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我的故乡在霍林河畔(散文)
我出生的地方,是大安市同建乡(三合公社)同强村王文喜屯(亦称快乐屯),小屯不大,三五十户人家。就在霍林河流域。
屯子由王文喜立屯而得名,据说早在一百多年前,他带王家子弟闯关东来到此地,见到草原广袤,土质肥沃,便相中这里,扎窝铺、开荒种地、养马养羊。之后陆续有马姓、于姓人家落户,便形成了屯子。西北十五里是小西米泡子,东南十里便是利民泡子。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民间有一句顺口溜“穷两家子富三合,吃吃喝喝上海坨”,说的就是同建公社,当年这里是一个富庶的地方。快乐屯更是全县闻名。
四面都是草原,屯南有一个十几公顷的盆地,俗称老田大泡子,其实是一片草原,全是清塘羊草。雨水充沛的好年景,齐腰深的羊草葳蕤茂密,可以打几万斤羊草,拉回来可以码成几垛火车皮般的草垛,作为马牛羊越冬的“口粮”。生产队养了一群马,多时二百多匹;一群牛,上百头;三帮羊,四五百只。“狗肉地”不怕旱,年年丰收。
打我记事起,从来没有吃过返销粮。日值两三块,在全县都冒尖儿。农历每年六月二十三,是打羊草的季节,队里都要杀几只大肥羊,按人头分给各家各户。七十年代初期,在全公社第一个办电,结束了煤油灯照明的历史。入夜望去,草原深处,群星璀璨。
霍林河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流域形成了大片盐碱地。春天一到,满眼黑白世界。黑的是枯落的碱蓬子,白的是碱巴拉(盐碱地)。隐约记小时候,有一次我发高烧,当地没有大夫,父亲赶着牛车拉着我去河南大榆树,慕名找一位老中医看病。走了十多里,出现一条断断续续的小河,木桥腐朽断裂,不能通过。父亲脱下鞋子,背着我先过河,回头再牵着牛车过河。告诉我这条河是旱河,也叫霍林河。那时在我的心里,对什么是父爱,什么是大爱无疆,有了初步的理解;同时对霍林河才有一点粗浅的印象。
有一次跟父亲去旱河放羊,走了很远,来到旱河河底,也看不到水面。路上还看到一个院落遗址凸起在碱巴拉上,好像叫什么老尚房框子,查阅资料也没有查到那处遗址。一路上远远看到是隐隐的地气,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根本看不到韩愈笔下那种“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象。于是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凄凉。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一个浅浅的土坑里出现三、四枚带花点的鸟蛋。父亲告诉我这是土燕子的窝,那是土燕子的蛋。土燕子外观和燕子差不多,只是体型比燕子大了许多,个头跟鸽子差不多。空中时而传来百灵鸟悦耳的叫声,百灵鸟在空中盘旋、仰冲、俯冲,百灵鸟漂亮的窝倒是随处可见。我暗暗想,土燕子那么简单的窝,也没有明显标志,怎么能找到家呢。
屯子没有什么水面,只是中线公路南侧有一个雨水聚成的小碱泡子,我们小伙伴在泡子里扎猛子、打狗刨,甩泥巴、打水仗,回家大人挠一下手臂,发现白色的印子,就知道孩子去碱泡子野浴了,自然少不了挨一顿胖揍。
远处是白花花的盐碱地,到处都是碱面子。生产队安排妇女和半拉子社员,利用农闲季节把碱面子扫回来,支起口径2米多的大铁锅熬碱熬盐,废渣堆积几个高高丘陵,成了孩子们打游击、捉迷藏的好去处。
茫茫旱河,无边无际。小时候一个冬天,屯里两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人,带领十来个小孩去旱河罩(照)毛腿鸡,就是用改装的5节1号电池的大手电筒,扫描到毛腿鸡群,那毛腿鸡一动不动,罩毛腿鸡的人也静悄悄的一声不吭,然后用钐刀杆杆头固定好的大网兜轻轻一扣,就可捉到几只抑或十几只,既惊心动魄又充满趣味。那天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走一片又一片,毛腿鸡没见到,却迷了路。直到月亮出来了,才分辨了方向,已经走到离家二十多里的边家围子。
直到上高中时有一次去前榆火车站上车,看到铁路桥洞下潺潺流淌的水面,才知道那就是霍林河水。
去年冬天大伯于喜全(人民公社时当过生产队政治队长)家杀年猪,亲友们去吃猪肉,我出屯随便走走,发现不知谁家地里,冰雪上除了站立不多的玉米杆,居然还长出了一片茂密的芦苇和蒲草,随风摇曳。在我的记忆中,这也是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
跟我大伯聊起旱河,他说,“自打我记事儿以来,霍林河根本没啥水流,往南一看,就是大片白花花的碱巴拉和黑乎乎的碱蓬子。98那场大水,没边没沿,我活了90多岁,从来没有见过,霍林河水从来没有到过老田大泡子,那次眼看要进屯子啦”。堂兄接过话头,“这次小西米片区开发,老田大泡子和屯南地都规划成水田啦”。
随着大安灌区、龙海灌区建设,引来嫩江、松花江之水,综合治理盐碱地步伐加快,霍林河流域大片盐碱地变成米粮川,盐碱地变成人工湿地,一些村民住上楼房变成“市民”。“大风起处,沙尘滚滚”的状况得到根本改善,实现了天蓝、水绿、鱼硕、田肥,促进了生态、经济、社会协调发展。正是“引水开渠治莽荒。碱地稻花香。曾经风起雾烟茫。赖科技,予良方。青芦红蓼,阿兰白鹭,展翅任翱翔。清根溯本裕家乡。交口赞,祉源长。”一阙《燕归梁》,道出霍林河今昔巨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