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开始提档、招录，忐忑中
　　 一大早，姐就打来电话，“今天一批次开始提档、招录了哦。”“看你这孩子，一人惊动了一家人。”我笑笑，点了点儿子的头。早饭后，我去上班，儿子也去“上班”——同学昨晚就约好了，说是今天要“集体活动”。“活动什么，还不是又伙在一堆瞎玩。”儿子考了很不错的分数，走“重本”应该没问题，所以，这段时间我的心情格外好，怎么看儿子怎么舒心。但一天拿不到通知书，我就不可能真正地放心。这不，紧了好些天的心，今天，更是悬了起来。也知道儿子的分数远远高过了填报的这所学校，姐也说用这个分走这所学校，是“杀鸡用牛刀”，但我还是不放心。“倒是，只有录取通知书拿在手中，一切才是尘埃落定。”前些年姐的孩子录取时意外落榜的经历，让姐什么时候说起高考，都惊魂未定似地后怕，所以，要我放心，必须得有高考通知书，在手。
　　 “得了吧，老妈，从我上学起，你什么时候放心过。”儿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儿，“要自信，懂吧。”“自信，我的自信来自于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白儿子一眼。儿子也回敬我一句，“代沟，千米代沟，无法逾越。”倒是，我应该自信一点的。从儿子上学，他的成绩就一直保持在中等偏上。每次老师都说，“这孩子再稍努力一点，再提一个档次应该没问题。”但，儿子不以为然，“老师都是那么说。你要是真上了他说的那个档次，他会告诉你，再努力一点，还可以再提一个档次。”“老师说的也没错呀。”“对你来说，当然没错，因为，你根本也是这么想的。”儿子老气横秋地斜我一眼，“我不上你们的当呢。天天学学学，除了学其它什么都不会、也不懂，那不是傻子嘛。”“学生不学习，那干什么去？”我举了手要拍他的脑袋。儿子灵巧地偏了脑袋躲开我，“妈，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弱智么？学生不学习干什么，还用我给你答案？好歹你也是个知识分子，脑子也被应试教育给糊住了。”听听，听听，这孩子……懒得跟他理论。总之，从他上学，到从高考考场出来，再到估分，再到成绩出来，再到今天，我的心确实没有真正放下过，确实就觉得，儿子的成绩可以提高、再提高一些。
　　
　　 【第二日：等，是件折磨人的事儿
　　 说是每天十八点发布当日的录取信息，还差半小时，我的眼睛就不停地“溜”向墙上那块钟表。闹心的是，那个客户像粘皮糖，还在持之以恒地问他那十万个为什么。不就是一套房子嘛，合适就买，不合适就闪人，至于嘛，这么喋喋不休地那么多问题。我心里那个急呀……好在，那客户还算知趣，差十分钟六点，他终于闭了嘴、闪了人。我马上打开网页，准考证号、密码、验证码，快速输入。提示也快速显示：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被任何学校录取。若有所失，我抬头再看看表，还差两分钟才到六点。“再等等吧。”心里想着，电话却响了起来，是老总让汇报这个月的销售情况。唉，这老板也是，销售情况早一点晚一点汇报，都已是定局，干嘛非要赶这一两分钟？但这个想法只敢在脑子里闪动，我还是拿了材料，赶过去。“谁让人家是老板呢，唉。”这一汇报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再回来，又有一个客户在等着看房。心里那个急！但客户看起来比我还急，我不由得心里生火：你那房子住了N年了，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说，即使这会儿看了房，你也一时半会儿住不进来呀。但，也是只敢在心里嘀咕，谁让客户是上帝呢。
　　 等打发走了客户，已过了下班时间，得，直接回家吧。站在路边等公交。辆辆爆满，三辆过去了，还是挤不上去，我一急，叫了的士。“查个分花二十多块钱，嘿嘿，儿子这分查得豪华。”老公看我急头急脑地往电脑跟前凑，阴阳怪气地说“小话”。“滚一边去，都像你，没心没肺的。”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说你那就是瞎着急，有没有结果在于你急的那一时半会儿？有结果，自然就有了，没有，你急也是没有。”老公还在那里罗嗦，我这边网页已打开。准考证号、密码、验证码，快速输入。“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被任何学校录取”。嗯？！不会是我输错了数字吧。再输一遍，提示照旧。“把儿子的准考证拿过来，我是不是记错了。”我冲在厨房做饭的老公嚷嚷。老公赶紧把准考证拿过来，看看显示的界面，他推一把我，“傻啊你，怎么可能错呢，这上面明明就是儿子的名字嘛。”“名字是，但为什么没消息呢？”我恼火地退出界面，对着准号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仔细核对着，输入。结果……“没事，也许明天才出来。”老公倒是心宽，又去做他的饭。
　　 十二点，“狂欢”的儿子回来了。从考完到现在，儿子几乎天天这个时候回家，说是跟同学商量好了，要把这十二年欠的玩的时间恶补回来。听听，这苦大仇深的！今天我懒得跟他闲扯，儿子也一言不发直接冲向电脑，看我停住的界面，一言不发。“儿子，你的同学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的？”看着儿子的脸色，我小心翼翼地问。“睡觉，睡觉，瞌睡死了。”儿子推开键盘，伸个懒腰，也不洗漱，直接扑到床上，睡了。
　　
　　 【第三日：“撞车”的噩梦
　　 早晨起床，又查了两遍，还是没结果，心慌，给姐打了电话。“别着急，今天的招录不是还没开始嘛，再晚些时候，估计就有结果了。”姐的话让我稍安慰。唉，这么个学校难不成还“抢”成这样？既不是211，又不是985，大家这是“抢”些个什么呢？我心里没底，有些着慌了。按儿子的考分，在211、985学校里选一所大学，不是难事，但厚厚的几本填报志愿的书，翻来看去，我们还是相中这个学校的这个专业。咱老百姓的孩子求学之根本，不过是将来能踏踏实实修门“手艺”，吃饭过日子，所以，即使上了重本线许多，我们还是选择了这所更为实际、更为实用的学校——大学毕业，不像儿子之前小学-初中-高中地一路“学”过来，以后的接口不再是学校，而是现实、是职场，所以，这所学校，对我们来说，就是儿子不久的将来一个既可生存又可生活的行道，还好，儿子也认同，所以我们以比这个学校历年录取分数线高出近20分的分数去“砸”，结果……唉，这是怎么了，儿子的运气这么差！我心浮气躁，敷衍地扒拉了几口早饭，便急匆匆上班去了。
　　 买房的客户早早就把售房部那圈沙发坐满了。都在抱怨房价高，可咋还是有这么多人“疯抢”呢？唉，今天就不能歇歇，容我一点时间嘛。唉，不可能的，客户少了，老板也得给你找事。第一次有些烦这种“没日没夜”的工作了。所以，一直希望儿子能考上一所好大学，学个硬专业，不用像她老妈这么吃苦受累，还得看人脸色地活。心里装着儿子的事，怎么都难集中精力，好几份合同重新填了几次才完成。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赶紧上网。准考证号、密码、验证码……“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被任何学校录取”。还是这句话，“高高地”挂在那里，把我的脑袋烤成一片焦土。“姐，咋还没结果呢？”我急得要哭了。“别急别急，到下午六点再看看。”姐也没了平日里的沉着，话音里也透出焦急。“可，等到下午，一批次的招生就结束了。”“不会吧，一批次招录得五天呢。”“可……”我不知再说什么。
　　 儿子阴着脸回来了。这些日子，在这个时候见到儿子实属意外。看看儿子的脸色，我没敢贸然问话，尾随他进屋，小声问道，“你班上其它同学有结果没？”“差不多都有了。”儿子坐在床沿，闷闷地答道。“那……”我的心揪起来，突然感觉到嗓子眼干得要冒烟。儿子却冒出一句更恐怖的话，“人家考了601，也没结果。”撞了，一定是撞车了！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噩梦般地发生了！
　　 我转身离开儿子，打开网页，找到我们填报的学校电话。占线，占线，还是占线，我一气拨了十几遍，一直占线，我快崩溃了。“别急，吃了饭再打。”老公把饭端上桌，陪着小心看看我，又去儿子屋门口望了望，“叫儿子也来吃。”老公这个时候不敢招惹儿子，又怂恿我。一股火窜上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扭身又坐到电脑前，一边一遍遍地查看消息，一边一遍遍地拨学校的电话。
　　 谢天谢地，电话终于通了！我第一时间，抛出一通疑问，与其说是问，倒更接近质问，“喂，麻烦问一下，我们的通知怎么还没有！”对方倒是有耐心，让我报了准考证号，只让我等了一分钟，就有了答复，“这个考生我们没录上。”这个考生？谁？！我惊得差点不认得“这个考生”，但要命的是，“这个考生”就是我的儿子！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郁积了两天的情绪，瞬间以眼泪的形式暴发。“姐，咋办呢，这学校没录上。”我抽噎得把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姐在电话那端也楞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嘟囔了声，“撞了，倒霉。”“那咋办呢！”我彻底乱了。“别着急，咱孩子考的这分又不是没实力，大不了再复读一年，明年再报学校时谨慎点就是。”姐倒是冷静下来，我却怕极了。当年我“复读”时受的那罪……同班的同学大学放假回来，兴高采烈地“同学会”，高谈阔论，我却悄悄地坐在一边，被自卑折磨得几乎变了脾性……多少年，既然是到现在，“同学会”给我留下的恶性刺激，让我从不愿意出席此类活动。我不想我的儿子也遭这份罪！
　　 下决心向老总开口，请半天假，老总犹豫了一下，准了。“50块就50块呗，有什么呀！”我气呼呼地，却不知气指向谁。“不会吧，平时你加多少班，多少个星期都没休息，老板不会就这半天也要扣钱吧？”老公还在心存幻想。我管他呢，这会儿，我只要为我的儿子找所学校！儿子悄没声息地已坐在了电脑前，翻看补录学校的情况。和儿子一起找了半下午，终于找了两所还算说得过去的学校。打电话征求姐的意见，却被当即否决，“干嘛呢，你们这是，咱孩子那么好的成绩，为什么要将就提档线这么低的学校，而且专业还不好！这样勉强上个大学，极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一生。不过是等一年，用一年换一生，这笔帐你们再好好算算吧！再说，咱又不是供不起孩子这一年的学费！”姐这会儿也急了。我跟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暂时关了网页。电话此起彼伏，大姑姑的、四姑姑的、奶奶的、外婆的……都在问情况，我都得万分痛苦地复述一遍。折磨死人了，我拔了电话线。
　　
　　 【第四日：伤感深处，峰回路转
　　 儿子本已刀枪入库的书又被他翻了出来，抱在手中，但可以看出，他散乱的眼神，什么也没看进去。“去玩吧，等开了学，咱再好好读一年。”我从狂乱中，慢慢静下心来，但看儿子那样，还是心疼得忍不住想哭。“人家601的不是也没走嘛，你们做伴再读一年就是。”我只是想安慰儿子。“人家没走，你们是不是特高兴！”儿子却吼出一句，把书摔老远，歪倒在床上，用枕头把脑袋捂死。我的眼泪……这个时候，我只有流泪的份儿。
　　 晚上10点，手机猝然响起。我一惊，但又懒懒地躺下，“不知又是谁的安慰电话。”老公接了电话，拖鞋都忘了穿，咚咚咚地跑过来，兴奋地指指机子，“电话，学校的电话！”我跳起来，一把抢过手机。原来是我们报的第二个平行志愿的学校，在征求像我们这样高分落选的考生的补录意见。“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去，去。”我确认我听清楚了学校，听清楚了专业，第一时间忙不迭地应下来。“那好，请你们在半小时内把同意上本学校、本专业的承诺书填好，传真过来。”“好，好的。”放下电话，叫过儿子，大概说了一遍，两人便急切地准备出门，去找家店铺接传真、发传真。“这么晚了，哪还有店开门？”我边穿鞋，边想。“我们学校对面那家，晚上不关门。”儿子口齿清楚地说话，三下二下，他已穿好了鞋子，站在一边等我。“老婆……”老公看着我们，冲我使眼色。“干嘛，有话快说。一会时间没了！”我火急火燎地瞪着他。“会不会……是骗局？”老公的一句话像施了定身法，把我和儿子都定在了门边。好在我先醒过神，“姐……”如此这般，我简略地把情况说给姐听。姐听了，稍顿，便说，“不大可能。这电话没提到一分钱，他骗你们什么？这样吧，时间紧，先按学校说的把资料传过去，如果后面再要钱什么的，咱不理就是。”“好好，知道了，我们去了啊。”儿子已冲下了楼，我在后面一路小跑着跟出去。
　　
　　 【第五日：一波几折，终是尘埃落定
　　 早晨八点，没有消息。上午十二点，没有消息。中午二点，没有消息。下午四点，还是没消息。“看来真是骗局了。”我的心随着太阳西斜，也快沉了。再打电话，学校说已提档，让等着消息。快六点了，还要怎么等哪！我万念俱消。晚上八点，我停止一遍遍的查看，离开电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央视一台正放连续剧，画面跳转，剧情深入，我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儿子从早上出去就不见了人影，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老公把晚饭做好，看了我几次，想叫，又退到回去，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得也是没滋没味。
　　 “老婆……！”老公惊叫起来，我直接跳了起来，“鬼叫什么呢！”“看，看！”老公指着电脑屏，眼睛瞪着，脸色都变了。我冲到电脑前，录取信息，真的是录取信息！“不会搞错了吧，你再输一遍，再输一遍嘛，快点！”我屏住呼吸，紧张得双拳紧握，站在老公身后，眼睛直盯着电脑屏。“没错，真的录了。”老公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他，已满脸是汗。“走开，走一边去，让我再看看。”我挤到电脑前，坐下，又仔细核对了姓名、准考证号……千真万确，真的是录取的信息。我的儿子被录取了！喜极而泣？我想这个词对于我此时的状态，是精准的。赶紧给儿子发短信，儿子回了三个字，“知道了”。赶紧给姐电话，姐楞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说出四个字，“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