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平线永远在前方
　　 或者，身后
　　 一个转身的距离
　　
　　 你在记忆的孤岛上存活
　　 孤岛在我的目光中沉沦
　　
　　 然后，我跳入自己的目光里
　　 游向你
　　
　　
　　 二
　　
　　 一条大路笔直插入天空
　　 残阳如血
　　
　　 地平线
　　 一条缝合好的伤痕
　　
　　
　　 三
　　
　　 用一根转轴，把天空和大地
　　 连接。当它们打开
　　 我看到一张嘴里：树排成牙齿，草坪是柔软的舌头
　　 鲜红的太阳悬挂在喉咙间
　　 人海如潮，涌成宇宙川流不息的呼吸
　　 ----生命以具体到每一个人的方式，活着
　　
　　 让这张嘴合拢起来的方法，是拉下夜幕
　　
　　
　　
　　 四
　　
　　 雾是一块橡皮
　　 把地平线擦得一干二净
　　
　　 据说人生的路都不是直的
　　 我沾着雾水
　　 画圆圆的太阳和月亮
　　 画高耸的青山
　　 画一朵绽放的花
　　 ——你的脸就那么清晰地出现
　　
　　 一只眼睛燃烧火，一只眼睛
　　 凝着霜
　　 你白天热情，夜晚冷漠
　　 不管太阳还是月亮
　　 它们都是从地平线上爬出来的
　　
　　 其实地平线，只是
　　 一个很大很大的圆圈
　　 其中的一小截
　　
　　
　　
　　 五
　　
　　 还有什么必须解释
　　 还有什么是可以挽回的
　　
　　 当你丢失了语言
　　 上嘴唇和下嘴唇同时消失
　　 只剩下一条紧闭的地平线
　　 再也张不开
　　
　　 再也说不出
　　 想说的话
　　
　　
　　
　　 六
　　
　　 一直有个巨人，在远方
　　 闭目沉思
　　 地平线是合拢的眼睑
　　
　　 我屏声静气地等待
　　 等着他
　　 掀起眼睑。向我投以
　　 惊人的一瞥
　　
　　 除非山崩地裂了
　　 我才能等到
　　 那一天
　　
　　
　　
　　 七
　　
　　 是盘古手心的掌纹
　　 一路延伸，进入现代
　　 悄无声息地贯穿
　　 一段历史
　　
　　 躺倒了
　　 以永恒的方式
　　
　　
　　
　　 八
　　
　　 永远也写不完的“一”字
　　 一个无法停止的书写
　　
　　 我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地平线，以诗句的形式
　　 层层断裂
　　 折射成雨
　　
　　
　　 初春的种子读懂了，破土而出
　　 夏末的河流读懂了，泛起微波
　　 而秋和冬纠缠不休
　　 不肯交出残破的章节
　　 用一排南归的雁，射向
　　 天空的心窝
　　
　　
　　
　　 九
　　
　　 因为坦荡
　　 所以敢在边缘行走
　　 地平线，一座无脚的桥
　　
　　 高山拱起背
　　 置于世外
　　
　　
　　
　　 十
　　
　　 进入梦乡的路如此绵长
　　 总也梦不完
　　 山高水长，一路追踪
　　
　　 香甜的呼吸，涌起绿色的波浪
　　 打湿路人的脚
　　
　　
　　
　　 十一
　　
　　 赶路的夕阳，坐在地平线上
　　 喘息
　　
　　 一只沉在回忆中的蜗牛
　　 被身上的壳
　　 压成直线
　　
　　 一个就要陷进去
　　 一个爬不出来
　　
　　
　　
　　 十二
　　
　　 年轮辗过的痕迹，如这般平直
　　 遇见高山就跳跃，遇见河流
　　 便起伏
　　
　　 一棵树就可以撑起天空
　　 夕阳是烧红的木炭
　　 点燃炊烟
　　
　　 一天就这样结束。一生就这样过去
　　 最后，只留下一条直线
　　 在心电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