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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娃娃 ——农村记事


作者:千里原上草 童生,726.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440发表时间:2008-11-19 10:21:22
摘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后代,是农村人最忌讳的事。可是偏偏桂和林兄弟俩都没有后代,怎么办呢?借!


   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老有所养,少有所依吗?
  
   再说了,农村更是这样。
  
   你说,这几年桂嫂不能屙出个一男半女来,自个儿不急,外人也急了,更不用看三婶那张驴脸了。
  
   桂嫂叹自己的命不好,不能生养,常常愁眉苦脸的。
  
   庄稼人守着那一亩二分地,种了收,收了种,闲来出去打个工,挣个零花钱,一年四季忙忙碌碌,倒也逍遥自在。
  
   就在这逍遥中,也滋生出许多波折来,就象那静静的塘水投进去一块石头,激起不大不小的涟漪,给这逍遥的田园美景平添了几分景致。
  
   生活嘛,平平淡淡的就是没有啥滋味。
  
   你说,林嫂的肚子大了起来,谁个不为她庆贺?
  
   三婶的脸也没有她家的驴脸长了,一家人欢天喜地起来。独有桂嫂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说,林嫂结过婚两年没有怀孕,林哥就耐不住了,三婶更是今儿个进香,明儿个拜神的,跑到东门大槐树底下祈求送子奶奶。
  
   三婶能不急吗?
  
   大儿子桂结婚多年,没有动静,这二儿子林也不争气,你说谁不急!
  
   总算菩萨保佑,送子奶奶看得起。
  
   虽然现在的医疗水平逐渐提高,有试管婴儿什么的,还有什么克隆的,那个咱庄稼人谁玩得起呀!那样的玩意儿,太深奥了!
  
   三婶几个娘儿们趁着初春暖暖的太阳,坐在门楼底下,剥着花生,谈着闲话儿。
  
   “听说国家能在玻璃管里造人?”
  
   “那就叫试管小孩。”
  
   “啥?啥?”
  
   “试管小孩?”
  
   “那今后就不用结婚啦?”
  
   “医院里开一个造人工厂算了!”
  
   “屁话!不结婚,你受得了啊?”
  
   “哈!哈!哈!”
  
   当然,她们不知道在试管里受精后,还有移植进子宫里进行十月怀胎。
  
   越扯越离谱。
  
   “还有更玄乎的。”
  
   “咋玄乎了?”
  
   “在你身上割一块肉,就能造出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你。”
  
   “真的?”
  
   “汉们儿,娘们儿都会生孩子!”
  
   “指头上戴避孕套——乱套了!”
  
   又一阵狂笑。
  
   说归说,笑归笑。
  
   如今这生孩子,还得靠原始的方式,那深奥的科学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普及呀?让孩子们冷冻起来?等科学普及了再解冻生孩子?黄花菜都凉了。
  
   洋玩意儿。太深奥了,咱玩不了。
  
   二
  
   三婶知道了二儿媳怀了孩子后,就又去烧了香,敬了佛,给东门大槐树送了灯笼,一个意思是还了愿,另一个意思是为大儿媳再许个愿。还到大老奶奶那里坐了坐。央求大老奶奶等媳妇临盆一定去接孩子。
  
   大老奶奶是村里有名的接生婆,用她老人家的话说,就是:“咱村里五十岁以下的男男女女,哪个不是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来到世上的?”
  
   是的,没有夸张的成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所以她老在村里是绝对受人尊敬的。
  
   帅哥儿是大老奶奶的嫡孙。
  
   帅哥儿四方方的脸儿,浓浓的眉,阔阔的嘴,鸾翎似的毫不掩饰的艳艳的眼睛直直地勾人。
  
   大老奶奶接帅哥儿来到人间时有一句话,这句话是她老人家接去了肉蛋蛋的胞衣,用烧红了的烂瓦片割断了脐带后,看见那直挺挺的小鸡鸡时发出的感叹。
  
   “小不要脸的,要成精啊?!”
  
   一是高兴,得了个带把的孩子;二是惊奇,在她接到人世的这么多生命中,就此一个怪怪的,生下来小鸡鸡就挺挺的。
  
   帅哥儿和三婶家老二林同年,自小就在一块儿玩,是名副其实的光屁股朋友。
  
   帅哥儿很得大老奶奶的宠爱,自他懂事儿起,也不知是他生就带的悟性使然,还是大老奶奶的宠爱使然,从小就好往女人堆里钻(别误会,他不是贾宝玉第二)。正月十五、十六往新媳妇的屋里钻,送泥娃娃,摸摸新媳妇的肉坨,拍拍新媳妇的屁股。
  
   那年,正月十五?十六?
  
   圆圆的银亮银亮的月儿高挂在天上。
  
   家家户户门口都燃着迎接财神的红红的旺火儿,一堆堆的柴火儿,连成了一条火街;那旺气儿,那财源儿,在着宽宽的街上跳跃、嬉戏。
  
   帅哥儿领着他的一伙儿小兵,可着街儿钻火堆儿。等火苗儿渐渐地弱了,烟花炮竹,便又争奇斗艳地在空中开放炸响。
  
   这时帅哥儿便率领着娃娃们一路唱着:
  
   “黑孩儿——
  
   白孩儿——
  
   都来桂哥儿家穿花袄儿!”
  
   可着嗓子吼。儿字音拖的好长,吼得门前的大红灯笼都摇来晃去的。
   三
   人类繁衍生息的本能与世界上所有有生命的物种一样,物种的延续,是自然法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但是,物竞天择,也是自然规律,否则,物种将逐渐退化,社会将不会进步,一切将不可想象。
  
   腊月里,三婶家的老大桂刚刚结了婚,帅哥儿就把部队开进了桂哥家。
  
   桂嫂羞答答的从东厢房里出来,一边骂着:“龟孙们。”面带着笑,脸上红彤彤的,一边哄赶着,推着搡着:“爬走,小帅!”
  
   帅哥儿照着桂嫂的性感的大腿上拧了一把,别看帅哥才十八岁,他很成熟。
  
   桂嫂挡不住大军的进攻,退进了屋里,便有一个机灵鬼把帅哥给的一个精致的小泥人儿塞进了飘着温馨异香的被窝里。
  
   三婶从堂屋里颠颠地出来,每一个人一把糖果儿,立刻,便塞满了嘴儿。
  
   临走便又是含着糖,飘着甜甜味儿的歌儿:
  
   黑孩儿——
  
   白孩儿——
  
   都来桂哥儿家穿花袄儿——
  
   那儿字音拖的很长。
  
   桂嫂的心里也甜的很长。
  
   四
  
   两年后,林也结了婚,帅哥儿也结了婚。
  
   帅媳妇当年就生了一个小子,嫂子大娘的都说,这孩子是百日糙,结过婚三个月就生出来了。
  
   可是,又是两年,桂,林那妯娌俩都仍然不见动静。三婶的箱子里已经放了五六个泥娃娃了。
  
   三婶的脸长长的。
  
   爷儿们阴着脸说:“检查?”
  
   娘儿们怯怯地说:“检查。”
  
   医生说:“吃药吧?”
  
   都说:“吃吧!”
   五
   帅哥儿从父亲那儿学了一手好木活儿,农闲时这家打家具,那家做门窗,一年到头也闲不住,还不断的上工地找点活儿。
  
   偷闲儿,阴天,下雨的或者晚上几个人坐在一块打打扑克,赌上一把两把的,输了的上代销店弄点糖果,瓜子的一分得了,也不伤什么和气,就象城里人坐到饭馆里找一个冤大头买单一样。
  
   他们常聚的地方多在林家,夏天的话,在正当屋放一个小圆桌子,围起来便干,冬天呢?跟前再放一个炉子。
  
   那天,几个人一边玩着,一边谈论着,林媳妇端出自个的瓜子糖果,放在桌子上,大家嗑的满地都是瓜子皮儿,汉子们抽着自个的烟,满屋子烟雾缭绕,地上也增添了一片景色,烟屁股满地袅袅地向空中游丝般画出优美的烟线。
  
   林媳妇这会儿有话了。
  
   “小帅,工地忙不忙?”
  
   “忙。”
  
   “啥时候不忙?”
  
   “再有两天吧。咋啦?有啥事?”
  
   “你看你林哥这笨手笨脚的,啥手艺也不会,只会给人家砖窑上煤,有时没夜没白的,累死了,这不,你们来这儿玩,连个座也没有,净让你们坐木墩。”
  
   确实都是盖房子截下来的梁头檩头。
  
   “那不碍事的,这不挺好的吗?”
  
   不知谁说:“你家萝卜不是不是多的吗?”
  
   林媳妇说:“俺今年种了亩把地呢!”
  
   “那还愁个啥啊?”
  
   “哈!哈!哈!”
  
   不知谁说:“小帅最能随遇而安了。”
  
   “咋?”林媳妇一愣。
  
   “小帅最好坐萝卜了。”
  
   又是一阵狂笑。这种粗俗的玩笑,林媳妇开始不懂,但是心有灵犀的林媳妇马上就能明白过来。
  
   作为嫂子辈或者婶子辈和弟弟,侄儿之间开玩笑在这里是无人指责的。
  
   “小帅,你真觉得这木头墩挺好的?”
  
   “恩!”
  
   “那我就用不着你这木匠了?”
  
   “那是的。”
  
   “那么,我这亩把地萝卜就不卖了,以后你们来,一人一个。”
  
   “等你一家人自个用吧!”
  
   大伙儿群起而攻之。
  
   这就约好,抽空儿打些个小椅子,再凑些材料,打了个菜柜。
  
   备好了料,帅哥儿白天在工地干活儿,晚上回来打打扑克,加加班,刁刁零零竟干了半个来月。
   六
   “桂嫂!”门外有人喊。
  
   “哎——”桂嫂刚洗罢锅碗,便忙应着,“来吧,谁呀?”
  
   “桂嫂,浇麦子的,你快拾掇一下来吧。”
  
   “噢,莲儿呀,等一下,三急猫性的,慌啥,来屋里坐一会儿。”
  
   莲儿进了院子,把铁锨靠墙放下,便进了屋。“哟,嫂子,身材越发好看了,咱啥时候能有这曲线就好了,我也不用去扭秧歌了。”说者无心。
  
   桂嫂脸一红,不由得心里一酸,那种滋味呀,好像莲儿用手抓她的脸。
  
   桂嫂却不好表现出来,但是,那微微的愁眉,却更使她那俊俏的脸蛋儿增添了不少的妩媚,犹如病西施的风姿。
  
   “扭秧歌,多快活,心情舒畅。”桂嫂忙拾掇炉子,掩饰自己的窘态。
  
   “嫂子,你婆婆又去南大庙烧香了。”
  
   “闲着没事干呗。”
  
   “不是,听说是去还愿的。”
  
   “还啥愿?”
  
   “林媳妇有了呗!”
  
   “人家有本事嘛。”桂嫂也嫉妒起来。
  
   “嫂子,你知道吗?”
  
   “知道啥?”
  
   “装糊涂?”
  
   “啥?我不知道。”
  
   “林媳妇和帅哥儿。。。。。。”
  
   桂嫂立刻满脸通红,:“瞎说!”
  
   “真的,你没见帅哥儿常去林家,还帮着干活儿呢。”
  
   真的吗?桂嫂心里想。
  
   “莲儿!莲儿!”
  
   “哎——,哎——”
  
   “电焊焊住了?叫个人,屁股沉。”
  
   两个人便不再说什么,慌慌张张下地去了。
  
   七
  
   夜里,桂嫂在枕头边给桂透了点风。
  
   “别胡说!”桂变了脸。
  
   但是桂心里也没底,那次检查后,医生曾背地里告诉他,说病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可能性的几率也太高了,因为他弟兄两个都是如此,就值得考虑了。
  
   如果真的如此,林媳妇怀的孩子,也就值得思考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传统的观念太压人了,太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桂哥对自己并没有失去信心,抚摸着媳妇的柔软的秀发,俊秀的脸蛋,丘壑分明的酮体深深地诱惑着,桂哥翻身上去,媳妇抱着他那案板似的脊背,他厚厚的嘴唇凑过去,压住了喷香的薄薄的嘴唇。
  
   媳妇的泪流了出来,咸咸的,他吮吸着。
  
   媳妇伸出柔滑的舌头,探进他的嘴里,搜寻着,渴求着。山峰更加挺拔。
  
   喘着粗气,暴风骤雨倾盆而至。
  
   几年了,相濡以沫,还能有什么奢望,不就是能传宗接代吗?
  
   桂嫂心里有愧,自个儿狠自个儿。
  
   信不信,林媳妇确实怀孕了,至于是谁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谁的,杀了他也不敢当面认下孩子。生下来还得在家谱上名正言顺地写在林的下面:
  
   林:室王氏,生子一,曰XX。
  
   那个太重要了。
  
   桂嫂懦懦地抚着桂的健壮的胸脯,叹了口气。
  
   “唉,咱那电视机放在桌子上太占地方了,是不是再做个电视柜?”
  
   桂说:“中!”探过胳膊把媳妇抱的紧紧的。
  
   八
  
   林媳妇一下子屙出了两个。
  
   欢喜得三婶走起路来直想扭秧歌。
  
   家谱上就得写:
  
   林:室王氏,生子二,长子曰XX,次子曰XX。
  
   桂嫂还是没有动静,桂哥试探地说:“抱过来?”
  
   桂嫂眼圈红红的:“抱过来。”
  
   桂嫂就从鸡屁股里抠出二十来个鸡蛋,小手绢里抱了,小心翼翼地掂了去,抱了孩子亲了又亲。兄弟妯娌坐在一块儿议了。
  
   第二天,便抱过来一个,亲儿子似的。
  
   那么宗谱该咋写呢?
  
   林:室王氏,生子二,长子曰XX,次子曰XX。次子XX出嗣兄桂为子。
  
   桂:室张氏,无出。弟林之次子XX承嗣。
  
   桂嫂看着儿子长大,越看心里越明白,你看那小兄弟两个,四方方的脸,浓浓的眉,大大的嘴。也会满街儿地吆喝:
  
   黑孩儿——
  
   白孩儿——
  
   都来俺家穿花袄儿——
  
   尽管帅哥儿不断地找借口到桂哥家,实则是看望孩子。
  
   桂家的家具也打了,不过桂嫂始终没有开怀,确是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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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母随子贵”,桂嫂的不开怀的确给她带来太大的压力。“借种”,古已有之,却不料如今农村还有这样的劣俗。小说意思明了,贵在含蓄,结尾虽然遗憾,却有意思。[编辑:猪不戒]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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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野墨        2008-11-19 20:48:18
  野墨野评:平实的笔调,画出的重彩!游刃有余的笔法写就一种苍凉沉重。生活的现实与现实的生活同样不尴不尬地并存。生活就是生活!简单提一点小建议,作者某些对话缺少了生活化。比如汉们儿或者说爷们更好!浅见,问好!
2 楼        文友:千里原上草        2008-11-20 20:42:33
  谢谢猪不戒老师的评点,和野墨老师的指点!
3 楼        文友:姜褪吓        2015-09-12 18:26:48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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