姐就打了我自己的伞,拿着那把姐姐的伞去了食堂。结果听食堂里的大师傅说我刚走,那个姐姐也走了。
“怎么走的,雨这么大?”我担心地问,大师傅说骑着电动车淋着雨走的。她必须赶紧赶回去,她男人得了严重的肾病,在另外一家医院住院治疗呢,她得赶过去去照顾的。从那大师傅嘴里我得知,大姐姐送给我的那两个鸡腿,她是准备拿回去给自己男人吃的,但她看我来了就给我了。
自那天我去食堂吃饭后,我每天再去食堂,大姐姐都会给我留一份肉菜,一份酸菜炖粉条,或者留两个鸡腿。每次吃饭,我喜欢躲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吃。不忙的时候大姐姐会走过来和我聊天,我从她嘴里得知她家是沧州的,男人家是承德的,她和男人一起生活了七年,家里有个五岁的儿子,婆婆公公一大家人一起生活。男人以前是一名电工,一次工厂跑水男人在抢修设备时在水里泡了半宿,因此落下了很严重的肾病,那时家里比较困难,也没接受正规治疗,发展成了尿毒症,现在已经到了不透析不行的地步。婆婆公公也没工作,靠她和男人养活,男人病了,她现在打两份工,晚上来食堂负责两个小时的打饭,白天她早九点跑外卖到下午三点,五点来医院在窗口打饭,晚上收工后去医院陪男人。
大姐姐和我说她家这些事的时候,大姐姐是乐观的,看不出他有丝毫的抱怨和不开心。她说她要多挣钱,一定会让男人康复的。她需要丈夫,婆婆公公和需要儿子,她儿子需要父亲。看大姐姐那么乐观,我也和她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说了我母亲的去世对我的打击,说了我不想再回学校上学自暴自弃的心理。大姐姐听后当时也没说啥,只是摸摸我的头。
有一天大姐姐卖完饭后没有着急走,而是来到我的休息间。那天她给我拿来一袋小米二十个鸡蛋,一个小锅还有一罐咸菜。她说她听医院的人说我早晨很少吃早饭,她就给我拿来了小米和鸡蛋和锅让我早晨煮点粥煮个鸡蛋。她说这些小米是新小米,她婆婆公公在自己家地里种的,鸡蛋也是自己家的鸡下的。她让我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地对自己好一些。那天她还劝我让我回学校上学去,她说:“学都考上了,干嘛放弃呢?一个医科大的高材生,以后你就打算干一辈子打扫卫生的勤杂工吗?你对得起你妈吗?”然后她又和我讲到了她男人的坚强,他们一家人的坚决不放弃。她说医生都说她男人没有希望了,也就只有半年的生命期了,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了不也活得挺好吗?她现在又给她男人找了一个老中医,开的十几幅中药吃着也见效。她会一直坚持给男人治病的,凡事只要坚持就会有希望!
大姐姐的乐观态度她的坚持,深深地打动了我。她让我看到了乐观向上坚持的力量,我决定回学校继续上学,我辞职不干那天,医院给我开了工钱,我用那钱给大姐姐买了一些吃的营养品让她带给她男人,我还给门阿姨买了一些东西。我还把买东西剩下的二百块钱给了大姐姐,让她一定收下。
我离开医院那天,雨过天晴。回头望了望这个承载了我太多阴霾却又让我重见光明的地方,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们,门阿姨,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大姐姐。是你们,让我在迷失的雨季里,找到了回家的路,看到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