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为你的生命买单？菊香依然盈袖，却，再也觅不到那个展颜如菊的女子——你的一周年题记
　　 一、展颜如菊
　　 十多年的记忆，一如发生在昨日，是因，我又身处菊海，还是因为今天是你所谓的周年忌日？可，阵阵菊香，我依稀看到了你的模样。
　　 那年相识，你十八，我二十。也是在这家花圃，同样的满地菊开，只是那时的我是在工作，而你却是来耍“无赖”，请允许我如此说你，因为那就是我对你的第一感觉。
　　 记得当时的你化得很浓很浓的妆，一双高得不敢让人恭维的高跟鞋，把娇小有些婴儿肥的你衬托得张扬风尘。像刺猬一样倒立的短发，油亮泛光，让本是孩子的你多了几分野性。
　　 “这盆红的，黄的，还有那盆白的，我都要了，告诉我叔叔一声，就说我拉走了。”说话的你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颐指气使地让我为你搬出那些你相中的花。
　　 “对不起，请你拿老板的签条好吗？这是规定，不然我们谁也不敢私自放花。请别为难我们打工的，好吗？”我如此对你说，只因骨子里多了几分对你的反感。
　　 你宛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趾高气扬地向老板办公室而去。窃窃私语在劳作的工人间传开，而我对你却有了难以言启的反感，我想可能是你的另类和反叛，我们是如此截然不同。
　　 而你笑嘻嘻地从经理办公室走出，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对我说：“我叔叔说了，脸皮厚吃的胖，花拉走即可，这是你要的条子。”你如是说，毫不客气地把花放在你骑来的摩托车的空挡上。然后风驰电掣如一阵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在那刻，我知道，老板有一个张扬任性的小侄女。
　　 没想到的是，时隔几日你竟然坐在了我的对面，你收钱我开票，在这家花圃，我们两个负责销售。真的是一场意料不及的玩笑，你那样的孩子怎能懂得销售其中的奥妙。我想我的骨子里充满了对你的鄙夷和不屑，就像你从来不正眼看我一样。
　　 菊花盈香，顾客盈门，为了更好的销售，势必要求销售人员对花的习性和品名有着更深的了解，于是，每日的闲暇我都会抱着厚厚的《花经》对着满园的菊花对照，观察，看看哪种花更适合自身的特性，几千个品种很是花费精力和时间。而你总是笑嘻嘻地对我说：“我们两人有一人懂就行，反正我不愿意学习，所以才来这儿。看你那么好学，为何不在家好好读书？”我想，我没有给你争辩的理由，可是也不愿回答你的问题，于是装着没听见的样子，把所有的目光和心思放在书本上。而你，仿佛全然不在乎我对你的态度，依然笑嘻嘻地坐在我的对面。喝水时你会记起我，毫不客气地把我的杯子蓄满；吃饭时，也会惦记着，买饭时总会多捎出一份；甚至偶尔间还会送我一些女孩子喜爱的小东西，一个精美的发卡，一双漂亮的丝袜，甚或一本漂亮的日记本……
　　 我想我没有恨你的理由，因为我们本没有深仇大恨，何况你是一个不知道忧愁的姑娘。我对你的冷淡，你丝毫不放在心上，这应是多么难得的优秀。于是我们熟识，我们相知，更有了以后友谊的延续。
　　 你一天到晚，嘻嘻哈哈，难得见到你忧愁的样子；你善良纯真，从早到晚，不停地叽叽喳喳，完全不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和看法，更难得的是你总会时不时从家里带来好吃的东西分给那些外来打工的小姑娘；还有一点始终无法对你忘记，那就是臭美的你，总会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妖精”（这是我对你的昵称）。记得你喜欢那种大红或者深紫的颜色，口红是这样，眼影是这样，指甲油还是这样，头发永远是竖立发亮的板寸，就像时下流行的李宇春，可在十多年前，那是多么的另类和时尚，因而在你的身后有着不断的指指点点，而你依然我行我素，漠然不知道为自己有所改变。我想这也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一个女孩子能不被别人的言行所左右，真实自然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多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努力才能坚持。想你犹如那些菊花，不论多么美丽，但总是开在了百花凋零的秋季，因而注定了它的孤寒和萧索。是不是你也如此？如此的性格，注定了你今生的短暂和离索。因为这个世界，单纯的真实并不一定能够被纤尘接受并包容。就像你，张扬的真实，注定着落空。泾渭分明，黑白不染，对错分清，这也许只是一种理想，与现实毕竟还有着一段距离。可是生活中的你，却把张扬的理想架空在现实之上，根基不牢，注定了悲哀。
　　 二、友谊如菊，弥久越香
　　 你在花圃待了没多长时间，就去了一所美容学校，你说：“我喜爱美容，将来要开办自己的美容院。”衷心为你高兴，因为那是你将来的事业，完全不像我，不知道将来想去做什么？记得你说：“将来我有钱了，就养着你，你这样的女孩子是应该被人疼的。”我笑骂你，笑你的恬不知耻，可你依然笑嘻嘻地对我说：“真的，不骗你！”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你，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那是在我的生日。你拎着蛋糕，提着啤酒，后面还跟着一个腼腆的小伙子。那是你的第一任男朋友，此时，显然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那年我二十岁，此生第一次过生日，因为这个世上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生日，而你却牢牢地记住了它。于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喝了啤酒，也第一次吃了蛋糕，喝过啤酒的我傻傻地拉着你的手，不忍让你离去，泪在我的眼里打转，而你却笑我的懦弱，蛋糕糊满了我的脸。于是你笑着拉小男友离去，而我却哭了个一塌糊涂。从此，在心里我把你当成了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不管别人对你如何评价，而我依然认为你是最善良、最美丽的一个女子。
　　 后来，我也离开了花圃，转到了一家超市上班，于是每天放学后你都会到超市找我，而我也像宠小妹妹一样，为你变着花样买点好吃的。慢慢地我们变得越来越熟络，甚至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于是你要求我跟你搬到一起去住，因为你担心我的宿舍离超市太远，下夜班不安全，何况住在你家，起码省却住宿费这一块开支。我无法推却你的盛情，于是欣然应邀。
　　 当时的你，是自己住一座大院，你说：“那是父母给你的嫁妆，你不愿让不喜欢的人沾染，所以没有对外租赁。”于是你住西屋，而我霸占了东间。于是你开玩笑说：“有一天，不论我们谁先结婚，你是东宫，我情愿作西邻。”我笑骂你，骂你的恬不知耻，想婆家快入了迷。而你却说：“难道你没想过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相亲相爱过一辈子？干嘛要拿着捏着，想就是想了，不想就是不想。如果有合适的，我现在就嫁给他。女人这辈子不就想找个好老公吗？”我笑，依然笑你，笑你的坦然，笑你的本真，更笑你的毫无做作，一个小姑娘能够做到如此坦率，真的是难能可贵，也许其间更多的是对你的疼爱和娇宠。
　　 从此，我们真的是形影不离，早起出门，你上学，而我去上班，那辆天蓝色的二手自行车，总会摇摇晃晃地载满我们的欢笑，放了学，你会去找我，而我总会买好饭，等你，等着你一块进餐。再然后，等我下班，下班后我们又摇摇晃晃地载着快乐回家。如许经年，经年如许，直至我有了丈夫，有了家。
　　 亲爱！还记得吗？如许多年的相处，曾经蜷缩着半夜爬起来看鬼故事的两个小丫头（影视频道总是很晚播放科幻和鬼故事），转眼，已经成为了孩子的母亲。比你早结婚一年的我，第二年产下了可爱的儿子，由于生计，老公远离我们娘俩，去了外地打工，而我一个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其间的艰难可想而知。而你，总会隔三差五地来看我们，时不时地给我们娘俩送来生活的必须品。每次我都会泪水涟涟地对你说：“这辈子，遇见你是我的福，感谢上苍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不然，真不知道生活的快乐在何处？”而你总说我的话肉麻，让你全身起满了小米疙瘩，然后嬉皮笑脸地对我说：“我这是为下辈子积福，如果来生我变成了男子，会义无反顾地娶你。”你总会有办法把我逗得破涕而笑，你说日子本就该是笑着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山。于是，我牢牢地记住了你的话，微笑着来面对生活中的磨磨折折，时至今日，依然记着，只因为这是你的生活原则，也许在我生活的笑容中总会闪现着你的影子，因为我们是如此那么相知过。是不是天堂的你在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定不会放心我。因为你不止一次说过：“你这样的女子，柔弱的性格注定了你难得快乐！不论何时，总会让人放心不下。”于是，很多时候，我总会把你混淆在大姐的位置上，也许你本该是我的姐姐，只有姐妹间才会有这种穿越灵魂，不图回报，心甘情愿的呵护和庇佑。我知道，面对我，你是如此这样做着。如果有来生，就让我们换调，换一下性格，你做妹妹，我做姐。
　　 亲爱！你听到了吗？如果有来生，我们预约，你做妹妹，我做姐。下辈子，让我对你呵护和照顾，以弥补这辈子欠下你的眷顾和回眸。
　　 记着！记着！
　　 还记得吗？你结婚的那日穿着我为你编织的大红毛衣，你说：“穿着它才会真正地感觉到满足和幸福，友情在外，是暖身的，爱情在内，是暖心的。”为了这句话，我曾开玩笑似地说：“那么我们这辈子就情上加情，亲上加亲，如果你生了女儿，要么做我干女儿，要么做我的儿媳妇。”你哈哈大笑，挑衅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产下个儿子。”而我紧接着说：“如果是儿子，就是我们两个的。”你笑，我笑，俨然忘记了站在旁边的新郎。
　　 果不其然，你产下了个可爱的男孩，你说为了惩罚我的乌鸦嘴，说什么也要我为儿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其实，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的小心思只有我懂，你希望对孩子的喜爱、寄托、祝福，所有一切的美好只希望用简单的三个字表达出来，而同样作为母亲的我，又怎会不明白你对孩子的那份爱。于是，我们抱着字典，掰着《易经》，终于为孩子取了你满意的名字。
　　 想想这所有的一切，亦如发生在昨日，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子如今又在哪里？想着你的一切，内心依然感到阵阵隐疼，原来一年之久的逃避，我仍然无法坦然面对你的离去。也许十多年之久的沉淀，我们的友情已经穿越了血缘的隔膜，在彼此的内心，显然我们已经把对方完全纳入了亲人的行列，是那种最亲最亲的血缘一脉，为彼此的悲伤而悲伤，快乐而快乐！
　　 可是，现在的你，我却寻不到你的影子，看不到你的样子，只好面对着浩瀚的苍穹，一遍遍地诘问：“现在的你还好吗？现在的你在哪里？……”
　　 三、爱的奔放，宛然菊开。命的终结，俨然撒落了一地的菊花瓣
　　 你真正的恋爱，记得是在你美容学校毕业的第二年，而我那时已经成了别人的妻，你告诉我：你恋爱了，恋爱的对象是一个非常帅的“小当兵”。时至今日，依然记得你那时甜美开心的样子。你说：“爱的感觉就像踏在云端飞翔，很美，很甜，也很绚烂。”我笑，笑你的夸张，笑你的张扬，甚至对你爱的感觉不置可否，因为我从没有过你说的那些感觉。于是你说：“傻瓜！你没有恋爱就进入婚姻，真为你悲哀，假如是我，没有爱的婚姻我宁可不要。爱情里面应有牵挂、思念、欣赏、骄傲、愉悦、开心和快乐。”那一刻，我领悟，这回你是真的恋爱了，爱得彻底，爱得投入，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的美好词语从你的嘴里吐出，因为平时的你是个不爱看书且不擅言谈的姑娘，说出的语言向来都是干巴巴的大实话，听之有如嚼蜡。可在那一刻，你妙语连珠，笑靥如花。原来爱的力量如此伟大，它可以让一个强硬的女子变得温柔似水，也可以让爱疯爱闹的你变得如此温柔多情。
　　 你的爱执着，却也多折。记得你的“小当兵”要专业回家，他提出了与你分手。而你却日日买醉，酒后用烟头在自己的手腕处留下了历历瘢痕，那时的我，只能为你流泪，在你爱的世界我实在无能为力，只好抱着你，陪着你，看着你一点点憔悴，而我内心却撕裂般疼痛，为你，为那些真心实意相爱的人。假如我是你的“小当兵”，看到你的痛苦模样定会内疚而死。一个男人，一生能有一个女子对其这样，何其幸！何其运！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也许老天被你诚心感动，也许你的“小当兵”被你的真情所虏获，于是，你们牵着手，幸福地步入了婚姻殿堂。看到穿着婚纱的你露出幸福甜美的笑容，那时的你，是如此美，如此美，美得可以与天上的神仙相媲美。作为朋友的我从内心深处为你高兴，为你祝福，更为你知足。有情人终成眷属，有爱的人终将幸福。
　　 不知，是不是每一种幸福的背后都会隐藏着一双恶毒的眼睛？它会不由自主间，悄无声息地浸入幸福的脊髓，一点点侵蚀，一点点消化，直至把幸福玩弄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淡漠红尘中，沧海桑田间，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再真实，你不再是你，他不再是他。就像爱情里不再拥有风花雪月，恩爱如初。
　　 也有人说：爱情在深和浅的沉沦中迷失，就像一个禁不住诱惑的孩子。爱情升腾的那刻，相爱的人雀跃，欢欣；爱情冷却的时候，相爱的人悄然已经陌生。升腾和冷却之间，其实，时间很短很短，短得就像抓不住自身的一丝温度，一转身，一回首，悄然已是千年。千年的隔膜，犹如山川冰河的世纪腾挪，于是，你不再是你，他不再是他，于是，你们不再相爱。当年你爱的那个“小当兵”，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完美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龌蹉？也许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