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迷途
“如果说,爱情是一条穿过幽静山谷寻找幸福的小路,那么我的爱情,正在迷途……我不知道我还会迷途多久。我只希望我能赶快找到出口……”
(一)
2002年7月8日。
一次天塴地裂的争吵。
整整十天里,尔杰没有给余静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个信息。
余静终于忍不住,向尔杰发信息,提出了分手。分手的理由确实很勉强,只是因为尔杰的不重视。
她连续发了很多条信息,仍然没有尔杰的回音。拨通手机,停机。这样的事实,不得不让她感叹:如此爱过的男人,竟然不求一次挽回就放弃了。爱情来得简单,走得快捷。留下的尽是无眠的夜。
“我会一直给你发信息,我知道你会看到的。我只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余静将这条信息保留在了手机里,每天临睡之前,都会将这样一条相同的信息,发送给尔杰。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2002年11月8日。
“我放弃。我输了!我会将你的号码全部删除!”余静看了很多次自己写的这条信息,终于狠下心,按了“确定”。
2003年,元旦。
新的一年又到了。
看着街上张灯结彩,庆祝节日的人们,余静的心情非常平静。
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
从一天内无时无刻的回忆,变成如今一周内偶尔的想起。不得不承认,时间是把带有魔力的梳子。它拼命地梳理着每一束挂满涩结、干枯的情丝。
余静相信,终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再想起。
2003年,元宵节。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个似曾相识的号码。
余静想不起了。
除了手机内储存的号码,她其实是不接外来电话的。
“喂,你好!”余静接通了,电话里传出了嘈杂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喂,你好!”她又重复着。
“你……你是知道这个号码的,对吗?”对方如此熟悉的声音忽然让余静呆住了。
这不是?这不是尔杰吗?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听错了。
余静慌忙挂了电话。她的手在颤抖着。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鼻子开始发酸,泪水在眶里徘徊着:“我不能哭,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余静拼命地抑制着,所有的神经竟都不听她的使唤。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这似曾相识的陌生号码和那熟悉的声音,一如绝堤的洪水,疯狂得摧毁着所有已经修复好的家园。
电话再一次响起。
余静紧紧地抱紧着自己的双臂,抬起了头,她不想哭,她要把泪水流回到眼眶中。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接听了电话。
“你好!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你哭了是吗?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只是……我无法跟你说清楚……”尔杰断断续续的说着。听得出,他能拨通这个电话,一定也投入了不少的勇气。
余静一言不发地拿着电话。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一说话,哭的声音会更可怕。没握电话的手紧紧得攥着,生怕手一松开,这记忆的泪水会绝堤而出。
那个人,她还爱吗?不知道。
不是分手了吗?为何还会爱?
可如果不爱,又为什么会哭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委屈吗?
余静突然觉得自己很陌生,自己的思想正朝着一个迷乱的旋涡里下坠,下坠……
(二)
放下电话,余静茫然地走在街上。
北国的冬天,狂风卷着地上的垃圾和尘土,咆哮着。什么时候到的家,余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屋里开着暖气,可余静却觉得非常冷,手脚冰凉。她将自己用毛毯裹得紧紧的,端坐在沙发上,呆呆得看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仿佛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无从开始。
零点,她坐在沙发上。
一点,她还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仿佛旁边的物体都成了动态,而自己却是静止的。眼泪不停地流着,她没有擦。那咸咸的泪水咬着皮肤,微微带点涩,带点疼。她已经无暇顾及。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口生疼生疼。她的思想发狂似地乱翻着,寻找着可以让自己肯定的答案。她不明白为什么过了半年,尔杰才会与自己联系?为了和好?为了道歉?为了爱?可这又是爱吗?
还是睡吧,哭成这个样子,明天怎么见他呢?余静反复地告诫自己,脑子里无数次地想着次日见尔杰的情景。她会抱着他大声的哭泣吗?或者会狠狠的咬他一口然后扬长而去?她会一言不发,还是会见面后开心的笑呢?不知道。笑是一定不会的了,静自己最了解自己。
余静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在漆黑的屋里走着,她伸出双手,慢慢地摸着。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是墙,这是柜子,这是冰箱……。突然关灯引起的眼前一黑,变成慢慢的看到房间里的物体,只需要短短十几秒而已。
而爱情呢?爱情的漆黑到明亮之间,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余静无法回答自己。
走到了床边,她转身坐到了床上,不脱袜子,就把脚放进了被子。余静喜欢在洗澡后将袜子穿上睡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这样的行为只因为害怕夜的寒冷。而爱的寒冷期呢?又有多长,多冷……
尔杰应该是早上五点到北京的,千万不能睡着了。余静整个晚上都在想着这句话,翻来覆去,半梦半醒。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她知道尔杰一到北京,就会马上给她打电话。
2003年,正月十六。早上5点半。
手机的铃声突然惊醒了余静。
“喂!”余静只说了一个字,纵然她有千言万语。
“我到北京了,你继续睡吧,等我先办点事情,再打电话给你。”
嘟嘟嘟……,手机挂断。
余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望着屋里可以看到的一切。
小屋里很暗,窗帘是紧闭着的。即使不是紧闭的,外面也依然没有一丝亮光。深冬的清晨,万物都不轻易苏醒。黎明的晨光总是特别吝啬。也许,它也害怕了冬的寒冷。可它仍然要释放储蓄的能量,让夜远离……
(三)
当每天清晨定时起床的闹铃响起后,余静轻轻地掀开柔软的被窝,穿着袜子走到窗前,用力地将蓝黄相间的格子窗帘甩到两边。一缕温柔的阳光毫不羞涩的迎面扑来,暖洋洋的。她突然想起了尔杰的拥抱。那很遥远的拥抱。
余静伸了伸懒腰,顺势打开了CD。《班德瑞》悠扬的晨光序曲轻柔地充满了整个房间。那清脆的小溪流水,快乐的小鸟啼叫……
望着玻璃窗外高楼中间透蓝的天,余静的心情不知怎么的,突然快乐起来,微笑着。是的,她居然笑了。眼睛虽然看起来还有些浮肿,似乎还带着泪的痕迹,却丝毫无法掩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
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后,余静呡着嘴笑了笑。她只希望见到尔杰的时候,笑得会好看些。尽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笑,又或者根本就笑不出来。不到见尔杰的那一刻,她永远无法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余静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单眼皮,圆圆的脸,不算太高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微笑的时候很可爱。象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即便是马路上问路的过客。不说话的时候,她显得有点冷傲。
她打扮好自己,看了看钟,8点30分。
尔杰什么时候才来电话呢?余静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着。
9点,她站在窗前俯下身,隔着玻璃,看马路上来往的人群,希望能看到尔杰那熟悉的身影。
10点,她关掉音乐,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拼命地换着频道。
11点,她有些焦虑,来回在屋子里走动着,数着墙与墙之间的步距。
当她拿起手机正要发信息询问尔杰何时见面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短信。
“现在我在北京展览馆一带,你过来吧,我们一起吃中午饭。吃完饭我还要去办点事情。”
“嗯,好的!我大约半小时后到!”
发完信息,余静飞快地跑到自己的睡房,打开衣柜,迅速找出一件黑色中长式的尼子大衣穿到了身上,随手将一条自己亲手织的黑线围巾绕在了脖子上。与这条围巾一模一样的另一条围巾,余静已经送给了尔杰。她知道尔杰看到这条围巾,会想起她对他的爱。
余静提起了手提包,迅速的下着楼梯,朝着马路边跑去。她焦急得翘望着,她多希望TAXI能尽快把自己带到尔杰的身边,她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他的样子了。她多么希望此刻,自己就在尔杰的面前。
一辆绿色的TAXI,很快地停到了余静的身边,她轻巧地侧身上了前座,关上了车门。
“上哪儿?”司机用地道的北京卷舌音问道。
“北京展览馆”静模仿着,望着前方开心地说道。
“哟,这地儿,我还真没去过。”
“嗯?”余静脑子里一团不解:“不是吧?”
“是西直门那儿的吗?”
“不知道!”余静一下子蒙了。
除了公司和宿舍的路她熟悉之外,其它的路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尽管她到北京已经三年了,依然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路了。
“北京有很多展览馆吗?”
“可不!海淀一个,西直门一个。您要去哪地儿的呀?”司机津津乐道。
“那我问问吧!应该是西直门那儿的,您先开车。”余静一边给尔杰编写着信息,一边回答着司机的话。
车子启动了,朝着尔杰的方向行驶着。虽然地址还不明确,但余静知道,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见到尔杰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是惊慌吗?抑或是喜悦的羞涩。半年了,这半年中不时想起的尔杰,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四)
北京的路虽然很宽,可一到上下班的时间,无论是哪一条路,都特别的堵。
二环上发生了一起追尾事故。开车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车的前半部分给挤压得严重变形,左车前灯几乎粉碎。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站着。前方一辆黑色的桑塔那,后半部分也有碰撞后留下的变形扭曲的痕迹,一个胖男人站在那大声地打着电话。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一定是她把别人给撞了。交警在一边处理着事故。警车灯在晃动,那光很刺眼。
余静坐的TAXI从旁边缓慢地开过。这段路平时走不需要两分钟,而今天却走了10多分钟。她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有些懊恼。
TAXI一直往前走着。司机没有说话。静突然觉得车速很慢,因为她看到后面的车都超过了自己。
“我想问一下,您的车是不是有问题?”余静看着左手边的司机说道:“它好象越走越慢了,您能开快点吗?我赶时间!”
“我这车,没问题,我只是不习惯开快车!”司机不好意思的说着。
“可是我赶时间呀,你怎么不早说呢?”余静突然烦躁起来。她按捺着自己。如果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不会如此激动,可今天是见尔杰的日子,况且她从来就不喜欢迟到。
又是一个红灯。这一路上已经等了很多红灯了。静有些不耐烦地摇动着身体,叹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
“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还有个十分钟就差不多到了。”司机还是缓慢的开着车子说道。
余静不再说话了。她知道,就算她再继续强迫司机,他也不会把车开快起来,她只在心里埋怨着,早知道就不拦这辆TAXI了。可是这天底下就没有该早知道的事儿。
又是一个红灯,司机停住了车。等待着。他往左手边指了指说道:“那就是北京展览馆。”
“那我在这儿下车,快点!”余静迅速的从提包里抽出了25元钱交给了司机,开了门冲了下去。关上车门的同时听到了司机说的一句话:“对不起,我才开了一个多月的出租车,耽误您了,不好意思。”
余静苦笑着,转身扬长而去。如果换了是平时,她会说些安慰司机的话,可这次她没有吭声。她是个固执的女孩,在生气的时候,她不会理睬任何人。
余静快步如飞的走着,来到了北京展览馆的广场上。
明媚的阳光下,五彩缤纷的风筝在透蓝的天空里漂浮着。相爱的人总喜欢用风筝和线来做比喻。看起来很缠绵。可他们是否曾想过:如果线太细了,风筝怎么办?如果风筝飞的距离比线长,线又怎么办?
余静走遍了广场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尔杰的人影。她茫然的有点想哭。象一个在人群中走散的孩子,有种找不到家人的恐惧。尔杰是她的家人吗?或许他不那样认为,可余静似乎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电话,她怎么把电话给忘了。
静很快的从包里取出了电话,拨通了。
“喂,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广场上的风大吧,抑或是那莫名的恐惧使她变成那样。
“你看到麦当劳了吗?我在门口等你。”
“在哪里?”余静环顾着四周,寻找着M的标志“为什么我看不到?”她焦急的四处张望着:“看到了!看到了!我就来!”
挂了电话,余静朝着M的方向飞快地走着。再有一会儿,再有一会儿就能看到尔杰了,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可她必须按捺着,她不能让他看出,其实她是多么的在乎。
(五)
麦当劳门前的马路上,红灯亮起时,车都停住了。余静奔跑着,眼睛寻找着尔杰。
尔杰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淡蓝色的衬衣,系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朝着她的方向,左手挥动着。余静没有见过尔杰穿西装的样子,她偷偷地在心里笑着:尔杰穿西装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
她低着头走到了尔杰的面前,没有微笑。
“你还好吧!”尔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余静说道。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丫头有点不对劲,上下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