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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散文】树
这是一棵普通的树,和林子中别的树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一起被主人买来种下,又一起生长。这里阳光充足、风调雨顺、地势开阔、土壤肥沃,加上主人的殷勤照料,真可算得上是树的天堂了!可美中不足的是,主人也有生气的时候——要是哪棵树长得斜了,打了歪主意,主人就会立即用斧头把他的斜枝砍去。主人说,是树,就应该长得直、长得高、长得粗,这样才有出息,所以大家都应该向上看、向上长,谁也不准胡思乱想。
在主人精心、严格的管理下,树们都很争气,一个比一个出落得有出息。他们像威武的士兵,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林子里。看到这,主人总是高兴得禁不住咧嘴直笑。有时,树也会因此而自豪上一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树听到男主人和女主人在低声交谈。
男主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那棵树又矮又细,我看也长不出什么好样,明天把它弄走,在这里白吃白喝还占地方,一点用处都没有。”
女主人说:“我看也是,客商们要的都是又直又长又粗的树,这种树卖不了几个钱,不值得花心思养着。”
果然,第二天主人拿着铁锹来了。那棵瘦小的矮树苦苦哀求,可主人无动于衷,平时的热情荡然无存,对一个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东西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树迷惑了,树沉思,树大悟:原来主人对我们照料得这么好,只是为了让我们长得更直、更高、更粗,这样就能卖到更多的钱,我们不过是主人的谋利工具而矣!一旦由于某种原因我们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那棵矮树就是下场……
当树激动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伙伴们的时候,本以为大家听了会大吃一惊,可每棵树都出奇地平静。一棵大树说:“你说的我们早都知道了,你以为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没好处的事谁干呢?你以为主人对我们好是尊重我们、爱护我们吗?真太幼稚了!可树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靠主人养活着,怎能不听主人的话呢?”
又一棵大树说:“主人能养着我们,这是看得起我们,这是我们的福分,说明我们还有用处,不比那棵矮树树一点价值都没有。这辈子在哪过不是过?这里丰衣足食,吃喝无忧,我看挺不错,换个地方谁能保证比这儿强?再说了,主人的斧子只砍那些不听话的树,只要听主人的话,保管一点事都没有。”
一棵老树也发表自己的看法:“真是年轻气盛不懂事,一点社会常识都不知道。古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现在是在主人手下混饭吃。试问,你能斗得过主人吗?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还是认命吧,这叫忍辱负重,千万可不能凭意气用事,凡事要多动动脑子。”
树不服气,大声争辩:“我们是树,我们要像树一样活着!我们应该自立自强,按自己的方式去生长,用自己的勤劳来养活自己。千百年来,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我们树不都是这样生存下来并繁衍不息的吗?今天,为了优越的生活,我们就忘记了自己是一棵树吗?作为树,我们应该长成伞状才对,可现在呢?个个给弄得像金箍棒似的,这还是树吗?我们这是按主人的要求在生长啊!难道我们要放弃我们做树的权利而甘愿去当人的谋利工具吗?”
林中正争论不休之际,一阵风吹过,消息传到了主人的耳朵里。竟敢有树公开和自己叫板,太放肆了,男主人拿起铁锹便向林子走去。女主人拦住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大惊小怪的!那群树能闹出个什么景气!那棵树也不过一时意气,过段时间就下去了。它的长势还不错,先留着吧。”
然而相同的消息不断传来,主人终于忍无可忍——树被扔在了一个荒凉的山沟里!在这里,他见到了先前那棵又小又瘦的矮树。
“喂,朋友,在这里过得还好吧?”树问。
矮树无精打采地说道:“好什么好啊,这里的土地这么贫瘠,又找不到水,整天缺吃少喝,你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树说:“别这么怨天尤人!虽说这里的条件差了些,但至少我们有了做树的尊严和自由,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成长,去发展,再也不受人的约束和摆布了,这不是很好吗?”
矮树冷冷地说:“先在这儿生存下去,再讲你的尊严和自由吧。”
这里的环境真的差极了。可树当初决定反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有今天这种地步,所以面对现实的情形,树没有气馁,没有退缩,而是鼓足劲要与这恶劣的环境斗一斗。这里没有水和养料,树就使尽全力地把根往下面扎,往四周扎,到更深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突然有一天,暴风雨来了!这是树从未见过的暴风雨,风是这样狂野,雨是这样猛烈,树感到自己似乎就要被抓走了。他紧紧地扒住土地,咬紧牙关坚持着,挣扎着……终于,暴风雨过后,天晴了。树抖落身上的雨水,抬头向林子望去。他顿时惊呆了,从前的伙伴们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中间隐隐约约传来主人的哭嚎,树知道他们的眼泪为谁而流。树又过回头来瞧看身边的矮树,可他的同伴早已不知了去向,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土坑!
树低头叹息,突然,他惊奇地发现:因为不断地去深处、远处寻找水和养料,他的根现在长得又深又大!风雨已吹不倒他,贫瘠已难不住他,是的,在恶劣的环境中,他已经强大起来了!有了这又深又大的根,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