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在苦难中闪光
　　 ——冯克勤《巧凤》读感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国贫家穷、苦难深重。从旧中国诞生出来的新世界，贫苦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为制造的灾难，把新中国变为病态。病态的社会，注定造就病态的人生。病态的人生又必然引起道德缺失和社会混乱。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逃不开这个现实，当时记事的心灵，都会烙下深深地印痕。冯克勤是在那个时代长大的女性，她用幼小的心灵记下了这一切，并在五十岁的时候，借助《巧凤》，反思这段可能遗忘的历史，声讨当年的罪恶，张扬人性的善良。
　　 读完《巧凤》，我掩卷深思。
　　 我首先向小说的主人翁——巧凤致敬！我为她的善良和不屈的精神敬礼！
　　 巧凤是生长在封建势力尚存的中国农村最底层最卑微的女性，她作为童养媳的命运，是那个时代的安排。本就幼小天真的心灵，过早地饱尝着人世间的艰辛与沧桑。离开亲人的苦痛、所谓婆婆的刁难、张家翁媳的幽会……更让年幼无知的巧凤饱受着灵肉之苦的磨难。但苦难更加激起了巧凤内心的善良和正直，她在嫂子雪娥受到婆婆无端刁难和谩骂时，心里直骂：不知好歹的死老婆子。大嫂塞给她冰糖时，她诚心地说：“大嫂，你也吃一块，好甜。”这点滴生活片段的叙述、人物些微心理的描写、一句发自内心的话语，都烘托出主人翁幼小心灵的善良。作者颇具匠心的写作功底由此可见一斑。
　　 巧凤的善良更多的体现在她悉心照料色狼吴有德多病的妻子和婚后忍辱负重、照顾丈夫前妻孩子等一系列琐碎事情上。特别是婆母一再刁难并误解她时，她以德报怨，总是包容，连邻居梅香也实在忍不住，打抱不平，劝她：“巧凤，在婆婆面前，你可别太委屈自己，人善被人欺，该狠的时候就要狠点……硬要十年媳妇熬成婆，熬掉了多少女人的幸福。”而巧凤满不在乎：“我可没想那么多，只要婆婆不反对我读书，我什么都依她还不行么？我可是什么苦都能吃的。”这朴实的语言里闪耀着巧凤朴素善良的思想。作家没有直接表述巧凤的高尚或伟大，但字里行间已经透视着这种精神。读者一读，自受感动。
　　 巧凤不仅善良，也极为聪颖。她内心深处明白，要想改变命运，只有读书。在坚持读书的问题上，她可是分毫不让，体现着她倔强和坚毅的性格，体现着她要改变命运的那种潜在意识。这可是新时代新女性的迫切要求，与当时的时代发展密切相关。而这种精神又与她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塑造了一位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
　　 因此，我觉得《巧凤》这部小说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体现在小说从伦理道德叙述的角度挖掘出普通女性的生命内涵上。平凡的巧凤生活在苦难之中，但从没失去善良；她处在逆境里，更未失去信念；在委屈面前，她有着超强的忍让心；在灾难面前，她有着非凡的忍耐力……这就是中国女性的共性，是主流。作者将巧凤纳入平民百姓的生活范式，写得有血有肉；通过巧凤这个人物散播着当时社会底层角角落落的声音和气息，凭借对普通人物的人生价值的叙述和探讨，依托女性特有的悟性，不仅重建了底层人物的生活，更重现了时代的潮流趋势，将特殊时期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展现在读者面前。正因如此，小说主题就在这种普通女性真性情、真命运的凡俗人生的描写里得到升华。
　　 在巧凤身上，凝聚了作家冯克勤对当时下层女性生存现实的深切同情和冷静思索。巧凤强烈的读书欲、不屈不挠的性格，不仅体现了当时女性不甘平庸、自立自强的品格，更暗示着女性寻求解放、争当主人的时代要求。作家没有刻意去描述女性主权意识，更没有强调女性解放的渴求，只在平凡的事件中、在客观化的语言里，不动声色地完成了散见在卷帙中对女性尊严的维护和善良灵魂的赞誉，更通过巧凤母亲的话“大丫你的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你要交好运了”等语言的叙述，隐喻了女性解放的时代发展趋势。这不失为一种巧妙地写法。
　　 冯克勤在小说中，铺展了巧凤人生最为辉煌的岁月中的酸甜苦辣，陈列出了当年女性生存的境遇。既有个性的生存现状，也有共性的时代特征。我觉得，这部小说，实质上是一部纪实性的历史再现作品，正如作家自己所言：“这部书我以真实的笔触还原了一段被遗忘的历史，虽然那是‘母亲’身上一道丑陋的疤痕。”，这也许就是这部小说引人入胜最真实地原因。
　　 正因作家尊重了历史，尊重了客观，所以“伤痕可以令人反思，反思令人奋进。”
　　 我向巧凤致敬！我更向善良不屈的伟大女性致敬！当然，我也向作家冯克勤致敬！
　　 如果说尚有美中不足的的地方，我觉得，对雪娥勾引公公的那段描写欠真实。雪娥也如巧凤一样，“是个童养媳，她在五岁时，是公公用一坛酒从晓山街上换来的”，她也很善良正直，其命运甚至于比巧凤更凄惨，丈夫是个孬子，婆婆又狠又刁，在那种境遇下，人性的扭曲也许正常，正常的情欲也许渴望。雪娥与其公公，既是翁媳，也是父女，这种亲情加姻情的特殊关系，尤其是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在封建残余仍然强势的环境里，雪娥纵然在婆婆的迫害下伤痕累累，也难以作出“猛地拉开褂子的大襟，一对丰满的大奶子一下子颤悠悠地跳到张开泰的面前”、“一丝不挂的背对洞口站在”公公面前的。雪娥不是这个性格，她没有这个勇气，当时的女性绝大部分都没有这个勇气。纵观作家对雪娥的定位，她不是那绝大部分之外的女性，所以这种严重违背伦理道德的举动难以令人置信。但如果反过来，公公主动，雪娥半推半就，在那种境遇下，翁媳作出有违伦理的越轨行为倒可信；或者，雪娥面对的不是公公而是其他男人，也许可能作出这种主动的行为。雪娥在本部小说里仅仅是个跑堂的，昙花一现。此段描写当属百牛一毛的瑕疵，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