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园】剑客
江南小镇。烟雨迷蒙。
天香楼,小镇中唯一的茶馆兼饭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之为酒楼。
还不近午,此刻天香楼里人不多,小镇,人本并不多,多的是些外来的,这里是新修的交通驿道,虽不是大的交通枢纽,但每天也有几拨人来人往的,让这原本安静的小镇偶尔也会热闹一会儿。
此刻,坐在天香楼里的就有这么几位:仅靠东头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些年龄的男子,不知道是因为刚喝过了酒,有些微的醉意,还是因为连日的赶路有些疲倦,或者还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原因,总之,他趴在那桌上似乎睡着了的样子。
离着睡着的男子不远的地方,坐着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看似一对情侣,衣着光鲜,那男人倒也罢了,只是那女子倒颇有几分姿色。两个人,坐在那里,不时私语几下,态度也还蛮亲密。
在年轻男女的对面,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样子的人,风尘仆仆的,显见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腰间却悬了一柄剑,更奇的是那剑不若一般的长剑短剑,因为,它露在外边的竟是一把竹柄!装剑的剑匣也是竹的。那竹却不是江南常见的那种翠绿,而只有淡淡的颜色,似乎,被人摩擦了很久很久。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柄剑,按说应该是很奇特的搭配,可是,无论你怎么看,你也不觉得奇怪,似乎,那书生就该是配着那样的剑的。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跟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打破这平静的,是突然闯进来的一群汉子。这是一些看上去就不是善类的人,因为他们一进来就吵吵嚷嚷的,虽时不近午,却有人满嘴酒气,还有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原来,这就是新成立的“乌众”帮的人。这乌众帮,其实,没什么名气,不过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因了这里是新开的驿道,觉得有些油水,便聚集在一起的。
鸡鸣狗盗之辈,聚在一起,除了吃喝嫖赌,当然做不出什么好事。这不,这些人刚一进来,便有人盯上了那年轻的一男一女。人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但偏偏有人色胆包天,对那悬着的凛凛刀光恍然不见。
那对年轻的情侣,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那男人明显的怕了,仔细看,能见他瑟瑟的抖着,倒是那女子还勉强镇定着。
“想必你们就是‘乌众’帮的人吧?趁我还没改主意赶紧走吧,不要扰了我的酒兴。”说话的是那看似落魄的书生。人落魄,声音也透着淡淡的慵懒。
“你?你凭什么管我们‘乌众’帮的事?”有人不服气的叫嚣。
“呵呵,凭什么?好,问的好!”那书生样的人,淡淡一笑,扯了腰间的长剑,往桌上一放:“不知道,仅凭这一把剑,可不可以?”
“你,是你?”那乌众帮的人,显然有人认得这柄剑,伸手拉住了仍欲上前的“兄弟”,“你,你真的是‘落魄书生夺魂剑’?”那人颤颤的声音说,“好,好,今天兄弟们就给你个面子,最好下次别让我们碰见。”那人嘴里虽然撂着狠话,脚下却是急惊风似的向外走。
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一听说‘落魄书生夺魂剑’,那乌众帮的人,先自怯了,再没有了来时的呱噪,悄悄的——溜了。
那对年轻的男女,大概真的怕了,饭也顾不得吃了,站起来对着那书生点点头,匆匆的相携而去。
静。非常的静。落魄书生照样吃着自己的饭,那年龄稍长的人也照样睡着自己的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香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这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书生酒足饭饱,便要起身离去。说时迟那时快,那一直睡着的男子,竟不知如何来到了书生的面前,“你当真是‘落魄书生夺魂剑’?”
“落魄书生冷啸天,还会有假的吗?”那书生气定神闲的说。
“你是冷啸天,那我又该是谁?”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出手,面前书生的双臂已然软软的垂了下来。
这冷啸天二十年前出道江湖,单凭一柄剑,笑傲大江南北,后不知何故,退隐江湖,这次听说有人冒名,这才重出江湖,从北到南一路追踪而至。
“你,你不懂武功?”当真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冷啸天话音一落,也不等书生答话,手起再放下,书生的双臂已能活动自如。
“前辈恕罪,晚生本不懂武功,冒您大名,只因江湖匪类日益猖獗,我虽不能赶尽,但总要尽一己之力。”书生不卑不亢的答道。
“嗯,如果你愿意,老夫愿意传你几手功夫,虽不能成名成家,但绝对自保有余。”冷啸天一生孤傲,从未收徒,此番话说来,足以见对这书生爱护有加。
“多谢前辈,江湖人江湖死,学与不学又有何妨?”言毕,拿了桌上的剑,便要离去。
“你若不学武功,遇见那些不怕死的宵小,如何自保?”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柄剑已然到了他手中。一丝诧异随即浮上面颊,原来,那剑柄与剑匣根本是和在一起的,书生手中根本没有剑!
“剑在心中,何况,既是江湖宵小,焉有不怕死的?”书生说着,仍是淡淡的一笑。
剑在心中!
冷啸天忽然觉得自己生平遇到了真正的剑客,他双手托剑,递给书生,一脸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