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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小说·家园】窝囊的男人 ——婚姻变奏曲系列之一


作者:秋阳冬雪 进士,10585.7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547发表时间:2010-08-30 10:50:35

【小说·家园】窝囊的男人 石松岩一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温馨的家,可是拥有这样的家容易,白头偕老却难,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妻子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他这样的男人……
  
   石松岩其貌不扬,一米六不到的个子,走起路来上蹿下跳的,大概想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个子不高的缺陷,然而他一蹿一蹿地走路非但没能弥补他的不足,反而增加了别人更多的不屑,“看看,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路都走不稳当,还指望他做什么大事呢?!”哪家姑娘愿意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呢?可令人费解的是石松岩的媳妇李秀梅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不仅个子高挑,模样也没得挑。
   人们的脑袋摇晃地像个拨浪鼓,可惜呀,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喽。
   那一年石松岩17岁,初中毕业的他没有能摸到高中的大门,帮着父母在家里干了一年的农活儿,第二年赶上国家征兵,便毅然决然地迈入了人民部队这个大熔炉中接受锻炼,临走的时候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到了部队好好干,争取能够提了干,将来呢有了正式工作,你的终身大事就能够顺利的多了。”父母亲对儿子将来的婚姻充满了危机感。
   石松岩把父亲的话谨记在心里,到了部队他手脚勤快,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从来不抱怨,农民子弟的朴实作风以及任劳任怨的精神得到了部队领导的认可,几年后石松岩在部队转成了“志愿兵”。
   按照部队的规定,“志愿兵”需要在部队里服役满13年,然后转到地方安排相应的工作。
   石松岩28岁那年,家里开始急着帮他物色媳妇了。
   探亲回家的时候,他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相亲,多次相亲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了续集,有工作的姑娘眼光更高,自然看不上他。石松岩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后,自然而然地降低了自己的择偶标准,把眼光放到了农村户口的姑娘们身上。
   李秀梅同意跟石松岩交往,并最后成了他的媳妇,是他做梦都不曾想不到的,那感觉就像天上忽然掉了个大馅饼,砸在他的头上,晕乎了一阵,醒悟过来之后便毫不犹豫欢天喜地地抱着回家了。
   直到入了洞房,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石松岩的精神还在恍惚,他似乎还不敢相信李秀梅已经成为他合法的媳妇这一事实。他搂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秀梅,信誓旦旦,“秀梅,媳妇,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你,一生一世对你好,不让你受一丁儿点儿的委屈。”
   一颗火炭似的心奉献出去,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李秀梅沉默着,默不作声。
   秀梅,以后你会慢慢地感受到我的好,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好,石松岩心里说。
  
   其实,李秀梅对石松岩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相当的差,更别提有什么感觉了。
   李秀梅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大美女”,有着一颗孤傲的心,她怎么能看上其貌不扬,个子矮小的石松岩呢?可是,眼光挑剔的她,左挑右挑,左等右等,便不知不觉地踏入了大龄女青年的行列。要知道在农村26岁的女子,就是还没有生养小孩,也早就成了别人的娇妻,未嫁的李秀梅便成了她父母的一块心病,父母虽然也不太看好石松岩,但是将来能有个正式工作,能够挣工资养家糊口,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女子来说,却是个不小的诱惑。
   父亲一推定音,“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老实本分,能够挑起家来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爱情,日子也能过下去?”李秀梅梗着脖子,不同意。
   父亲不屑一顾,“什么叫爱情?我跟你妈结婚之前也只见过两次面儿,不也过了一辈子了?还有了你。”
   “您也不看看他,长得那个样子,看着我就恶心地想吐。”秀梅撅着嘴,大口地喘粗气。
   “梅子,你岁数也不小了,认命吧,你不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了可以挑来捡去的,岁数不饶人啊!我看松岩这孩子就不错,实在,能够挑家过日子,咱就别挑了啊。”母亲苦口婆心。
   年轻貌美的李秀梅和其貌不扬的石松岩成了家。
   在最初的几年里,石松岩和李秀梅的婚姻生活还算幸福的。
   石松岩是个责任感极强的男人,虽然没有男人高大英俊的外表,却也有着一颗知冷着热的心,他一心一意对李秀梅好,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漂亮的媳妇,真的把她当做捡到的宝贝一般,他认为女人去回家时要疼的。
   石松岩回到部队继续服役,李秀梅独自一人留在农村的家中,照顾公婆,两个人开始了两地分居的婚姻生活。
   农活不忙的时候,李秀梅就会到丈夫所在的部队小住一段时间,聚少离多的婚姻生活让他们过得还算惬意。
   石松岩休假回到家中的时候,他都想加倍地补偿妻子,一个女人独自撑起一个家不容易啊!尤其是像李秀梅这样年轻美丽的女人,只要他已回到家,家中所有的活计儿他一个人全包了,不让秀梅插手,即使累得满头大汗,他总是笑着对李秀梅说;“你只要坐那儿看我干就行了,只要我在家,就不用你那么辛苦。”
   李秀梅看到丈夫满头大汗的样子,恍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谁家丈夫能结了婚之后,还视妻子如珍宝呢?然而这种满足感也只是瞬间在她头脑中充盈的而已,丈夫的外表和个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在她的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心存不甘,即使石松岩那么用心地爱着她,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不幸。
   李秀梅一个人的时候,总会陷入一片迷茫之中,难道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吗?难道这就是我要的丈夫吗?在她的梦中,自己的丈夫应该是个高大威猛,能够遮风挡雨的男人。
   几年后,石松岩转业到了地方,分到了外贸局当了一名司机,而这时,他的儿子石磊已经五岁了。
   几年两地分居的生活,让石松岩迫切地想告别分居,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其乐融融的理想生活,这是他向往已久的。他用自己的转业费加上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钱,又跟亲戚朋友七拼八凑借了点钱,在镇上买了三间房子,把妻子和儿子都接了过来,结束了“牛郎织女”的生活。
   石松岩除了工作之外,一心扑在了这个家上,俏丽的媳妇,可爱的儿子,人生还奢求什么呢?他知足了。他是个勤快的男人,用心地爱着这个家。每天早晨他都做好了早饭,自己吃完的时候,李秀梅和儿子石磊还没有起床,他就会把饭给他们娘俩儿热在锅里,让她们起床的时候,能够吃上热乎的饭菜。他把每个月的工资都交到李秀梅的手中,老婆当家作主嘛,男人辛苦的赚钱不就是为了有人替自己打点吗?石松岩每天笑呵呵的,沉浸在一片温馨的家庭氛围之中了。
   单位的同事跟他开玩笑,“瞧你让媳妇滋润的。”
   “那当然了,有媳妇就是好。”石松岩乐呵呵。
   可同事们却不知道他和李秀梅的生活不和谐,处处埋藏着“危机”。
   小石磊长得眉清目秀,像极了他的母亲李秀梅,她对于孩子的饮食营养可以说是相当讲究的,尤其是牛奶更加不能缺少。小石磊每天喝两袋牛奶是雷也打不动的,只因为秀梅听别人说牛奶可以帮助孩子长身体。
   喂儿子喝牛奶的时候,如果儿子不好好喝,她就会警告他说,“小磊,要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高大大的,千万别长得像你爸爸似的。”
   “爸爸怎么啦?”幼小的儿子还无法理解母亲的语气中含义。
   “你爸爸那么矮小,咱们啊,以后可要长得高高大大的,将来啊,娶个自己中意的媳妇。”她把自己中意这几个字尤其说得特别的重。
   “别跟孩子说这些,再说了,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你啊,咱得凭良心。”善良的石松岩听到妻子这样的话自然不爱听。
   李秀梅就不吱声了,但她还是在日久天长中把丈夫石松岩的“缺陷”完完全全传达给了儿子,让石磊幼小的心里就蒙上了爸爸是个丑陋而矮小的男人的影子。
   石松岩和李秀梅之间的矛盾日渐增多,他们的主要分歧是石磊的教育问题上。
   家里开始战火不断,而每一次挑起“战争”的人几乎都是李秀梅,石松岩是个好好丈夫,生性懦弱,他认为自己辛苦点没关系,为了这个家嘛。他不想跟秀梅争吵,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干吗要弄得乌烟瘴气呢?他对李秀梅挑起事端采取了隐忍的态度,男人嘛,一要包容,二要大度,这样才能把婚姻经营好,可他越是这样李秀梅的脾气就越发的大,她认为丈夫窝囊,没出息。
   直到有一天李秀梅因为石松岩做的菜咸了,便开始“口吐莲花”没完没了的数落他,“你能做什么,就会窝在家里做个饭,你想咸死我们娘俩啊,卖盐的都让你给打死了!”
   石松岩嘴里都囔了一句,“不就是咸了点吗,干吗这样大动肝火?”
   “嘿!我说你还有理了是吧!”刘秀梅怒目相视。
   石松岩就不出声了。
   李秀梅越想越生气,“我看你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瞧你那熊样子,看着就恶心。”
   石松岩还是一声不吭。
   李秀梅找不到发泄口,一口气别在胸口,她劈头盖脸地朝石松岩身上,脸上打去,石松岩躲闪着,还是被李秀梅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一点石松岩还是可以忍受的,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呢。
   可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李秀梅竟然怂恿儿子石磊一起打他。
   “够了!你还有完没完,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简直是六亲不认!”说完,他摔门而去。
   天渐渐地黑了,昏暗的街灯把人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石松岩觉得自己活着实在是太窝囊,自己的长相,个子,都是父母给的,难道我愿意这样吗!你既然这样看不上我,当初干吗还要嫁给我呢?李秀梅平时太要强,在家里总是处于强势。在农村,一个年轻媳妇不强令点儿,是会被人欺负的,那时候,自己还在部队服役,再怎么也难照顾到她,没法给她撑腰。想到想着,石松岩的心就软了,他深深地爱着妻子,爱着儿子,爱着这个家。算了,日子还要过下去,儿子还小,他能懂什么,只要以后跟秀梅一起好好教育儿子,儿子就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知道尊老爱幼了,那时候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的门口。
   石松岩开门进屋,妻子和儿子早已经睡下了,他怕惊醒她们,轻手轻脚摸索着上了床,却被李秀梅像足球一样一脚踢下了床。
   石松岩只好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好男不跟女斗,等她气消了,再慢慢说服她吧,躺在沙发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石松岩决定跟妻子好好谈谈,也是他平时太“娇纵”妻子和儿子了,跟她好好谈谈,父亲的形象还是要在儿子面前树立起来的。
   后来,他曾经尝试着跟妻子谈到儿子的教育问题,希望秀梅在家中给自己留些颜面,好好把儿子教育好,好好过日子。可李秀梅根本不想让他这个父亲管教儿子,更不接受他的任何劝告,大概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过这个男人吧。
   “我的儿子,你凭什么管!”李秀梅一听石松岩说起儿子,就是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好像只要石松岩一插手石磊的事情,儿子就真的会向他的方向发展,丑陋而矮小,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日子就在这样的打打杀杀中过着,儿子还会时不时地加入打父亲的大战之中。要说男人个子再小也总要比女人的力气大,有一次他实在忍无可忍还了手,妻子和儿子身上便挂了彩,他是又心疼又后悔,反过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娘俩,李秀梅接受着丈夫的照顾,眼中却都是不屑的目光,似乎家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丈夫存在。
   石松岩知道秀梅瞧不起他,真想离婚算了,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可转过来一想,孩子还小,自己有着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啊,他只好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了。
   毕竟自己还有这一份固定的收入,她们娘俩儿还离不开他,他也还爱着这个霸道而不可理喻的漂亮女人,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命吧。
   想不开的时候,石松岩就一个人借酒消愁,一杯一杯的喝酒,只有这样才能暂时让他麻木起来。他把一肚子苦水都憋在心里,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跟亲戚朋友诉说呢?太没面子了啊。
   在人前石松岩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还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那一年,石松岩下岗了,他在家中的地位也降到了零点。
   没有了工作的他,只能自谋生路,他买了一辆“大发”车靠拉点活维持生计。
   石松岩下岗的第二年,18岁的石磊,高中毕业考进了大学。
   石松岩只能更加拼命,起早贪黑的拉活,李秀梅也进了一家超市打工,只为了供应儿子石磊读大学。
   家庭矛盾冲还在一步步地提升,最终石松岩和李秀梅的婚姻还是走上了死亡。
   石磊眉清目秀,一米八的个子,没有辜负母亲李秀梅的期望。他大学毕业后,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每天不是跟一帮同学躲在家里看录像,就是跟一帮社会闲杂人等出去喝酒,看到儿子这样闲置在家里,已经多年不插手家庭事务的父亲,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了儿子几句,“石磊啊,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是成年人了,该找个正式的工作,踏实下来好好上班,不能总是在社会上幌悠了。”
   没想到这几句话,却招来了人高马大的石磊的一顿拳打脚踢,石磊一边打嘴里还不停地发着“飚”,“你给我闭嘴,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爸爸!”
   “你是我爸爸?告诉你,因为你我都没面子在别人面前提起你,只能低着头做人,你知道吗?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你怎么能这样,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爸,我要对你负责!”
   “你负什么则?你能负什么责?”石磊瞪起了眼睛。
   刚开始石松岩大声呼喊着“别打了,救命啊!”在屋子里乱跑,可房门锁上了,他跑不出去。慌乱奔跑中他被石磊一脚踢倒在了地上,渐渐便没有了呼救声,“愤怒”的石磊听不到声音了才慢慢停下手来。
   整个过程中,李秀梅没有横加阻拦儿子的行为,冷若冰霜。
   55岁的石松岩,被儿子打成了重伤,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石松岩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妻子李秀梅离婚。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此时他的心像掉进冰窟窿里一般寒冷。
   石松岩恢复了单身,他什么都没有要,净身出家。不管妻子和儿子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他认为还是应该给她们留间房子,不能让他们无家可归。
   离婚后不久,石松岩的出租车竟“奇迹”般的不见了踪影,他按照程序报了案。
   石松岩心里明镜似的,李秀梅指使石磊把车子偷偷开走了,他欲哭无泪,“你们还要怎么样?把事儿都做绝了,难道不给活人留条活路吗?”
   现在,55岁的石松岩,为了维持自己的生计,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
   如果你在某个路口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巍巍瑟瑟”的男人,等候在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旁,向过往的行人诉说着自己不幸的时候,那一定是石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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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出家庭的悲剧,一个善良到窝囊的男人,一个心比天高却得不到满足的女人,一个在错误引导下成长起来的骄纵的儿子。在这出悲剧里,每个人其实都是受害者,谁也没有获得应该享受的家庭幸福和温暖。善良如果变成了一味退让,善良反而变成了缺陷;心高原没有错,错在无休止地变本加厉;这样的悲剧在我们的身边,还有多少?什么时候这样的悲剧能够停止?值得深思。【编辑:小翎子】【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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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小翎子        2010-08-30 10:53:19
  酿成这样的悲剧,妻子固然有错,善良的丈夫,是否也有一些责任?
从今日起,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2 楼        文友:秋阳冬雪        2010-08-30 13:40:36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如果力量过重都会痛。
却是秋阳渐老,冬雪怒飘零。
3 楼        文友:江南雨竹        2010-09-01 09:40:49
  小说真实,震撼,没有建立在爱情和两情相悦基础上的婚姻注定是悲剧,而这个悲剧,殃及后代,如果是和谐的婚姻,儿子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不孝不敬。
永远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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