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岳阳楼
(一)
离开韶山,下一站是去岳阳楼。岳阳楼的前身,是三国时期吴国都督鲁肃的阅兵台。唐玄宗开元四年,中书令张说谪守岳州,在阅兵台旧址建了一座楼阁,取名为岳阳楼。一座岳阳楼,她经历了艰难而漫长的岁月,写满了人间的沧桑与凝重。想到岳阳楼,我心中就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说不出是对历史文人的怀念,还是对岳阳楼的仰慕。坐在车子里,我的思绪如钱塘大潮在翻腾。
在我很小的时候,宋代文人范仲淹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准确地说,应该是《重修岳阳楼记》)中一些词句,我就背得滚瓜烂熟,当时我并不懂得它是什么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厚,对《岳阳楼》的仰慕就更加迫切了,今天终于可以一了心愿。
来到岳阳楼,已是下午3点多钟,作协主席吴万群征求大家意见,想留在岳阳多住一个晚上,让大家在尘封的历史中寻找那早已逝去的往事。可惜人多心不齐,有人说家里有事,有人要赶回去上班。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好失落。
岳阳的历史文化是厚重的,她是充溢灵气的祥瑞之地,许多历史文人都在此留下千古传颂的华章,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我,来这里只能匆匆忙忙走马观花,真的感到非常遗憾。
(二)
岳阳楼的墙门上嵌镶着一幅楹联,上联:岳阳天下楼;下联:洞庭天下水;横批:巴陵胜状。这副对联气势磅礴,高度概括了岳阳风光的秀丽,和洞庭湖水与千古名楼的壮丽景观。可今天我站在这副对联前,却有一点不知所措。岳阳楼的胜境在我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虽然我没来过岳阳楼,但在骚人墨客的诗词歌赋中领悟至深,也让我对她仰慕之至。可眼前的岳阳楼,她的真实形象却远远不如我梦境中的瑰丽,巍峨、高大。我在心中问自己,这就是名扬天下的旷世奇楼吗?她就是我几番梦游可望而不可及的岳阳楼吗?面对这样的情景,我该怎样去理解她,亲近她,欣赏她?心情不免有些惆怅。是自己对她不了解?还是我根本就读不懂她?我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好好揣摩她在历史上的辉煌。我的耳边响起宋朝张孝祥在《念奴娇·过洞庭》中说过的话:“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是呀,岳阳楼的“妙处”无处不在,不是人人都能领悟的。我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细看,用心去细想,方能领悟岳阳楼的深邃意蕴和她博大精深的内涵。
(三)
名冠天下的岳阳楼,巍巍耸立在洞庭湖畔的巴陵古城。一任岁月风霜的磨砺。登临送目,她面临洞庭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
我的眼前风光优美,山青水秀,浪花翩跹。分明是一分山色九分湖面的壮丽景观,楼以湖存,湖因楼名,二者相得益彰,一湖碧波轻轻地拍打着古老的台阶,仿佛再向人们诉说着古往今来,发生在洞庭湖畔的感人故事。“楼观岳阳近,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站在岳阳楼前,读着李白这首洒脱渗透意象的诗词,真有一种“独善其身”的感受,怎能不让人顿生思古情怀。
岳阳楼之美离不开八百里洞庭。她吸天地之灵气,纳宇宙之精华,亿万斯年,滚滚湖水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一如遗世独立的哲人,阅尽了人世间的美、丑、善、恶。我凭栏极目,面对如此壮丽雄浑的湖光山色,顿有“欲为平生一散愁”的心绪。人是多面性的,欲望总大于现实,所以不满足的时候很多很多。
在现实生活中,人往往为自己一时得失而感到不平,轻易放弃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也会以“人微言轻或事不关己”的心态来看待一切,不愿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特别是社会发展的今天,在物欲横流的世俗影响下,有多少人能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理想境界!
(四)
岳阳楼上下三层,红栏黄瓦朱柱,斗拱飞檐,檐角雕凤,口衔风铃,风飘铃曳,泠泠作响。
楼内设施极其简单。一楼厅壁上悬挂着木质雕屏是模仿张照所书的《岳阳楼记》赝品,二楼悬挂的紫檀木雕屏,才是清代著名书法家张照的手书《岳阳楼记》真迹。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重字较多,有七“忧”、十“之”的说法。张照的书法艺术可以说是别具一格,七“忧”、十“之”,是神态各异,无一雷同,功底深邃,令人叹为观止。
三楼悬挂的匾额,是毛主席草书杜甫的著名诗篇《登岳阳楼》。公元768年冬,唐朝大诗人杜甫,登上心仪已久的岳阳楼,挥笔写下这首《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这首五律诗描绘了洞庭湖的气势,抒发了诗人登上岳阳楼时的心境和孤寂凄凉的身世之感,反映了他对亲人的怀念,对国事的忧思,真情实意,催人泪下。
今天,当我置身于千年历史,聆听先人教诲时,虽不能视通万载,但却可以思接千载,感受到前人穷通不在,家国在心的宽大胸怀。
(五)
回归途中,我的心情仍然不能平静。岳阳楼从三国鲁肃建阅军楼算起,已有一千七百多年历史。今天我终于来了仰慕已久的岳阳楼,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是两个手空空,还是小有收获?是迷失了自我,还是得到了升华?
历史文化的厚重使人明智,在人性中,愚蠢往往大于智慧。人性自身的本质,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而自己却往往忽略了尊重别人。所以一个人不仅要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还要懂得尊重他人,做人要恭在貌,敬在心,切不可貌恭而心不敬。我的脑海里又显出张孝祥“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的诗句,我在心中反复揣摩:岳阳楼的魅力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如此牵动我的心?我想,这并不是她雄浑的楼阁和山水风景,优美的环境只是她对映的相称。能吸引人的还是她的文化内涵和厚重的历史。千百年来,她曾是许多知名官员的贬谪之地、落魄文人的漂泊所经之地。孟浩然、李白、杜甫、张九龄、韩愈、白居易、李商隐、刘禹锡等都在这里写下优美的诗篇。尤其是范仲淹应“谪守巴陵郡”的滕子京邀请,写下了《岳阳楼记》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等名句,不仅规劝了心意难平的滕子京,更影响了一代代炎黄子孙,成为警世后人的格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早成为中国有志之士所追求最高精神境界的座右铭。
别了,岳阳楼。我离你越来越远,心还留在你身边。虽然我没时间认真仔细地阅读你,可你让我明白人生难免有进退,有张弛,穷则独善其身。我想不管是达则兼济天下也好,先忧后乐也罢,位极人臣也好,怀才不遇也罢,最终都要归于宁静。
别了,我心中的岳阳楼。我会再来看你,在吟咏你的诗词歌赋中,寻找一份人生哲理的真言。
(林儿,写于1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