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一床棉被的温暖(散文)
一周前,北京的天气说冷就冷了,似乎只在一瞬间,人们就裹上了冬装。前些日子,睡到半夜做梦里都是寒冷。醒来后,才发现从家里拿来的薄被根本挡不住冬日的寒冷。急忙坐起身打开淘宝,准备购置一床棉被,翻了翻淘宝发现一般的棉被也得二百多块钱,因此打消了购买被子的念头。决定咬咬牙再坚持一段日子,等休息了再回家去拿。
小弟大学毕业后,听说我来北京进修学习了,也投了简历来北京工作了。他喜欢吃我做的饭,因此,每天下班后都会来我这里一起搭伙吃饭。他为了省钱,还得寸进尺退了他和同学合租的房子,也没和我商量就搬了进来。还理直气壮地说:“我那还不是为了给你和哥省下一些钱!”
小弟是我的表弟,是我二叔家的孩子,二叔二婶大学毕业后,去了澳大利亚做买卖,把三岁的小弟一直寄养在我家里,而且不管不问,一去不回。直到小弟大学毕业了,一些生活经济问题都是我和哥替他解决,二叔二婶就当从没有过他这个儿子一样。小弟呢,更是把他父母当成了陌生人,对他俩一点都不亲,花我和哥的钱从来都觉得理所当然,就是应该的。每当提起他的父母,也从来都是“人家怎么样?”“我凭什么花人家的钱呢?”小弟把我和哥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哥对待小弟比亲弟弟都亲。
小弟来北京的时候,也是和我一样拿的薄被,住进来以后我看天冷了,当天就把我的一条铺床的毛毯给小弟了让他压脚,我的床铺少了毛毯显得格外单薄,再加上我住的这个房间是阴面,盖一条薄被根本不管用。那些日子连续下雨,第二天一起床,我就冻感冒了,鼻涕眼泪一起流,还不停地打喷嚏。小弟虽然住在阳面,但一米八多的大个,那个薄被不到两米,盖着也是顾头顾不了尾。一个人挣的工资两个人花,再加上租房子,往往不到月底,我就成了白月光。以前大手大脚的我,也不得不屈服于北京的物价,一些不该买的东西我也不敢再轻易买了。小弟刚参加工作,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花,我还得经常救济他。尽管他几次和我说,买一条被子吧,我俩轮着盖,都让我给他吼了回去。
那天,我也是无意和朋友说起天气的冷,朋友没等我说完,就给我打过来五百块钱让我赶紧买床棉被,别等回家拿了。几次拒绝,朋友都说不要客气。但我怎么能收朋友的钱呢?所以,我一直没收。小弟晚上回来了,我和小弟说起朋友的钱,小弟说:“既然他是你的朋友,你收了就是了!如果你拒绝收,你就没把他当成朋友。”想想小弟的话也对,就点击收了款,当即就去淘宝买了一床被子。为啥买一条呢?我是这么合计的,网上棉被我可从来都没买过,万一不暖和不卫生呢?先买一条试试再说。
还记得那年三姑来我家,也是赶上是北风呜呜刮的冬季。母亲看三姑来了,急忙翻箱倒柜找出了母亲拆洗过的新里新面的棉被,三姑十三岁就去了县剧团当了演员,一直吃住在剧团里。一些生活习惯,变得也和城里人一样变得格外挑剔。每次回家来,也是住不了两天就匆忙返回,每次回来,不是嫌这不满意,要不就是那也不干净。奶奶说三姑变了,变得嫌贫爱富了。那次她来我家,母亲给她拿出的新棉被,她竟然说盖不惯,愣是自己去市里买回来羽绒被。奶奶看她拿回羽绒被直接喊一嗓子:“别盖!不卫生!”
三姑不解,新买回的东西怎么会不卫生呢?奶奶的解释是,新东西才有细菌呢。自己家的被子都是经过清洗的,买回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做的呢,洗没洗过呀?奶奶因此亲自动手,把羽绒被抱到外面院子里一阵抽打,还嘴里含了几口白酒,挨个地方喷在被子上,才让拿回屋,不然奶奶不让三姑盖。三姑呢,后来还往被子上喷了香水,酒精味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搞得房间里飘满了一股说不清的难闻味道。没盖几天,三姑的身上不知怎么起了不少红疙瘩,奶奶说一准是被子有螨虫咬的。那天夜里,三姑偷偷把羽绒被扔到一边,盖上了母亲给她拿的新棉被。奶奶扯开嗓子问三姑:“城里人咋不盖城里人盖的被了?”三姑回道:“我回家了,干嘛不盖家里被!”
新买的棉被到了,我刚一打开,一股子很难闻的霉气味飘了出来,我只好把它晾在外面抽打了好久,才抱进屋里。棉被经过晾晒抽打后,多了一股阳光的味道,抱在怀里,感觉一种实在的温暖。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把棉被放到小弟的房间,让他用。并发了视频给哥,哥拍着脑门说:“哎呀,想着想着给你和小弟邮寄棉被,我咋就忘了呢?”
哥告诉我,他前几天就给我和小弟做好了棉被了,棉絮是嫂子刘艳新买的,外面的碎花棉布都是哥亲手挑的。母亲在世时,每年冬季来临前都会去集上选一些碎花的粗布,买一些新棉花,给我们一家人做棉被。母亲去世后,父亲开始学着做棉被,而且也会选一些碎花棉布,他说只要是我母亲喜欢的,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后来父亲去世后,哥开始接替给我们做棉被。哥说,做的棉被就是比买的舒服温暖。
第二天一早,哥和嫂子起了个大早,开了三个小时多的车,给我和小弟送来了棉被。而那床我在网上买的棉被,小弟把它叠得规规整整的给我抱了过来,他说让我压脚。当晚,我和小弟都盖上了哥拿来的棉被,哥亲手做的新里新面的棉被有股很好闻的阳光味。盖在身上感觉温暖踏实。我知道,棉被的一针一线里,是哥和嫂子沉甸甸的牵挂。它带着家乡的阳光、家的味道。
当晚,小弟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像个孩子般满足地叹气:“这下从头到脚总算暖和了。”
我准备把朋友转给我的五百块钱,给朋友买条厚围巾。然后,我再给嫂子选支护手霜。
连日来,北京的天气依然是寒风依旧,但我租住的屋里却暖意融融。我躺在舒适的新被里浮想联翩,想起朋友的慷慨解囊,毫不犹豫的转账。这份情谊,对于我来说,比棉花更暖更烫人心。再想起哥和嫂子冒着严寒,来回六个小时给我送棉被,那份亲人的关怀和爱让我永生难忘。原来,一床棉被可以如此厚重。它不仅裹着朋友的仗义,缝着兄嫂的疼爱,更延续着母亲留下的,关于家的记忆。它装的,是整个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