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17.
　　 晚上，汀寒回到了家。他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他不像是那种猥猥琐琐敢做不敢担的男人，也不像那种在老婆面前唯唯诺诺轻易就认错的男人，而是一个心里知道错但又“死不悔改”的倔强男人。
　　 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对应妻子的办法。
　　 果不其然，老婆首先发难：“你给我说清楚了，今天坐在车上的那个女人是谁？不说清楚的话，我跟你没完。”
　　 “什么女人啊，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不就是有人搭个便车嘛，用得着你这样兴师问罪吗？真是的。”汀寒理直气壮地对妻子说。
　　 “谁会搭你的车，我看你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子，你以为我就这么好糊弄的。”妻子情绪激动，摆开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子。
　　 “那是文涛的一个熟人，我在路上正好遇见，文涛叫我顺路带一下子，我能不同意带吗？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去问文涛好了，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汀寒料到妻子会穷追不舍，非要搞个水落石出不可的，因此他事先就给好友文涛打了一个招呼。文涛是他的铁杆兄弟，不用说一定会替他打这个圆场的。
　　 妻子见汀寒说的话无懈可击，虽然是满腹狐疑，但也无计可施。毕竟她只是亲眼看见丈夫车上坐过一个女人，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顺路带个女人，说起来也很正常。于是就不再发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别以为搪塞几句，我就信了你。”
　　 汀寒见妻子火气消去了一大半，也就默不作声。他最害怕会露陷的事情，就这样没费多少口舌就应付过去了，但是他依然有些担心，担心妻子从此有了一个心结，对自己的行踪会更加关注。
　　 第二天，他想去见一下雨欣，又生怕被人跟踪。思前想后，还是等到夜幕降临，才悄悄地来到雨欣的住处。临上楼前，他又数次回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动静，这才匆匆地上了楼。
　　 汀寒暗暗觉得可笑，自己鬼鬼祟祟的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像是一个从事“地下工作”的“特工”啊。
　　 雨欣正好在房间里，她见汀寒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汀寒，怎么啦？看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汀寒挠了一下头皮，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向雨欣说起这事。“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昨天你坐我的车，被我家里的那位看见了，她跟我闹了一下。”汀寒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
　　 “怎么这么凑巧啊，那我下次就不坐你的车了，噢，那你要小心点了，千万别让你的老婆知道我们的事哦，不然，我就惨了，如果真让她发现，到时候闹到我的工作室去怎么办？我的脸面还往哪搁啊！”雨欣无不担心地说道。
　　 “哪会这么严重啊！你就放心吧，我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吧。”汀寒安慰她说。
　　 “唉，做人家的情人真不是滋味，偷偷摸摸的像见不得人似的。汀寒，你想过没有，万一我们的事情被你老婆知道了，她要跟你离婚，你怎么办？”雨欣似乎无意地问了汀寒一句。
　　 “呵呵，这还不好办，她要离婚就离呗，那我就和你结婚。”汀寒对雨欣开了一句玩笑，也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去，你想得美，谁会跟你结婚呀？你这么大的岁数，都可以当我的爸了，两个人走在大街上，那还不给人家笑啊。”
　　 “这有什么，现在老夫少妻的多了去了，谁会笑话啊。”
　　 “汀寒，你还是省省心吧，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答应和你结婚的。你还是回去好好安抚一下你的老婆吧，别让她怀疑你在外面有女人。”
　　 汀寒一时无语，他悻悻地告别雨欣，回到了那个泠泠清清的家。
　　 妻子依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盯着他看了一眼，冷冷地说：“你也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又送哪个女人去了。”
　　 汀寒一听就火冒：“你别没事找事啊，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干嘛还要这样胡搅蛮缠的。”
　　 “哼，我胡搅蛮缠，我知道你是一个死不认账的人，现在我也不想跟你多说，有句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妻子不温不火地对他说了这么几句话，就不理他了。
　　 汀寒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是和妻子吵惯了，也冷战惯了，他不想和妻子多吵，相互不拌嘴，倒是落个清净。两个人白天都忙碌各自的工作，晚上回家又得吵架，搞得身心疲惫，感觉真没劲。
　　
　　 这几天因为和妻子闹矛盾，心里窝着一股火，汀寒想找个人诉诉烦恼。不用想，汀寒就打电话给他的那个铁哥们文涛：“兄弟，最近忙不忙？有空就过来陪我聊几句。”
　　 “呵呵，你还想得起兄弟我啊，我看你陪小妹还来不及呢！不要老是一个人吃独食哦，什么时候给兄弟也介绍一个妹妹嘛，哈哈哈。”这个文涛也是一个开心果，开口就先打哈哈。
　　 “好啦好啦，等我们见了面你再耍贫嘴吧，没事你就马上过来吧，今天我们两就去洗个脚吧？”汀寒知道文涛平时休闲就喜欢泡泡脚，两人一边泡脚一边聊天，感到很惬意，因此经常相约一起去。
　　 不一会，两人就在香港城的足浴店碰到了面。
　　 在安静的包厢里两人聊开了，文涛问：“兄弟，那天被老婆撞见，没对你为难吧，你老婆后来果然打电话来问我了，亏你还有点先见之明，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呢！”
　　 “唉，我这老婆就那个样，得理不饶人，要不是她那么强势，我会出去找女人吗？”汀寒似乎是在找一种借口，以求心安理得。其实男人“偷腥”的理由是多种多样的，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个“花心萝卜”。不过，汀寒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每个人都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另一方能够及时用“柔情”去化解，也许就会使当事者不至于走得太远。
　　 文涛是一直比较同情汀寒的，他知道汀寒老婆的脾气随着社会和经济地位的提高，变得越来越霸气，他甚至纵容汀寒到外面找女人，压压女人的风头。
　　 “汀寒，依我说啊，你别理她的，你玩你的女人，叫她闹去，女人还翻了天不成，她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也别把她当一回事。”文涛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事情闹得还不够大似的。
　　 “好了好了，你也别再鼓动我啦，我做事自然会有分寸，只要她能改改那个脾气，我也不想拆散这个家。”汀寒做事、考虑问题，一般不会走极端，他是一个会思前想后的人。到外面找女人，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
　　 “哎，兄弟，你那个小妹，认识的小姐妹一定很多吧，你给她说说，有合适的介绍一个给我认识，行吗？”文涛可不像汀寒，他交往过的女人可不少，不过，最近好像“赋闲”了一段时间，因此老在汀寒面前提起这事，也许看到汀寒有了情人，他又闲不住了。
　　 他们两个正聊得起劲的时候，汀寒突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18.
　　 汀寒拿起手机一看，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接起一听，对方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您是汀寒先生吗？我是调查事务所的，有一点事情牵涉到您，我们想当面和您沟通一下，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我们最好见个面。”
　　 汀寒听后一愣，但马上镇定下来，说：“你们到底想干嘛，谁指使你的。”
　　 “汀寒先生，您别先发火嘛，我们当然是受人所托啦，否则吃饱了撑的，这样吧，我们不妨先见了面再谈好吗？”
　　 汀寒猜到，一定是自己的那个刁蛮老婆，对几天前看见自己车上带个女人这件事，依然是耿耿于怀，很可能是她去找私人侦探调查自己了。但是，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私人侦探会找上自己呢？是不是这里面有些“猫腻”。想到这里，汀寒还是爽快地答应：“那好吧，你现在就过来，我现在香港城洗脚，我们就在这里见面吧。”汀寒告诉了他具体的地址。
　　 挂了电话，汀寒随口就对文涛说：“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个老婆厉害吧，就为了这件事，她竟然去找私人侦探了，我看这个日子是没法过不下去了。”
　　 文涛也觉得，女人这样做真有点过分了，不过转念一想，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就对汀寒说：“私人侦探既然找上你，搞不好是他们想跟你做一笔交易，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汀寒听文涛这么一说，也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那就看看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再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位夹着一个皮包的年轻人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明了来意：“汀寒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几天前，您的夫人委托我们事务所调查一下您的私人生活，这事我们已经受理，经过这两天的调查，我们已基本掌握了您的情况，具体细节嘛，我们也不便向您一一透露。不过，如果我们把调查的情况向您的夫人如实提供的话，想必对您会非常不利。我们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是想先和您通个气，您看这事……。”
　　 汀寒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于是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下去了，那你就先开个价吧！”
　　 “汀寒先生，您先别提钱的事，提钱会伤了和气，不过嘛，您是一个大老板，也不在乎那点小钱，花钱消灾的道理您一定比我们懂。这样吧，我们也不打算多要，就算是我们交个朋友，您就出个一万吧，一点茶水钱，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怎么样？”来人说话彬彬有礼，但意思无非就是一个钱字。
　　 汀寒听了感到既好笑又好气，但又不便发作，只好以调侃的口气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讹诈，我问你，你们收了我老婆多少委托费，现在又到我这里来做好人。”
　　 “汀寒先生，您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还不是为您着想哪，您要是这样认为，那我们就只能按程序办了。”
　　 文涛在一旁听着，他一言未发，但这时他开口，出来打圆场了：“汀寒，我看这位年轻人也是出于好意，这样好不好？你就出个八千吧，这事叫他们给你摆平了。”然后对这位年轻人说：“汀寒呢，也的确不是在乎这几个钱，主要还是心里窝火，你嘛，就算给我也给他一个面子，少收一点，这样行不行？不过，我们话说在前头，你们收了钱，一是一定要替他把他老婆那边的事给摆平了；二是今后不得再纠缠这件事；第三你们必须出具一张收条。我们都是本地人，别把事情做过了头，否则……。”
　　 文涛说得有礼有节，年轻人听了频频点头。“好，好说，那这事我们就一言为定，汀寒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替您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事已至此，汀寒也不再坚持。“那好，那就按照我的这位兄弟说的意思办。”汀寒掏出八千块钱交给年轻人，把他送到门口，轻轻地交代了几句，又返回到包厢躺下。
　　 “唉，你看这事闹的，夫妻一场她倒来这么一手，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汀寒气愤地对文涛说。
　　 “兄弟，你也别再闹心了，说不定这倒是一件好事呢！你老婆她这回查也去查了，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她不是对你更放心了吗？我看你这点钱花得值。花钱消灾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呵呵，但愿如此吧！”汀寒只能苦笑笑。
　　
　　 这一天汀寒早早就回到了家，一是想暗淡点，他还是有点担心那班所谓的“私人侦探”说话是不是会算话，小心无大错，他不想落下什么“把柄”；二是他想观察一下老婆的动静。
　　 妻子雇佣私人侦探调查自己的行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他搞不清妻子此举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她真的不想和自己过下去了？还是仅仅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
　　 但是这些话他又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去向她问清楚。他想，妻子既然已经这样做了，那她绝对是守口如瓶的。如果查无实据，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如果查个水落石出，铁证如山，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新帐老帐跟自己一起算。
　　 汀寒想想都后怕，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婆？自己虽然算得上是一个“精明”的人了，但老婆做事比自己更“老道”，更“毒辣”。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妻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顾自的看电视，半天也不哼不哈。汀寒自觉无趣，就一个人躲到书房里，随手抓了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这时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来准备接听电话，不过，还是汀寒早先了一步，妻子站在那里干瞪眼。汀寒接起电话一听，原来是上学的儿子从上海打过来的。儿子在电话里说：“老爸，家里最近都好吧？妈妈怎么样？”
　　 汀寒说：“家里一切都挺好的，你放心好了，你自己要安心读书，别牵挂家里的事情。”
　　 儿子说：“那我就放心了，老爸，你让老妈和我说几句话。”
　　 他把电话交给站在一旁的妻子，说了一句：“呐，儿子要和你通电话。”自己又走进了书房。
　　 妻子和儿子通了很久的电话，只见妻子说着说着就掉起了眼泪，汀寒也没听清楚他们母子俩在说些什么，但隐隐感觉可能儿子的什么话“触痛”了妻子的那处“病根”。汀寒猜想，一定和自己有关。他知道，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妻子曾经多次向他“发飙”:“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我早就和离了。”是啊，汀寒何尝不是这样，为了儿子，他可以忍辱负重，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
　　 汀寒坐在书房里沉默着，他想，原本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作为一个男人，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今后，汀寒也不知道这个家会怎么发展下去，还有雨欣，他该怎样去面对。
　　 这是一个男人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