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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星月】老杨英雄啊(小说)


作者:扫地人 布衣,262.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05发表时间:2025-10-16 20:40:57


  
   “爸啊!不好啦!”听到小女儿爱琴的惊叫,正在做饭的老杨大叔吓了一跳,拿着菜刀就冲出房门,和小女儿撞了一个正着,女儿险被撞到,老杨大叔右手拎刀,左手一把抓住女儿的肩膀,急声问道:“怎么啦?”声音都变调了。
   “不好了。”爱琴呼哧呼哧地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刚才路过鸡窝,发现大花不行了。”
   老杨大叔惊呼道:“怎么回事?”边说边往房头的鸡窝跑去。
   大花是老杨大叔养的母鸡。
   老杨大叔,40岁出头,个子不高,头发花白,人显得很老相。他在市一建上班,四级瓦匠,七十年代建筑公司基本上没有什么活,晚来早走也是常有的事。旱涝保收的工作,胜在稳定轻松。老杨大叔很能干,除了上班点卯随大流干点分配的工作之外,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家里。他在自己家外面墙根搭建了一个不到两平大小的鸡窝,养了七只鸡。
   鸡是老杨大叔托家在农村的工友帮助买的小鸡仔,刚拿回来的时候,毛茸茸的很好看。老杨大叔把小鸡仔放在家里的大炕上面,精心呵护着,家里四个孩子和我们几个邻家小孩,只需看不许摸。据说这个鸡的品种名字叫:来客哼。鸡如其名,看见人就会哼哼叫着。老杨大叔像看护孩子一样照看着这七只鸡,
   稍大一点,便把七只小鸡放到鸡窝里面。命令家里四个孩子严加看管,同时还动员我们几个邻家小孩一起帮助照看,发现谁动了他的宝贝,第一时间告诉他,举报有奖。
   老杨大叔每天下班来家,进屋前先到鸡窝看看七个宝贝鸡,跟一只鸡说上几句话后,然后打开上锁的鸡窝门,弯腰进去捡拾鸡蛋,那是他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做完一切,再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鸡蛋进屋做饭。
   吃完饭,把家里的剩菜剩饭倒在一起,再把一些破烂菜叶剁碎剁烂,掺合在一起搅一大锅鸡食,每天早上临上班前放到鸡食槽里,再在另一个盆里到满水,这才放心上班。每天当他剁鸡食的时候,我都会在私底下偷偷笑着说:“老杨大叔又在剁鸡食包饺子啦。”
  
   二
  
   老杨大叔在女儿的陪伴下,几步便来到了鸡窝。离远就看见被他叫做大花的鸡趴在地上,伸长了脖子,鸡脖上的五彩鸡毛也都散了开来,两腿蹬的溜直,只剩下倒气的份了。老杨大叔打开鸡窝门,哈腰进去,伸出那双瓦匠满是职业老茧的粗手,轻轻地抚摸着大花,生怕惊着大花,小声问道:“花啊,大花啊,你怎么了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平时见到人来就一个劲地哼哼不停的大花,现在安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神涣散地看着主人。老杨大叔把大花从头到尾抚摸了几遍,最后断定,大花是吃了头发伤了身。他心事沉重地把大花抱到鸡窝门口平整一些的地面上,轻轻放下,转身退出鸡窝,告诉爱琴:“家吃饭去!”声音低沉严肃得可怕,爱琴吓得撒腿就往家里跑。
   回家,老杨大叔简单地做好了饭,让家人先吃着,他拿上老婆的针线笸箩,拿上柜子里面留着招待来人的65度烧酒,来到了鸡窝。
   他把大花从鸡窝里抱出来,放在每晚剁鸡食的案板上,轻轻放好,一手抚摸着大花,轻声地说:“大花不怕大花不怕啊,一会儿把头发掏出来就好了……”说话同时,另一只手轻轻地把鸡脖子下面靠近鸡嗉子的软毛拔掉。一块四五厘米大小的粉红色的鸡皮出现在眼前,我在旁边看着鸡皮上面的一个个小颗粒感觉排列的挺整齐,挺好玩,刚想笑出声来,耳边传来老杨大叔象风匣一样的喘气声,粗的有点吓人,我赶紧把眼看出口的笑声给憋了回去。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爱琴也跟着我后退一步。鸡窝里面的六只鸡,在鸡窝最里面的角落里,低着脑袋,拥挤成一团,不敢出一丝的声音。
   老杨大叔打开酒瓶,把酒倒在左手窝里,右手沾着烧酒,用手指在鸡嘴两边反复抹了几下,起到一个麻醉的作用,然后把手窝里面剩下的酒,全都涂抹在没有鸡毛的,裸露的鸡皮上面着进行消毒。如果不是看到大花的肉皮一会一痉挛,鸡爪子还会抖一下,我真就以为大花已经断气了呢。老杨大叔可不管这些,消毒完毕,他从针线笸箩里面拿出剪子,又倒出一点烧酒,给剪子的刀刃反复涂抹了几遍,又把缝衣针拿出来,抽出一根长长的白线,眯着眼睛引针线,搞了几下也没有把白线穿进针鼻里,朝我说到:“赶紧过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说着把针线交给我,我手指沾点吐沫。把线头拧一下,一下子就把针线引好了。从我手里拿过针线,他把白线甩到一边,两个指头蘸着白酒在针上面来回涂抹消毒,一切收拾妥当,才开始了对大花的手术。
   先是用剪子剪开鸡嗉子外面的表皮,流了一点血,不多。粘膜下鸡嗉子暴露出来,差不多有两个鸡蛋大小,圆鼓鼓的。老杨大叔又倒出一点烧酒,在鸡嗉子上面涂抹几下,然后,一剪子铰开了鸡嗉子,差不多两厘米的口子一下子就把里面的东西给暴露出来,黑乎乎的一大团头发,里面还夹杂着没有消化的鸡食等等。老杨大叔一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拿着头发,一手张开手指护着尽量不让脏东西掉在鸡嗉子外面的腹腔里……当把一切都收拾干净,老杨大叔拿起缝衣针开始对鸡嗉子进行缝合,我看着他那粗糙如铁的手指,捏着纤细的缝衣针,肉眼可见地颤动着扎进鸡嗉子的肉里面,我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生怕打扰到他。
   似乎是过了好长时间,两厘米多长的伤口缝了十多针,看上去很是密实。缝完了鸡嗉子,老杨大叔直起腰,长长都喘了一口粗气,我这才发现,他的脑门上全是小米粒大小的汗珠子。
   连着喘了几口粗气,他又俯下身子,拿出准备好的“七厘散”,倒出一点药面均匀洒在缝好的伤口上面。接着又把外面的鸡皮,给缝合起来,撒上药面。终于做完了这一切,他站起身子,两手擂擂后腰,轻轻活动几下,转头像是才看见我们,说道:“谁让你们跑来看眼的?作业都写完了吗?赶紧回家吧!”
   把我和爱琴给撵走了。
  
   三
  
   我往家走,看见邻居矮老婆也在朝这边张望,她看见我朝她走来,赶紧转身进屋回家。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矮老婆家的鸡也不行了,她登门来求老杨大叔帮助救鸡,老杨大叔抓住鸡看看鸡的情况,又看看鸡窝里面的鸡屎,告诉矮老婆鸡得病了,让矮老婆找出一片土霉素,他捏开鸡嘴把带着糖衣的土霉素药片,整个塞进去,过了几个小时鸡就好了。
   第二天上学路上,我把做的梦悄悄地跟爱琴说了。她说矮老婆家以前养过三只鸡,她家的窗前地方小,不能多养。去年她家的鸡确实病了,也确实找过俺爸,俺爸帮助看了,让她给鸡喂点消炎药,鸡好了。不知道怎么过几天母鸡开始打鸣,天天早上打鸣,那个时候你家还没有搬过来,邻居都知道,都说她家养的是什么鸡啊!前院的老史大妈和刘大爷上她家鸡窝看了一眼,悄默声地走了,回家就告诉孙子孙女离矮老婆的鸡远一点,说是“母鸡打鸣是通了灵了,沾惹不得”。这话传到矮老婆耳朵里,矮老婆有点挂不住脸了,当着好几个邻居的面,把鸡抓出来,扇了好几个嘴巴子,结果过了一晚上,早上一看鸡都死了。没想到,她在外面到处说是俺爸把家的鸡给治死了。从那以后俺家就再不搭理她了!
   我家是年初换房搬过来的,去年的事自然是不知道的。爱琴家和矮老婆家在我家隔壁的一左一右,三家紧挨着。刚搬来那天我第一次看到矮老婆,吓一跳,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矮啊?顶多能有一米四,和我的个头差不多一般高,我才十岁,她都是大人了啊。老太太肤色黝黑,满脸的褶子,嘴巴始终是瘪着的,不拿正眼看人。看见我家正在往屋里搬东西,她站在旁边主动地和我妈妈搭话,很快就知道她姓彭,妈妈要我叫她彭大妈。再后来听说她家就老两口,没有孩子,老头比她能高一个头,不爱说话,闷闷地干活。听爱琴说,老头和她爸都在建筑公司,两个工区,互相没有联系,在家门口见面也不打招呼。矮老婆倒是很热情,见谁都打招呼,时间长了整条巷子里的人都烦她,嫌她到处传老婆舌子。因为她叫史珍香,门口人都给她起个外号叫茅坑,味太大了。不过邻居小孩们都管她叫矮老婆,我也跟着这样叫了。
   早上听到爱琴讲了矮老婆家鸡的故事,中午放学我特意到她家窗前墙根上的小房子去看了一眼,那里原来就是她家的鸡窝,现在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吃完午饭,在回学校的路上,爱琴听到我的报告,白了我一眼,说:“她家从上次母鸡打鸣之后就再也没有养鸡。”
  
   四
  
   晚上放学回家,我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放下书包,窗户外就传来急促的敲打声,我赶紧跑到窗前,爱琴背着书包,小脸有些胀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叫我:“快来!”
   我赶紧扔下书包,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出来,她转身就跑,我赶紧跟在后面一直跑到她家的鸡窝跟前。只见鸡窝里面的七只鸡,再来回踱着步,叼着食。见状,我大叫一声:“大花活啦?!”爱琴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像小鸡叨米似的。
   我俩蹲下来,盯着大花。只见大花脖子下面的刀口还很明显,缝合伤口的白线已经变脏,看不出白色了。大花站在那里,没有其他六只鸡那么灵活,动作有点缓慢,看见我俩过来,习惯性地“哼哼”叫了几声,然后慢慢走到鸡食钵前,低下脑袋,叼了几口鸡食,再慢慢的走到一边,趴在地上偷眼看着我们……
   “大花。大花。”爱琴高兴地叫着大花,把小手从鸡窝的缝隙中伸进去想要抚摸它。
   我也不甘示弱,一边叫着大花,一边把手也往鸡窝里伸。
   老杨大叔自己动手开膛救活大花的消息,在家门口一下子就传开了,大人们听了连连摇头,觉得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小孩子们可不管这些,听了新闻便成群结伙地跑来,看大花活过来的样子,也都跟着欢呼,完后,便管老杨大叔叫“杨鸡大夫”。
   没过几天,又出事了!
  
   五
  
   那天早上,我正在洗脸,忽听隔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啊!----”
   我赶紧擦干脸,跑出去,就见老杨大叔站在鸡窝门口,整个人僵直着,直挺挺地瞪眼看着鸡窝,两连胳膊弯曲着,两手握成拳头,从肩膀到手指都在抽风一样抖动着。我以为他是突然得了疯病,吓得悄悄地后退,没敢上前。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老爷们当众表现出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悲伤的快要哭的样子,真的是好可怕,好可怜啊!
   “啊!----”老杨大叔还在呼号着,有几个邻居大人听声跑了过来,看到大人们来了,老杨大叔才停止了嚎叫,语无伦次地向他们说起情况。
   老杨大叔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样,断断续续的说:“早晨过来送鸡食,你看嘛,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看看。”
   我在大人们的身后,通过空隙,蹲下身子往鸡窝那里看。鸡窝里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腥臊气,我使劲抽抽鼻子,感觉那味道好像还掺着一丝烧的卫生香的味儿,混在一起,让人觉得怪怪的。那鸡窝的外面大门紧锁着,里面晚上睡觉的小窝的门开了,有几只鸡,躲在里面不肯出来,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它们身子紧缩在最里面,在那抖成了一团,而在靠近外面大门的地方,有个拦网上面塞着一只鸡,鸡大网眼小没有拖出去,再往里看,地上还有两只鸡,鸡毛到处都是。鸡的身上,鸡窝网上和地上过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这三只鸡死的姿势看着有点邪性,不像是被一口咬死的,很像是是被什么玩意给耍弄、折磨过后才断气的。
   三只鸡死了。
   靠门的网子上塞的那只鸡是大花,因为我看见了老杨大叔给它开刀的伤口,缝合的线依旧完好无损。在它的鸡脖子上面一个很大的口子,是被什么咬掉了一块肉,血肉模糊。另外两只鸡也都是这个情况。看着那一地的鸡毛,和地面上的飞沙走石,我感觉当时的搏斗非常的惨烈。邻居大叔、大婶和老杨大叔一致认定作案凶手就是黄鼠狼。他们都很纳闷,咱们这里怎么会有黄鼠狼呢?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看热闹的刘奶奶一听说是黄鼠狼,吓得赶紧后退两步,嘴里叨咕着:“做孽啊!这是黄仙老人家来收供奉了……”话未说完,就赶紧走了,甚至不敢再多看死鸡一眼。
   其他看眼的邻居也都跟着附和着,七嘴八舌地说啥都有:“那个后街二巷的老陈家,前两年就是因为得罪了黄大仙,家里接连倒霉了。”“这可咋办啊!它这是又回来报复,往后咱这整条巷子恐怕都不得安生了啊!”
   矮老婆站在一边,也跟着阴阳怪气说:“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说过,有些东西不能碰。你那大花本来就是该死的鸡,你救了它,黄仙就只好亲自来给它收了。这回应验了吧?我看呐,这事儿还早着呢,没完!”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说黄鼠狼。以前晚上坐门口乘凉,听邻居大叔们讲故事,讲过黄鼠狼。告诉我们国内都把它叫黄鼠狼,有的地方也管它叫骚水狼子,咱们东北还另外管它叫黄大仙、黄大神。说小孩遇见它一定要离远一点,它放出那个骚气能把人熏死。前前后后讲了很多黄鼠狼成精的故事,我们都没见过黄鼠狼的样子,但是都被几位邻居大叔讲的黄鼠狼的故事给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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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生活气息浓厚的小说佳作,表现了老杨在养鸡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以及他处理的经过。老杨为救母鸡大花操刀手术,粗粝手掌捏细针的震颤,藏着对生活的热忱;怒杀黄鼠狼并硬刚闹事妇孺,嘶吼中是护家的悍勇。他不迷信 “黄仙”,只信 “我的东西我守护”,与传闲话的矮老婆、借迷信撒泼的老娘们形成鲜明对比。故事以孩童视角,道尽市井烟火里的真性情 —— 所谓英雄,不过是护得住所爱、扛得住歪理的普通人,那柄 “心里的斧头”,正是直面虚妄的勇气。小说构思奇特,主题明确,情节生动紧凑,引人入胜。以生动的笔触反映了富有乡土气息的农村生活,倾情推荐,好文共赏!【编辑:淇水碧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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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5-10-16 20:42:23
  这篇小说讲述了老杨在养鸡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以及他处理的经过,富有乡土气息,引人入胜。
与文字相伴,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诗情画意。
2 楼        文友:童怀钰        2025-10-16 22:30:20
  小说中老杨生活的地方很信奉黄鼠狼,尊黄鼠狼为黄大仙。在这种背景下,老杨能够杀黄鼠狼,吃黄鼠狼,在当地人眼中是大逆不道,罪行深重的行为。因为当地人有这种想法,便使得那里的黄鼠狼可以为所欲为。当地人的这种想法,是反人性的,它增长着人的懦弱和盲目。老杨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却不受影响,杀了害死他鸡的黄鼠狼,属于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典型。他在迷信弥漫的地区,坚守了作为人的尊严,展示了真正的人性。小说最精彩的地方,是老杨杀了黄鼠狼之后,那些老娘们找他麻烦,老杨与她们斗争的场景。其实现实中的黄鼠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异化的像黄鼠狼一般的人,他们会不顾人性,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护一个自己虚构出来的虚幻神灵。老杨与她们斗争,就是在与迷信思想争斗,就是在与反人性的思想争斗,确实英雄!
万物可爱,从看见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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