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小说】我不是一枝随便的花【1】
第一章
1,邂逅
夏为的呻吟声被突兀的铃音打断,她无措而又沮丧的看了看嚎叫的手机,又看了看身下的男人。这是她一贯的做爱姿势,她不想被男人压在身子底下为所欲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她和他只是不熟悉,并不陌生。
他们邂逅于“在水一方”酒吧。他叫童,是一位吹箫的乐手。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在长川师范学院就读。还是处女。
她对他的了解仅此而已。
夏为受主编林的委派到长川女子监狱采访Mary。
从杂志社到监狱步行四十七分钟。乘公交车二十分钟。计程车七分钟。
八月的风卷着烦躁的热意在城市的缝隙间无精打采的穿梭着。夏为在这座叫长川的城市里只是一位过客。她只知道她住的公寓在成祥胡同,与胡同相连的红旗街上有一家叫“在水一方”的酒吧。酒客鱼龙混杂,生意很好。出了公寓楼,她习惯向右转,步行,转过平安广场,去杂志社上班。成祥胡同与红旗街的交汇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是夏为两个月来经常光顾的小店。
林告诉夏为从杂志社到采访地点的行车路线以及到达目的地的准确时间,但他没有告诉她从女子监狱到杂志社沿着公交车的路线步行要多长时间。
282路公交车的橡胶轮胎与干燥的淡灰色柏油路的摩擦带走了一个个因屁股而失去尊严的乘客。公交车每到一处停靠站,候车的乘客就如贪婪的苍蝇嗅到人类的新鲜粪便一样蜂拥而至,只为屁股与座椅能有个零距离的接触。
夏为躲在遮阳伞下,漫不经心的目视着眼前的一切。
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勾肩搭背的情侣。吆喝的小贩。在落日的余辉下如退潮后的卵石,一一浮出水面。
“在水一方”这四个字在夜色与霓虹的双层点缀下如裸体的女人,为寻找心理或生理安慰的人提供了路标。
门,敞开着。
有人进,有人出。
夏为望着人气旺盛的酒吧。三个小时的行走,脚踝已有些疼痛。她对酒吧情有独钟,因为那种氛围对她有种致命的诱惑,无法抗拒。
她喜欢一个人静坐在酒吧的角落,就像她喜欢一个人行走一样。
光脚,平底系带凉鞋。棉质白色短裙,对襟绛紫色短袖。身体的曲线仿佛是在意念的控制下长成的,凹凸有致。在夏为的眼里,服饰的搭配没有颜色的概念,自己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十分随意。但这并不能掩饰她的美。
狂野。怒放。安静。颓废。
垂柳树下盘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的耳顺之年的老人,浑身漆黑的乌鸦躲在精致的鸟笼子里静静的望着老人,惆怅的叫声时而从笼子里传出,然后被嘈杂声湮没。二胡的幽婉伤情的曲调悠悠的倾诉着异乡人的思乡之绪,胡声在杂乱的街道上有些别致的韵味,似远时被流放至此的文人墨客们的声声叹息。毕竟,东北是流放者的土地。
各类车子行驶在拥挤的街道上,似节奏缓慢的葬礼。那个叫死亡的地方,才是奔波了一生的安驻之地。还没有到达那个目的地的,只能继续奔波着。或安静或热闹。
穿着裸露的年轻女子迈着轻闲的碎步,她们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展示着青春,像塑料花一样肆虐的怒放。似乎,人老珠黄在她们的生命里是天方夜谈,青春永远都不会凋谢。
酒吧的角落,灯光昏蒙。夏为悠闲的品着红酒。
凌乱的披肩发。纤细白嫩的手指。安寂冷幽的眼神。为夏为蒙上了一层高傲的面纱。一缕苍白的烟气在她的上方慢慢地散开。女人吸烟的姿势与男人不同,她的姿势幽雅而妖娆,带着几分浪荡。尤其是酒吧里吸烟的女人,她们像一处别样的风景,为酒吧添增了一份暧昧。
酒吧里不能没有女人,就像夜晚的城市不能没有霓虹一样。酒吧里的男人对像夏为这样的女人难免会有非分之想,想一夜情,却又找不到突破口。夏为自退出大学的这两个月以来,变得冷冰冰的,像换了一个人。是心死后的那种神情,对什么都无所谓。身外之物,不想浪费太多的脑细胞。她的冷漠像一道屏障一样保护了她,组成这道屏障的并不是单一的冷漠,而是那种极其高贵的气质。仿佛她的身后有一个坚而稳的经济靠山,不知底细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香烟。酒。汗液。音乐。香水。它们缠绕在一起,浪迹于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是酒让女人变得更女人,夏为的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荡起一层红晕,娇滴滴的,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的熟透了的苹果。
酒吧,不只是美女出没的地方,还是野兽出没的地方。
夏为的眼神滑过吹箫手,又滑了回来,然后定格在这张并不清晰的面孔上。她想起了他为她吹笛子时也像他一样的投入,她是他唯一的听众,没有热烈的掌声也没有艳丽的鲜花,那是两个人的音乐,无半点杂音。她忽然觉得这个吹箫手很像他又觉得他和他的距离很遥远毕竟眼前的他还是陌生人。她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吹的是箫而不是笛子听箫声需要远距离而听笛声需要近距离。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分不清这是箫声还是笛声。
夏为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能觑见他的成熟,似乎还嗅到了他的气息。她感到自己的体内有一种热流迅速地膨胀,每一个部位都变得恬燥不安,发出强烈的索求欲望。她的土壤不能枯竭,需要开垦,更需要雨露的滋润。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俊探那灿烂的笑容,然后慢慢模糊,直至僵硬。就在这个瞬间,她又想到大学时的男朋友。一个转身,又迅速的消失。
夏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猛的灌下一大口红酒。这两个人她都不愿意再想起,至少是现在她还不想。
“服务生,一瓶红酒。”
吹箫手打断了夏为的思绪。他很了解酒吧的氛围,亦很了解酒吧里的女人。看似深邃的眼神却早已出卖了她们的心,而她们的语言总会做着无谓的挣扎与辩解。女人从天性里就学会了说“不”,她们只是说,却不懂得“不”,被欲望控制的人只看到了事物的表象,无法体味到本质的内涵。
“女人就像这红酒,需要慢慢地品尝,才能知道它的香醇。”男人呷了一小口酒,又继续说道:“品女人需要时间,又和品酒有所不同。酒最重要的是味觉,而品女人不仅需要味觉,还有视觉嗅觉感觉。有的女人的美是藏在深处的,这就要看男人怎么去挖掘。不过,你的美很特别。”男人说完朝夏为笑了笑。
“是吗?你很了解女人?”
“也不是十分了解。”
男人举起酒杯,和夏为轻轻地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夏为拿起酒瓶,为他添了八分满的红酒。冷冷地说,“你的箫吹得很有感情。”
男人很谦虚的摆摆手。“只是闲着玩玩而已,瞎吹罢了。第一次来这家酒吧?”
夏为摇摇头。“突然很想念酒吧的气氛,然后就进来坐了。”
“感觉这里的气氛还好吧?”
“还行。”
两个人的目光滑向对方,她和他都窥见了彼此眼里的那种难以启齿的内容。茫茫然的,一片空白,很无聊的样子。没有了箫声,好象连精神支柱都不复存在了。他看到了她的忧伤,很冷。她和他相互一笑,对彼此的感觉很有自信,也就不再像初始时那么陌生了。
初相识的两个人,都因为不太熟悉而相互吸引。这种吸引的感觉也只有在酒吧这样的氛围里才会感到强烈。
她和他的聊天很顺畅,都是一些十分琐碎的事,最后都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并留了电话号码,像好朋友一样友好的分手。
夏为走出酒吧,成熟的夜色已渗进城市的缝隙,掩藏了太多的污垢和不可见人的故事。她和他的相遇是快乐的,她已经很久不曾体味过这种快乐了。以前和男友的快乐离她太遥远,回忆起来会心痛。她是要谢谢他的,除了一一和秋渺外,很久没有和异性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她一路微笑,燃起一支烟,微弱的火星牵引着她的思绪东奔西窜,无法停下。
她想她今晚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
2,堕落
第二天的夏为又恢复了昔日的麻木状态,也只有麻木才不会被情绪左右,只有麻木才能让她全身心的投入到文字中。她喜欢这种身心麻木的状态,就像稻草人,无灵魂无肉体。
平淡,无波澜,无挂念。夏为的生活是平静的。
童有时会给夏为发几条无关痛痒的短信,跟她说一些酒吧里的趣事。夏为很少回复,两个人在最初的时间里若有若无的联系着。童每个晚上都要赶场子,往往要凌晨才能回到简单的住所,然后给夏为打个电话。她在电话里的话语渐渐地多了起来,聊天的话题大多是一天来的琐事,有意无意的向对方诉说,平淡的笑笑,抑或无原因的叹息。
夏为平静的生活一如既往,只是在凌晨的时候会有熟悉的电话铃音响起,带着一丝温馨,慢慢地刺进她的身体。
她曾问童,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
童说这不是他故意的选择,完全是一种巧合。就像习惯,习惯了,也就觉得正常了。
她不知道他的这种习惯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已经习惯了寂寞。电话铃音在这无边的寂寞里显得太渺小,但电话铃音背后的那个男人却为她的寂寞增添了一份喜悦。夜,万籁俱静,是死一般的沉寂。夏为却在这份死寂中找到了适合她的乐趣。狮子犬乖,手指间的香烟,伤情的音乐,指尖下的文字。她不能没有它们。
夏为说他的这种习惯很特别。
童无所谓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她和他在每个凌晨都会打一通电话,没有时间的限制。一分钟也好,一小时也罢,总之,两个人的感情又增进了一些,对彼此也有了了解。她和他在习惯的夜色中会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身体像缺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缺的是什么,难免会意乱心烦。
童给她打电话,说要见见她,在水一方酒吧。
夏为看了一眼未完成的稿子,还是答应了下来。自从与童第一次在酒吧相遇后,又过去了很长时间,她忘记了这些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混混噩噩,每天除了写字仍是写字。
她坐在镜子前,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扮自己了。
齐肩的发髻胡乱的盘在脑后,苍白的嘴唇与脸色,极少的睡眠使她的皮肤失去了滑润与弹性。麻木的生活状态下,她已经很少修饰自己,也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的坐在镜子前了。当她去拿一些化妆品的时候,发现它们已经干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来不及多想,简单的收拾了一番。
在水一方酒吧,依旧热闹非凡。
突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诠释童。她知道,不管他怎么优秀,她都不会为他停留,这是注定的。
服务员引着夏为进了KTV包房。她和他都感觉到相见时的亲切感,很随意,不用刻意的去寻找话题。谈笑间,彼此的脸颊已被酒染得绯红。
她和他在酒精的迷醉下渐进入一种忘我的境地,包房在灯光的点缀下如同幸福的伊甸园。“陌生”和“熟悉”在她和他的眼中成了无意义的修饰,两个人之间,只有男人女人之分,诱惑与渴望之系,堕落与缠绵之约。酒吧,已成为邂逅与激情的游乐园。
她和他在柔情的腐蚀下相互勾肩搭背,四只脚在红地毯上胡乱的挪来移去,呢喃着细语。
她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与他的距离是那么近,整齐的短发,洁白的牙齿,精瘦的身体。她以为她是熟悉他的,但陌生混进来的时候,又让她觉得如在梦境中一般。可他的气息又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迷醉。瘫软。释放。惘痴。她在他的面前已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内心的矜持防线在情愫的攻击下已渐近崩溃。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茉莉香,清淡而又近人,冷漠中藏着温情,风骚而又收敛,她的身上有一股浓厚的女人气息。成熟。浪漫。高雅。风情。她就像一支麻醉剂,已麻醉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她想她要堕落一次了,跟这个男人。童。
他想他要要她。就在今夜。而且,他会爱上她。
他牵起她的手,向爱巢走去,向嬉戏的水池走去,向洁白的温床走去。
她和他为彼此退去浴巾。
她抚摩着他那坚实而又干瘦的胸膛,他凝视着她那娇滴滴的胴体。
她和他都醉了,醉在了对性爱的渴望中。
她骑在了他的身上,完全敞开了门户。
当他的阳具在她的身体里抽动时,她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窗外的世界并没有静止。在她和他鱼水交欢之际,夏为的手机发出凄惨的嚎叫,打断了两个人的游戏。
铃音如破门而入的陌生者,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叫。她和他惊愕至极,世界仿佛真的静止了……
夏为看着身下的童,她没有下来,游戏还没有结束。她用十分平和的语气接听了电话,她没有想到对方竟乱成了一团,说话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但她还是听清楚了,她和秋渺的好朋友一一,跳楼自杀了。
夏为平静的看着童,一脸的歉意。她说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做下去了。
童笑,并递给她一支烟,自己也吸了起来,狠狠地。他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坐在他的身边,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已无欲望可言。她说她的一个好朋友跳楼自杀了。
男的?女的?为情?
女的。压力太大了吧。
她伸过手抚摸他的身体,她说她今晚不能给他了,很抱歉,以后她会很好的给他一次。
他继续吸着香烟,摇头。他不要她说那些抱歉的话,谁也不欠谁的。他看着她屁股上纹的那株熏衣草,说道。
两个人跳下床,穿衣的穿衣,套裙的套裙,友好的作别。
他看着她的背影,他想她真是个爽朗的女人。
童坐在酒吧的高脚椅上,要了一杯啤酒,一个人喝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他并没有怪她,想着她的那个朋友,居然会选择跳楼自杀。
童回到住处的时候,其他人已睡着了。他躺在床上,想睡却睡不着。脑子里像悬了一片残损的蛛网,乱七八糟的。大腿因用力过猛,现在才感到一阵疼痛。他闭着眼,脑里浮现出夏为的身影。他的身边不缺女人,但他所接触的那些女人远远比不上夏为。她流露出的那种气质看起来很有味道,清纯,冷漠,傲气,又极具热情。这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把她想得很完美,这是夜晚带给他的错觉,远离了现实的纷纷杂杂。
他又想到自己的女朋友白玉,又是十几天没见了,电话也很少打,想就这么算了,分手,可白玉却不肯。总是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出手将那两个醉鬼赶跑,她就不是现在的她了。童那天跟朋友很晚才回来,正巧遇见两个醉鬼想要非礼白玉,她显然被吓呆了,只顾着挣扎,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童救了她。他也不是不想爱她,是想到两个人不会有结果,想尽快的结束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她大学毕业后会有一份安定的工作,而他却要在各个城市中跑来跑去,两个人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童想着这些事,越想脑子越乱,理不清头绪。思绪转了几道弯,又落到了夏为的身上。胯下的东西却直挺挺的立了起来,一副摩拳擦掌的急迫样。也不知它急个啥,现在又派不上用场,也只能自个瞎折腾。他试着不去想夏为,但思绪不肯,偏偏跟他作对。越不想就越想,想来想去,胯下的东西挺不住了,异常兴奋,非要吐出点水不可。如果今夜不把它安顿好,恐怕是不行了。
童迅速的褪下裤头,用左手握着胯下的东西,上下左右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