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入部队医院之后，在政治处工作。政治处的工作不像医生护士那么具体。医护人员都很羡慕我们机关的工作，说我们不是医院的主流，有三个不算多，有一个也足够用。有的人对我说：“咱们换一下工作吧？”
　　 我不能换呀。我没有医护知识，换过去，自己不是“要从小学生开始扫盲”吗？
　　 “我没有金刚钻，不敢去揽瓷器活呀。”
　　 “你知道，我们第一线的医护人员辛苦、劳累，吃苦受累吃亏不讨好的。你是不想换呀。”
　　 我没把他们的话当真，只当是“开玩笑”而已。
　　 这一年来医院实习的有23人，就安排她们在护理一线轮流值班。人多了，休息的时间就多了。有几个就来机关帮忙、聊天、了解情况。
　　 一天，有一个护士学员就来到我的办公室，问：“政治处的人少了。我过几天就来，先借调几个月。”
　　 “人多人少，领导说了算。你来，多了一个干工作的，我欢迎。”
　　 第二天，就有几个护士学员问我：“我们的同学，要求去政治处，听说马上到你的办公室上班？”
　　 “我不知道呀。领导没有说到我的办公室上班，不过，我的办公室有一张‘空闲办公桌’。”
　　 “那就对了。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想护士学校，就去政治处帮忙，在报社发表了‘散文’。你们今后就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啦。你要指导她，指点一下，就可以帮助她在报社多发表几篇稿件的。”
　　 几天之后，我的办公桌对面就来了一个护士学员，就是前几天对我说‘先借调几个月’的那一位护士学员，叫‘小娜’。寒暄之后，就开始工作了。
　　 工作的事情，平淡无奇，八小时之外才是可圈可点的精彩生活。
　　 “五一”劳动节，部队医院把新来的护士学员集合起来，去“延安的南泥湾”进行了一次“光荣传统教育”。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参观、教育”赶上了延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小南去陪她们照相，由于慌慌张张，三卷胶卷没有洗出来一张相片。
　　 这一些“护士学员”，本身就是骄傲的女兵，经过护士学校的深造，更是出口成章，见到小南，就说：“你，毛手毛脚的，慌慌张张的，浪费了姐妹们的表情呀。”
　　 有的说：“哎，想起来‘五一’的那一场雪呀。”不少护士学员就记住了这一句“经典口头禅”。
　　 我就听说过十几次了。一天，办公桌对面的小娜，微笑着说：“我们同学都在说一句话，很流行的。哎，想起来‘五一’的那一场雪呀。”
　　 “这一句‘经典口头禅’，是取笑人家的吧？就是没有留下‘五一雪景的照片’，遗憾、不满吧。”我微笑着，算是探询。
　　 “小南就是毛手毛脚的，慌慌张张，照相没有挂上档，空拍了几个小时。有人说，小南想着在我们同学中间找一个‘终身伴侣’，激动得忘记怎么照相啦。”
　　 “有这等事情？不能吧？”
　　 “小南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表示自己会照相，自己专门掏腰包买来胶卷、电池，邀请我们的同学再去南泥湾。有几个真去了。”
　　 “这一次，没有飘雪花，照相效果还可以吧？”
　　 “医院里多少人都看到照片了，你没有看到？”
　　 “我看到了，选景、人物、背景，符合黄金分割线，不错的。怎么啦？”
　　 “同学之中，还有人说：哎，想起来‘五一’的那一场雪呀。”
　　 “现在，再说这一句经典口头禅，言外之意，应该不一样了吧？”
　　 “你没有发现，这两天小南不高兴了？第二次去南泥湾照相的护士学员，借调走了，说是借调，其实就是一去不复返了。小南去火车站送行，回来之后，就变得闷闷不乐的。人家看不上小南的。”
　　 “那咱们不能把人家叫回来，更不能强迫人家嫁给小南吧？”
　　 “小南也是的，有两个女兵看上他了，他还看不上女兵。他看上人家护士学员了，人家又走了，看不上他，有意思的。”
　　 “咱们领导，最忌讳女兵在部队内部‘谈恋爱’。谁说女兵看上小南啦？难道是小南说的？”
　　 “你不要乱猜想呀。我只是随便说一说的。人家说：小南下了决心，说他自己不是大学生，但是，一定要找一个大学生‘终身伴侣’。这一句话，在我们护士学员中间，也流行开来，有人说：小南毛手毛脚的，慌慌张张的，谁跟他结婚之后，一定可以发生很多笑话的。哎，都是‘五一’的那一场雪呀。”
　　 “好事成双的，一个人，留下一句‘经典口头禅’，并不难，难的是，一个人在不长的时间里，留下两句‘经典口头禅’呀。”
　　 小娜笑了，说：“你想，小南能找到大学生‘终身伴侣’吗？”
　　 “我又不是预言大师，不敢妄言呀。不过，这事也是难说的。现在的‘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小南的未来，不好估计的。”
　　 工作需要，我调动到了新的部队，几个月之后，部队医院的战友打电话给我说：“小南和小娜结婚了。开始，大家都不相信。现在，不少人还在说‘五一’的那一场雪。”
　　 我笑了，说：“那一场雪，成就了小南的一段姻缘，不错的。祝福他们吧。”
　　 半年之后，战友又一次打电话给我，说：“小南离婚了。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就有人估计他过不长的。”
　　 “为什么呀？是不是还是因为‘五一’的那一场雪呀？”
　　 战友说：“就是的，小南有一次发火了。说：今后谁再提五一的那一场雪，我就跟他们没完！”
　　 “开玩笑，开过头了吧？今后，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吧。不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他们离婚十几天，就有人劝他们复婚。你想，他们会复婚吗？你不去劝一劝小娜，小娜和你是办公桌连着办公桌呀。”
　　 “你说我有去劝说的必要吗？咱们还是把权力交给人家小南和小娜吧。婚姻自主，应该包括结婚，也应该包括离婚吧？”
　　 “你也不管。哎，想起来‘五一’的那一场雪呀。这句话就成了小南的代名词了。”
　　 “小声一点。我劝你，今后，不要说这句话了。”
　　 我听见战友在电话那一头笑，没有再制止，我无语，也是笑不出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