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狐狸露尾
　　 韩营长对黄参谋说，“通过今天这件事，刘天一已经看出了端倪，咱要做好充分准备啊！”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但铲除刘天一这个铁杆汉奸并不容易，因为他让大部分长工、短工给他卖命，他们都是不明真相的穷苦人，一旦交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是这些贫苦的兄弟！”黄参谋担忧地说。
　　 “那怎么办？”
　　 “必须等到时机成熟，人鬼一目了然的时候！”黄参谋说。
　　 就在这时，李硕果匆匆来报，说有一个来自刘天一身边打手的年轻人有重要的情况要报告八路军，韩营长和黄参谋对视了一眼，说，“让他进来！”
　　 年轻人被带了进来，神神秘秘地说，“八路长官，我有秘密情况要报告韩长官！”
　　 “有什么情况，你说吧！”韩营长说。
　　 “我要单独和你谈！”年轻人神神秘秘，“周银坤要叛变！”
　　 韩营长支走了黄参谋和李硕果，问，“有什么秘密，你说吧！”
　　 “周银坤派了杀手要进入八路军驻地！”来人鬼头鬼脑，像是在注意周围有没有“耳朵”。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他亲口说的！”来人边说边朝韩营长身边靠近，装作很神秘的样子，边走边说，“他告诉我们……”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一纵身子朝韩营长扑来，韩营长本能地闪过神，年轻人猛地转身取出匕首反扑过来，韩营长躲过他挥舞的匕首，抬起右腿朝对方踢去，凶手闪过，不停地变换招数，对付韩营长。
　　 韩营长赤手空拳，根本没有掏枪还击的机会，他一纵身跳上书桌，对方趁此机会把匕首对准了韩营长后心……
　　 “呯”，一声枪响，是李硕果打来的，刺客的匕首被打掉，黄参谋、韩营长和李硕果一起上前，抓住了这个亡命徒。
　　 经审讯，他的代号叫黑子，是周银坤的一个打手，善于伪装隐蔽，是周银坤最看重的人，曾经在草层中射死了最后一个伪装成八路军的地痞，又用同样的方法射死过最后一名伪装成国民党的人，这次来的任务是周银坤派他来刺杀韩营长的！
　　 “地洞入口和出口在哪里？”韩营长厉声问道。
　　 黑子低头不语，趁审讯人员分神的当口，猛然起身，一头撞到屋柱上，脑浆迸裂，顿时身亡。
　　 对于敌人的不断挑衅，韩营长和黄参谋早就手心出汗了，他们想抓刘天一，但困难重重，一是因为他们煽惑长工短工为他们卖命，交起手来，吃亏的是百姓，其二，刘天一身边有一流的贴身保镖，其三，打急了他们会钻入地道，藏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何大林和吴先生带着礼物来到营部，见了韩营长，笑着说，“好家伙，你这里真是铜墙铁壁啊！走到村口遇到儿童团，接着是一道道岗哨，好则是熟人，不然，我和吴先生都成了探子了！”
　　 “见谅见谅，特殊时期，不得不小心，自从上次你兴师问罪以来，我们这里又发生了多少变故，唉，斗争形势复杂啊，他奶的，我真想明大明上战场，就不会有这么多曲扭拐弯的小本生意。何先生，经证实，袭击你的人马的是刘天一的手下，最后一个杀人灭口的叫黑子，在你来之前刚刚自杀。”
　　 “我和吴先生来，就是想探探水，看你们有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是一个刺猬，难以下口啊！”韩营长说，“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何大林和吴先生没有在此逗留很长时间，他们寒暄了几句人之常情的话后，就告辞了。
　　 刘振国的任务是，有伤员时他负责包扎，动手术，没有伤员时，背着药包在村里为庄户人看病。村西刘大爷的老伴卧床有半个月了，刘振国早几天来过两趟，并亲自为刘大娘把脉，送了些中草药，他时刻惦记着老太太的病情，就又转过来询问情况，刘大爷说，“小伙子，多亏了你啊，我们没钱抓药，她只有等死了，她吃了你送的药之后，饭量增加了，在慢慢好转，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大爷，千万别这样说，军民一家亲嘛！”刘振国说，“我再留几样药，让她接着吃，晚上睡觉前，你在她的肚膝上抹点蜂蜜，然后你给她按摩按摩。”
　　 “好的，好的，谢谢你！镇上有个肖医生也来招呼过她，人家倒说有钱没钱都给治，可人家是开门诊的啊，不是慈善堂，咱不能老麻烦人家啊！”
　　 从刘大爷家出来，刚好遇到韩营长查岗回来，韩营长身边还有一位叫石头的村民，后面张天鼠和李硕果在不紧不慢地跟着。
　　 “老鼠子，你说，森林中什么最厉害？”
　　 “当然是老虎了，虎是百兽之王嘛！”
　　 “不对不对！老虎还能被武松打死，他当然不是最厉害的！你重猜。”
　　 “那不是狮子就是豹子！”
　　 “也不对，还有比狮子豹子更厉害的！”
　　 “那是什么？我猜不出来！”
　　 “你喊我一声李师傅，我告诉你！”
　　 “美的你！好，你告诉我，森林中什么最厉害？李师傅同志！”
　　 “当然是熊了！”
　　 “为什么？”
　　 “因为老笨熊能把天底下的老鼠子全部吃掉！”
　　 “你小子精！你以为占了我特使的便宜？没门！说什么熊最厉害，屁，熊再厉害，它也死了！”张天鼠又开始发挥了。
　　 “怎样死的？”
　　 “笨死的！哈哈，笨死的！”张天鼠自鸣得意。
　　 后面还在斗嘴，前面也在边走边聊。
　　 “刘军医是好样的，乡亲们常夸你呢！”石头说。
　　 “是啊，你干的不错，战士们和老百姓都说你好，好好干，等抗日胜利了我亲自给你保媒说媳妇。”韩营长对刘振国说。
　　 “不知道小日本什么时候完蛋？真要等到那一天，营长又把我忘了！”刘振国憨厚地笑笑。
　　 “快了，快了！”韩营长自信地说，“小日本一完蛋，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正说着，一颗冒着浓烟的手榴弹已飞到脚边，刘振国眼疾手快，狠狠推了韩营长一把，翻身扑了上去。
　　 一阵响声过后，留下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张天鼠和李硕果四下搜索，凶手早已不知去向。
　　 韩营长受了微伤，但也被震昏了，等他醒悟过来时，身边已聚拢了很多村民和战士，大家都在轻声呼唤，“韩营长，韩营长……”
　　 黄参谋也赶了过来，他指挥战士们把韩营长扶到营部，又让战士们用木板把尸体抬到了营部前面，很多战士留下了眼泪，也有一个老女人扑过来，嚎啕大哭，“我的儿啊，石头啊，你死的好惨啊！是谁这么缺德，伤天害理，丧尽天良啊！”
　　 刘大爷、刘大娘扑倒在刘振国身上，泣不成声，“孩子啊，你积了多少福，行了多少善，无缘无故受这样的罪，老天爷，你睁睁眼吧，天打五雷轰那些没肝没肺的！”
　　 庄户人自愿抬来了一口薄木棺材和一个门板，他们说是一家一户凑钱买的，请八路军一定收下。
　　 荒乱年代，修筑工事、制造武器、炼钢炼铁，加上灾荒疾病不断死人，木材成了紧销品，乡亲们能够办到这一切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营长坐在营部里一言不发，眼圈红红的，黄参谋说，“老韩，你冷静，全营上下都看着你呢！”
　　 “我冷静得了吗？”韩营长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我们已经有三位战士没有死在抗日战场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不替他们报仇，他们死能瞑目吗？”
　　 “我理解你的心情，”黄参谋悲愤地说，“现在不能感情用事，抓住刘天一容易，但要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涂炭，你想过没有，我们八路的宗旨是什么？老百姓都看着呢！”
　　 “那你说就这样算了？就这样让死去的战士白白流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黄参谋说，“找一套新的军装给刘振国穿上，让他躺在门板上，身上给他盖上鲜花！入土为安吧！”
　　 “不！姓黄的！你歹毒！你是冷血动物！”韩营长发疯了，“我操你祖宗！亏你说得出口！让我们战士，让我们的兄弟去躺门板，让石头去进棺材，你用心何在？”
　　 “韩小乐，你还是不是共产党员？”黄参谋也发怒了，“看你那点德性，还配领兵吗？”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怎么不配领兵了？”
　　 “一你没有素质，二你没有修养，三你没有觉悟！”
　　 “姓黄的，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觉悟？说不清，老子毙了你！”
　　 “你口口声声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难道你以前说的都是放屁？”黄参谋也针锋相对，“我们的战士是人，难道老乡就不是人？你这样做，有没有私心？如果刘振国不是为救你而牺牲的，你还会这样没有原则吗？”
　　 “放你娘的狗屁！”韩营长两眼喷血，大吼，“滚，你滚，滚得远远的，老子不想见你！”
　　 “老子告诉你，你这是军阀作风！你冷静想想吧！”黄参谋气哄哄地走了。
　　 黄参谋从营部出来，战士们齐刷刷地站在那里，一个个手握钢枪，眼睛里喷着火。只要营部一声令下，这里就要火山迸发了！
　　 黄参谋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位老女人面前，哽咽着说，“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你给儿子擦擦脸，我们给他换身新衣服，入土为安吧！”
　　 由二宝走过来，问，“黄参谋，怎么办？”
　　 “你们也听到了，按老韩说的办吧！人家是营长，现在他就要疯了，咱得顺着他的意，他一旦倒下来，这台戏就难收场了！”黄参谋处心积虑，“唉！也只好如此了！”
　　 “黄参，”由二宝说，“可是我们觉得你说的也是对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是大脑，咱都得听他的！按老韩的意见办吧，由连长，你负责这件事！”
　　 战士们有的上前流着泪为刘振国揩拭血迹，有的帮忙为石头整容，然后把石头放在门板上，战士们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抬起刘振国的遗体，要往棺材里放。
　　 “慢！”韩营长从营部里走出来，到刘振国遗体跟前，深情地抚摸了一下战友，然后大手一挥，说，“把卫生队长刘振国同志的遗体放到门板上，把石头兄弟装入棺木！”
　　 “营长，这不妥吧！”几位战士问。
　　 “这是命令！”韩营长果断地说，“谁不遵守枪毙谁！”
　　 “韩营长，”群众喊了起来，“我们凑钱就是为这位年轻的战士买一口棺材的，让刘同志到棺材里休息吧！”
　　 “乡亲们，”韩营长哽噎了，“刘振国同志活着也会这样做的，因为他是八路军战士！你们的好意我领了，我替刘振国同志谢谢乡亲们！”
　　 “不，”老妇人大喊起来，“石头他享受不起！他死得屈，那是坏蛋下的毒手！刘同志是俺们的知心人，韩营长，千万不能啊！”
　　 “老妈妈，”韩营长说，“刘振国也是你儿子，你就别争了！”
　　 战士们留着泪把石头的尸体装入棺内，把刘振国的尸体放到门板上，全场人大哭起来，很多乡亲跪倒在地。乡亲们往门板上放满了花生、大枣、鸡蛋、土烧酒，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床新棉被……
　　 刘天一在魏群宝的陪同下也来送葬，身边周管家再也没有出现，他假惺惺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对韩营长说，“想不到啊，有的人咋这样的野蛮，土匪，畜生！”
　　 韩营长的拳头能挤出水来，黄参谋明白他是来看事态的，就顺水推舟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算是应付了过去。
　　 战士们把两位死者安葬在一起，墓前用一块木板写下了三个醒目的大字，“亲情墓。”
　　 从墓地回来，韩营长和黄参谋长时间默默无语。最后，还是韩营长先开了口，“黄参谋，对不起，我气晕头了，我向你道歉。”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也发脾气了吗？”黄参谋笑笑，“韩营，我觉得敌人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要摧垮我们山上的仓库基地，他接二连三对你采取非常手段，目的就是要引起我们内部混乱，我们应该加强防范！”
　　 “你以为我不知道，刘天一今天真是来送葬吗？他是来探风声的，狡猾的狐狸，当时我真恨不得一枪崩了他！”韩营长咬着牙说。
　　 “老大，除了正面防范外，还要注意缺口处。”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我已经给金连长下了死命令，正面设明岗，侧面内外设暗哨。”韩营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