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重返讲台
　　
　　 石莲在这风风雨雨的日子里渡过了许多日日夜夜。生活的艰苦不在话下，连自己的母亲也跟着自己过清贫的日子。好在母亲这几年的身体好一点。她不但要承受生活的艰苦，还要帮助石莲做家务，带小孩。但母亲是个开通的人，她不计较。她知道石莲在农村收入少，生活是过得艰苦一点。然而在城市的农村怎么也比山区的农村强。在这里，不但每个星期都有电影看，而且队里每个晚上都放电视。这样，晚上石莲总带着母亲出去看电视。每逢有电影放，石莲也带着母亲去看电影。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给石莲她们足够的精神食粮。生活虽然是苦一点，但精神生活很愉快。石莲每天的劳动工作是很艰苦的，是不可想像的。她想，可能我这一辈子是注定的了，是不可逃脱的了。想到这些，石莲总会有些伤感。每逢这样，她总会安慰自己：“拨得云开见太阳，也许有一天我会遇到好心人帮助我。”
　　 真的有一天，阳光从城里下班回来，给石莲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是文教科写了介绍信让她去代课。石莲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石莲一想，只是代课，而且只是代几个月。她就表示不想去。她想，去了几个月又不是要回来？有什么用？始终改变不了我的命运。我何必这样走来走去。算了吧，我还是心安理得吧。
　　 阳光说：“我觉得代课也好，几个月也好，凡事总有个开头，有开头就有以后。对吧？”
　　 石莲点了点头说：“也是。”
　　 阳光说：“人家是了解妳以前是做老师的，为了照顾妳才叫妳出来代课的。如果妳这次不去，以后就很难说有没有机会了。”
　　 石莲说：“既然这样，那我去就是了。今天晚上我去跟队长说一声，明天我就去报到。”
　　 第二天早上，石莲在阳光的陪同下，来到河边坐渡船过了河。他们来到马路边的一个学校。阳光告诉她，就是这个学校。
　　 石莲说：“太好了，我上街经常走过这里，这个学校我太熟悉了。。”
　　 阳光说：“这个学校风景很好，近马路，你来这里我很放心。而且这里离家不远。星期六放学妳回家又方便，不用那么辛苦。”
　　 很快地石莲来到了学校。一位女老师走出来，把石莲带到校长室。石莲拿出介绍信给校长。校长看了信，就对那个女老师说：
　　 “妳去给石莲老师安排好住处吧。等她休息半天，明天再安排上课吧。”
　　 石莲听到校长称她老师，顿时心里一阵热乎乎的。几年来当农民想不到现在又来当老师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校长，我们都按排好了。”女老师说完，就带着石莲来到学校已经为她按排好了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女老师指着一张空床说：
　　 “以后妳就睡这张床。那边那张床是我睡。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备课，一起聊天了。哦！我忘记介绍了，我姓梁。妳不用介绍了。我看了妳的介绍信我知道妳的名字了。”
　　 她的滔滔不绝，一听就知道她是一个又热情又开朗的老师。石莲能遇到这样的同事，心里非常的高兴。她相信，能和这样的老师在一起，以后的工作肯定顺利，生活肯定愉快。
　　 第一天重新走进教室，使石莲在内心里感到十分激动。重返讲台的兴奋，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她看见眼前这些可爱的学生，就想到家乡的学校，想到古籁分校里的那些学生，还有那个叫“小跳皮”的学生，在她去他家里家访的时侯怎么样拉住大黄狗，不给大黄狗咬老师的那一幕。这就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是怎么也不能分割的。这是深藏在心底里的一种感情。当老师真好！要是有可能，石莲就想当一辈子老师。
　　 三个月过得真快。石莲告别学校、老师和同学们，准备回家了。校长对石莲说：
　　 “石莲老师，妳在我们学校虽然短短的三个月，却给我们很好的印象。我知道我是没有留妳下来的权力。可是我想托妳带一封信去文教科。让他们给我们学校一个老师的名额。我们学校目前缺0.5个老师名额。我请求他们多给一个老师我们。我曾经多次给他们反映，但总是没有答应。我想，现在师资足了，或者他们有可能答应我们的请求。”
　　 文教科长看了信说：“我知道校长的意思。但是缺0.5的学校有好几个，几个学校都想增加老师。目前就是经费少。多增加一个老师就多付一份工资。几个学校就要增加几个老师，多几个老师就多几份工资。经费紧张，目前是应付不了的。告诉妳吧，现在有两间学校是缺0.6个老师的。一间学校呢，是缺一个音乐老师，我看妳去正好合适。不过这个学校就是远一点，而且那里没有女老师。如果妳去妳就是唯一的女老师了。另一间学校呢，就是妳们村里的学校。这学校是缺一个班主任。妳去了就要任班主任的。应该说，这里的工作肯定比前面一间学校辛苦，不过就是近你的家，这样妳就不用跑这么远。这样吧，妳想好了明天再来答复我，好吗？明天我给你写介绍信。”
　　 石莲说：“谢谢了。那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明天我再来，麻烦您了。”
　　 回到家里和阳光商量这件事。阳光说：
　　 “去前面那间学校来回这么远，没有单车是不行的。自己村里的学校不用走那么远。我看还是在村里的学校吧。不过就是做班主任辛苦一点。”
　　 “我宁可做班主任，也不去连一个女老师都没有的学校。晚上怪吓人的。而且连公共汽车也没有。这么远我怎么走呀！”石莲说。
　　 想到就要去学校做老师了，心里高兴极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没有当老师的机会了。
　　 石莲来到学校，学校早就给她安排好了。给她上一年级的语文课兼一年级班主任。正好石莲的女儿也是这个学期上一年级。这样，石莲就成了女儿的班主任，也就是女儿的启蒙老师了。石莲就这样又重返讲台了。
　　 一年之后，因为三年级有个班主任病了。学校让她顶那个老师做三年级的班主任。石莲不肯，她说：
　　 “我还是带我原来那个班吧。我带惯他们了。况且一下子让我带三年级我怕带不好，耽误了别人的子弟。”
　　 校长说：“妳先带。带得好就带，带不好再说。灵活机动，到时候我们再调整。好吗？”
　　 无可奈何石莲只好放弃自己的班，当起三年级的班主任了。石莲想，我从来没带过三年级。就算带过也是以前在古籁分校带的一二三年级的复式班。三年级也只有几个人。而现在一个班就有几十个人。这么大的班，带起来是十分困难和十分吃力的。石莲也知道，这个三年级是学校里最难带的一个班。学生的调皮捣蛋出了名的。说真的，这个班谁也不愿意带。石莲没办法，只好接了这个大家都叫做“导弹（捣蛋）班”。
　　 第一天去上课，当班长叫“起立”的时候，下面的同学便七零八乱的，歪歪斜斜的站起来。当老师叫坐下的时候，有些同学却站在那里，原封不动。有些便歪着一边身靠着桌子边，显得有气无力地样子。有的干脆一跃身子坐在桌子上。石莲看了真是哭笑不得。都三年级了，还玩这些鬼把戏。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来读书的？真是不知道你们的父母在家里做生做死，供你们来读书，望你们成龙成鳯呢。
　　 “你们以前是这样的吗？”石莲第一句话就这样问学生。
　　 “当然不是呀！谁叫学校换老师？你来教我们？我们可要看看妳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一个站得歪歪斜斜的学生说。
　　 “我是没有能力教你们。我倒是要看一看有谁有能力捣蛋到最后。”石莲说。“你给我坐下！”
　　 石莲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劲。不知道那里来的一种冲动。她的一声大喊，她的肯定、果断和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像给那个同学的有力的警告。那个无赖而捣蛋的同学想不到一个瘦小柔弱的老师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他的脸“嚓”地青了。他知道他无理，他知道他无赖。不知道那里来的良心责备，他有力无气地坐在凳子上。好像在说：老师我服了妳了。接着，一些同学也懒洋洋地坐了下来。当然，这个班虽然被大家叫做“捣蛋班”，但也不至于这么乱。以前他们上课的时候也还是勉强守纪律的，只是下课的时候调皮捣蛋而已。石莲知道这些学生是欺负她，故意捉弄她罢了。石莲站在讲台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想，我让你们翻天，我才不理会你们。石莲想就这么开始讲课。想不到，下面真的有一些同学在你逗我，我搞你的。坐在后排的两位同学竟然在猜拳打码。后来输了的那个同学气了，说是对方耍赖，给了对方一个耳光。两个人便在那里舞手打脚的对打起来。一位同学把对方的衣服一拉，一个扣子掉了下来。石莲看不过眼，喊了一声：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两个同学停了下来。一位同学假装坐端正了。被扯掉扣子的同学还站在那里气鼓鼓的。他还在那里耍脾气。石莲叫他坐下他不坐。石莲说：“我问你，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不是。”那同学说。
　　 “不是我惹你生气，干嘛你拿气冲我来？为什么我叫你坐下你不坐？好，现在我叫你快点坐下！”石莲气愤地说。
　　 那个同学白了老师一眼，央央地坐了下来，懒洋洋地翻开了课本。教室里终于平静了下来，石莲在这样的气氛里上完了一节课。下课了，石莲把刚才打架的两个同学留下来，批评了他们的错误。石莲又忍着气，拿来针线想帮那个同学钉好扣子。那个同学火气未消，不肯把衣服给老师。石莲不由分说，把同学的衣服抢过来。把扣子钉好了。那个同学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从此上课就变得乖多了。同学们终于知道调皮捣蛋，不好好上课，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慢慢地调皮捣蛋的少了。课堂纪律好了一些。
　　 过了一天，校长问石莲：“怎么样？这个‘捣蛋班’有什么问题吗？听说昨天有同学打架啦？”
　　 “是的，后来我批评了他们，他们两个都表示自己错了。哎呀！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捣蛋班’。太伤脑筋了。”石莲说。
　　 “妳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实在不行我们再给妳调班。好吗？”校长说。
　　 “校长，千万别调班。我既然接了这个班，我就要坚持到底。”石莲说。
　　 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开了一个校会。表扬了一些班级和老师。校长对那个“捣蛋班”也作了一些评价。同学的学习有了进步，成绩也有所提高。这是该班的老师和同学们的共同努力分不开的。这时，校长宣布奖励一些老师。他拿着一支钢笔，喊了一声：
　　 “石莲老师，这支钢笔是奖励妳的。”
　　 “奖励我？凭什么呀？”石莲感到惊讶。
　　 “是的，奖励妳的。妳的班级最近有了进步。学习成绩有了有了提高。我们都很高兴。”校长说。
　　 “不行，我刚刚接这个班没多久。就算他们有进步，也不是我的功劳。这支钢笔我不能要。”石莲说。
　　 “那好，这支钢笔就算是学校送给妳的。是对妳的鞭策，对妳的鼓励吧。”校长又说。
　　 “好吧，谢谢学校对我的鼓励。”石莲接过钢笔说。
　　 准备期考了。石莲真想加倍努力，让这个班的同学们学习进步一些，考试成绩好一些。她想利用几个晚上给同学们补一补课。她征求了学校和同学们的意见。石莲对同学们说：
　　 “前一段时间我们上课的时候没有上好，影响了我们的教学。我想利用几个晚上来跟大家补一补课。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来？”
　　 “愿意来！”同学们都说。
　　 同学们听说要来补课，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特别是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好像他们的兴趣更高。他们在下面彻彻私语：
　　 “晚上来上课很好玩的。”“我的成绩这么差，不来补课怕跟不上了。”“是呀！我爸爸昨天还骂我。说要是我的成绩再不上去，就非要揍我不可。”
　　 听到同学们的议论，石莲想，不管同学们抱着什么态度。是抱着来玩的态度，还是抱着真心来学习的态度，总之，人家说：墨染多了也会黑。我相信补课会给同学们的学习带来好处的。
　　 补课的同学们兴致勃勃地来到教室。大多数的同学都能够认认真真地听课。但总是有少数，特别是个别同学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甚至在座位上玩东西。这些同学就像他们所说的：“晚上来上课很好玩的”一样。他们就是想来玩，来凑凑热闹。根本就不是来学习。但是总不能因噎而废食，不能因为个别同学不愿意学习而不给全班同学补课吧。
　　 几个晚上的补课，石莲始终坚持下来了。像她自己说的一样，我图什么？我什么也不图。我只图做好我本份的工作。同学们的学习有进步，成绩有提高，我的工作才能完成。我的心里才踏实，我的心情才愉快。给同学们补课是很辛苦的，但我辛苦一点算得了什么？我总不能因贪图清闲而误人子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