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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夜雨.第二章-斗争烽火淬心寒(三) —— 精卫衔粮


作者:钟山 秀才,1313.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94发表时间:2011-06-21 21:31:22

斗争会上一次又一次用尽方法折磨妈妈,目的只有一个,逼钱。理由;说什么我们打破了三桌碗,打破了三樘门,要我们赔钱。
   情况是这样的;一次出门忘带锁匙,只得破门而入。打脱的门栓早已钉好如初。生活中打破了碗,更是常事。再说,碗并不属五要之列。其次,门、碗损坏时未到土改没收时,尚属我私人财产,谈不上赔。无奈强盗皇帝贼当兵,有理讲不清。
   早上才起床,贫协会的人就将我叫去了,我走到首家洞他们集合的地方,刚进门就受到“热烈的欢迎”。这个叫我坐,那个叫我烤火。有人对我说;
   “从军,你是一个靠近贫农的好青年,思想进步,我们知道你有困难,所以我们准备以后考虑要分给你一部分“果实”,这是我们通过艰苦斗争得来不易的“果实”。(指从地主那里夺来之物)但是你妈很不老实,她把贵重的财物全部疏散,很多寄在你舅舅那里。我们想要你去拿回来,你敢不敢去?”
   “我去,只是我想提个请求,不知可不可以?”我说。
   “什么请求?”
   “我走之后,因我弟弟无人看护,请求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斗我妈妈。我弟弟是无辜的。”
   “可以,可以,只有两天时间嘛。但是你必须按我们说的去做。”
   “我会的。”我说。(在强权政治的高压的形势下,我一个小孩,不照办行么?)
   “今天就去。你先回去对你妈说一声,你就说我去长寿舅舅家就行了。”
   我回家时有贫下中农与我同走,我进门,那人站在门口(外)。
   “妈妈,我要去长寿舅舅家。”我说。
   “那么远,你一个人去得了吗?”妈妈不放心地说。
   “不要紧,我们与他同去。”门口的人接话了。“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你去吧,”妈妈什么都明白了。转向门外人;“我没什么交待,和你们去,我很放心。
   由梅股子和罗仔和我一块去长寿。梅股子,前面已经介绍过,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炸雷声。不过他现在对我的态度早已换了一副笑脸。罗仔,我家以前的长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我们走到思村街上才吃早饭。伙食费是贫协会的招待,还发给我一双草鞋。路上,梅股子边走边对我进行培训。他说;
   “到了长寿,对你所有的亲戚都只能说是你妈叫你去的,去拿她寄在那里的东西。在拿到东西之前,你不能和他们单独接触,这是纪律,你知道吗。”……
  
   第二天中午到了姨妈家,姨父姨妈见了我很高兴。赶快烧火做饭。我们三人在客房等待。我上厕所,洗脸等活动,都有贫协会的人“保卫”,他们忠于职守。饭后,梅股子请姨父姨妈至餐房,开始“公演”。主演自然非我莫属,我开始朗诵台词:
   “姨父、姨妈;这次我们那里搞土改,我家划为地主,据妈妈交代,说有东西寄在你这里,妈叫我(和贫协会的同志)来,(如有些什么东西)今天就全部拿走。”由于我不是优秀演员,又没背熟台词,以至多念了括号里的字,幸亏他们没有发觉,侥幸免受责罚。
   “没有呀,你妈从来也没有放过什么东西在这里。不要说东西,连人都有不来呢,”
   “有呀,还是他挑来的。”梅股子说完用手一指罗仔。
   “是的,是我挑来的。”罗仔点头说。
   “是你挑来的?那你讲吧,什么时候?挑来了什东西?有多少?只要事实清楚,我负法律责任。但是如果无中生有,这位老罗又当如何交待你的讹诈行为?看来我们有必要请有关部门来进行笔录,以求公正。”姨父紧扣不放。
   “老罗也只记得东西在长寿,记不清是那一家,故此顺便来这里问问,有,就请拿出来,没有也不要生气,我们再找。”梅股子连忙圆场。
   “这不是生气不生气的事,你们应当清楚,诬陷、讹诈应负什么责任?今日看从军份上,不为难你们,但我不能视你们二位为受欢迎的人,请便吧。”姨父下逐客令了。
   我们灰溜溜地离开了姨妈家。接着我们从陈家坦来到了钟屋里的老舅(妈妈的舅舅)家,老舅叫肖敏兮,是个老红军,享受相应待遇,身高一米八0,讲话声如洪钟,手指直径在三公分以上,真是个钟馗的化身。我们在老舅家坐下喝茶之后,我又如法炮制。
   “有东西在我这里?是你妈妈说的?她是不是有神经病?叫她自己来!看我会不会捶她的骨头。”老舅气愤地说。
   “是我拿来的。”罗仔说。
   “是你拿来的?东西放在我这里?”老舅盯着罗仔问。
   也许是罗仔被老舅洪钟般的声音、高大的身材所摄服,也许是说了假话心慌,只见罗仔低头小声说;
   “是的。”
   这时屋内屋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这大水塅钟屋里是几百户人家的肖家大屋,又是武术之乡。人们对这几个不速之客,本来就开始了猜测、议论,此时一片哗然。只听老舅公一声吼道;
   “给我拿绳来,将这两个胆敢讹诈的家火伙捆起来,什么东西?胆敢到我这里来撒野!”
   有人附和,有人拿绳。罗仔,脸如土色。梅股子赶快圆场赔礼说;
   “老人家对不住,我们也是受当地贫协会的委托,来归集地主疏散的财物,请你谅解与支持。”边说边赶快带着我和罗仔离开。
   前方六公里就是三省通衢的长寿街,大舅就在这里住,也是他们这次行动的重点。来到街上后,梅股子吸取前面的教训,带着我们先到镇政府,出示了介绍信,请求协助。镇政府派人将大舅叫来。于是我和鹦鹉学舌一样,朗读了台祠之后接着说;
   “姨爷和老舅那里……”马上就被梅股子打断了,他说:
   “因为从军太小,所以地方领导让我们和他一起来,希望你能支持我们。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方坤拿什么东西来,我也不会同意阶级敌人将人民的财产藏在我的家里。这一点,请你们相信。”舅舅说。“不过你们这种做法,有欠光明。”
   “这街上还有方坤的其他亲戚吗?”梅股子问。
   “有一户,是我的伯父,不过,我伯母的脾气不太好。”舅舅说。“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叫她,是不会来的。”
   梅股子无助地看着镇上的人,心想,还有政府叫不动的人。镇政府的人问舅舅:
   “你是说你伯母家吗?”见舅舅点头。镇上的人对梅股子说:“你们若准备去,可以去问一下,老太太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你们的。这样吧,我们派人和你们一块去,免得你们不放心。”
   “那好,那好,麻烦你们了。”
   我和大舅、镇政府的干部,一行五人,来到了畅修堂。在大门外,只见墙上两边用大字写着“向毛主席致敬!”、“向烈士方维夏致敬!”落款是“南方老革命根据地访问团”
   “方维夏是谁?”梅股子问。
   “是我的伯父、毛主席的老师、革命烈士。”大舅说。
   进屋后,长华舅母奉茶。那个干部说;“这三位是思村来的。”
   “我知道,从军是我外甥,我还不认识,不知有什么好事?”长华舅母说。
   正在说话之间,大阿婆(我对外伯婆的称呼。)从里面出来了,一双封建时候裹成的小脚,走起来,一颤一颤,在那镇干部的带动下,大家都站起来了,大阿婆将手掌往下压压。示意大家坐下。只见她满头银发,身穿银猢大氅,手持拐杖,精神很好。
   “从军来啦,你妈怎么没有来?”大阿婆问。“没有,我们那里搞土改。”我回答,
   “婆婆,”那个干部说;“他们那里土改,他家划为地主,这两位是他们那里贫协会的,想来问问你老人家,你的侄女有没有寄东西在你这里?”
   “寄东西?为什么要寄东西?我家也是地主,去年土改,我没想到要寄,方坤也不会把地主的东西再寄到地主家吧。”说完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大笑起来。“土改是有政策的,五要五不要,土地、房屋、农具、耕牛、粮食,那一样可以寄到我这里来?除此以外是不能要的。你们不要乱搞,斗争也有规定,‘说理斗争’,这里去年土改斗过我一次,他们不讲礼,我就走,他们斗不成了。”(大笑)她转向梅股子;“你们不要乱搞啊。要按政策办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格要紧啊!”又向我说;“从军你回去对你妈妈说,土地房屋有多的就给他们吧,开明一点,不要争,不要争。”
   老太婆唠叨没完,大家告辞。这晚就住在人大舅家,决定再不到其他人家去了。梅股子要舅舅写封信给妈妈,劝她将东西拿出来不要隐瞒。大舅提笔写道:
  
   方坤:
   从军来此,知道你是地主,我现在站在自己的阶级立场,来对你说句话,你既是地主,就应该诚心诚意地将以前剥削来的东西丝毫不留的退还给人民。不要隐瞒半点,要知道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
   方志舟1952、1、8
  
   长寿之行就这样结束了。妈妈听说舅舅有来信,急着要看,想从中得到一点宽慰,看完之后,仰天长叹。
  
   隔壁赛嫂的房中,晚上已不是骚客满座,同样是门可罗雀,照明竹片的微光在她那姣好的脸蛋与外面的风向之间摇摆不定,忽明忽暗。使她的泪光时隐时现。嘭!嘭!嘭!敲门声使我们又为之一颤。妈妈站起来将弟弟放在我的手上,准备又一次去接受磨难。原来是一场虚惊,民兵将隔壁的赛嫂带走了。赛嫂的女儿在房中哭泣。夜,显得特别的静,赛嫂的女儿、九岁的仙枚敲开了我和她们之间的间门。对我妈说;
   “方姨,我怕。”
   “乖孩子,不要怕,你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们会打死我妈的,我爸被他们杀了,我只有一个妈妈呀。”小仙枚泪流满面,她的身子在微微抖动。毕竟小仙枚才八岁呀。这不禁使我想起不久前,她妈参加对我妈的斗争会回来,那幸灾乐祸的神态,难道她妈竟不知自己是地主婆。
  
   流泪眼逢流泪眼,断肠人遇断肠人。
  
   夜,一片灰黑,朔风怒号,雪花纷纷扬扬,对面山上的松、竹、梅。在一般寒风冷雨之时,它们傲立山头,生机勃勃,自古文人墨客将它们封为岁寒三友,多有吟赞。可今年,大雪压青松,咬牙硬挺;冰条垂翠竹,一躬到地;朔风捧腊梅,黄袍加身。它们也一反常态,分道扬镳。
   该死的春节又来了,米,所剩无几;油,早已断绝;连盐也不多了。又有脚不能出外借债与劳作。一只“母鸡”带着两只“小鸡”缩在笼子里。虽然未关笼门,也听得到别人为过年而磨刀霍霍,鸡就是鸡,不走也不飞。年关在即,面对年前的无来之炊,自食其力,劳作无路;亲友环列、求助无门。天无绝人之路,却有断路之人。只好去向工作队、贫协会要求,由我到百里之外的姨妈家去借米。
   崎岖的山路上,走着一个坐车不用全票的少年,肩负着精卫衔粮的重任,要从百里之外去挑粮以济全家饥饿。在太平盛世、年丰物阜、亲人环列的情况下谁相信?谁相信???
   然而这灾难又千真万地落在我的头上,我非得要去完成搁在自己稚嫩肩上的任务不可。小脚走痛了、痛得骨软筋麻。叫一声“舅舅啊!”饿了,仍旧只有叫一声‘舅舅啊!”才能从这里得到一点希望之火,以供生命的延续而燃烧。忍着脚痛,忍着饥饿,向前,只有向前才有希望。
   舅舅给了我八元钱,姨父帮我准备了三十五所大米,并送我到大路上。开始我并不感到米担子很重,也走得较快,十里、二十里我仍匆匆而行。渐渐肩如蚁咬,扁担之下如花针在扎,脚小腿的骨头又酸又胀。想休息一下,又怕当天不能赶回家中,妈妈和弟弟还在家中挨饿,只得咬紧牙关,继续着痛苦的支持。走到献冲,路才一半,再也走不动了,心中盘算着如何请人帮挑一程就好。心想要选取中年人既有力气又富有同情心。果然,后面来了两个中年人,挑着空箩筐,
   “叔叔,能不能请你帮我挑一程,我脚痛得好利害。”我苦苦哀求着。
   “你到那里?”
   “我到白水。”
   我们可以同走二十多里,我帮你挑到爽源,三斤米工钱,怎么样?我默默难答。同意吧,这是救命米,怎么能给?不同意吧,今天到不了家,妈妈弟弟在挨饿,何况我还要露宿路傍,冻也会冻死。良久,我忍痛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一路上他问这问那,我将实情相告,想要引起他的同情。世间竟有这等巧事,却又是千真万确。这位叔叔是刚从劳改院出来不久的,在押时和爸爸关在一起劳动。岂无相惜之心。到了爽源,他领我到他姐姐家吃了中饭,(他自己家不在路边。)并向他姐姐借了五斤米加到我的米里面,还送了一程。我向他千恩万谢之后,又上路了。由于肩头休息了几个小时,还知道了爸爸的祥细信息,心情、体力都转入了更加状态,觉得轻松多了。
   前面到了思村,四十多斤压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肩上,长途跋涉,无疑是大大超载,何况昨天就走痛了脚。肩头上、皮肤如同开水烫过,扁担放在上面又痛又烧。如果说去时在路上叫声舅舅之心、不亚于基督教徒的“主啊,救救我吧。”那么虔诚;回时就更不亚伊斯兰教徒到耶路撒冷去朝圣那么执着、坚毅。
   过了思村街,进入了通往白水的山口,体力难持,坐下休息,现在放心了,天黑也能摸到家。爸爸的好友李容秋来了,多亏他帮我挑到了将近白水的村口。为掩人耳目,只得又将米交我挑着,而他却原地不动,以挪开距离。因为凡属阶级立场不稳的人,政治上是要坐冷板凳的。我接过担子,天黑了,我也进村了。已望见安全屋场的灯火了。几个贫协会的人吃饱了、喝足了,他们去开会。合当我倒霉,与他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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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作为一个靠近贫农思想进步的青年,为了减少对妈妈的斗争,我领梅股子、罗仔到城里长寿的亲戚家收妈妈疏散的贵重财物,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舅舅再次嘱咐妈妈将东西献给人民,妈妈只能仰天长叹。年关在即,我只好到城里舅舅家借米,这次借米让我体验到了身心的艰难,我心存希望,完城了这次任务,也是对我意志的磨练。去李家借筛子时,正赶上李家喜添贵子,我按照习俗成了孩子的干爹。春天来了,那个长妹子果然给妈妈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我家再次被分,所有的生活用品,农具,就连房子与不属于自己的了,一无所有的我们三口人被迫住在了住“藠子垅”,这里岂是人住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四亩二分地,孤儿寡母当牛做马,经过自己的努力,这里有了家的样子,好在解除了对我们的监视,这是最欣慰的事情。幼小的弟弟就是从死神的边缘擦肩而过。跌宕起伏,悬念不断,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让作品深深地吸引读者。借米一段描写细腻,推荐读者朋友欣赏。问好!【实习编辑:六月竹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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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六月竹子        2011-06-21 22:13:42
  小说中借米的情节是作者身心的一次磨练,十二岁扛起家庭的重任,不愧是一个男子汉。此篇作者一家生活有了转机,但愿好日子来临。欣赏问好!
爱好文学发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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