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29.
　　 雨欣对汀寒不满，还是因为钱。由于汀寒把自己的钱袋子捂得越来越紧，雨欣就冲汀寒发火：“汀寒，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看也没有多少意思了，我们还不如分手吧？”
　　 汀寒听到雨欣这样说话，也不示弱，气愤地对雨欣说：“我给你的钱还少吗？今年一年我也算过了，按照我们的约定，已经给你五万元花掉了，你现在倒好，还动不动提出要分手。那好，你要分手也可以，那就把以前向我借去进货的钱还掉！”
　　 雨欣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嚷嚷起来：“哪有你这种男人的，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要提分手，你就要我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那些钱讲好是向我借的，当然是要还的啊！”汀寒就是认定这个道理，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扳着一个脸向雨欣表明态度。
　　 汀寒本来也不想说这个话，但是被雨欣逼急了，他不得不说。
　　 雨欣向汀寒借过钱这是事实，但由于当时急需进货，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心想，不管借也好，要也好，只要能拿到钱就行了，说实话，其实她压根就没想过还要还那些钱。今天，当她听到汀寒要她还钱这个事情，心里是接受不了的。不过，她也不想把汀寒惹急了，就说：“我有钱当然是会还你啦，现在没钱拿什么还？”
　　 “那你就别说分手不分手的话！”汀寒撂下这句话，生气地走了。
　　 雨欣见汀寒生气走了，也觉得用提出分手的方法给汀寒施加压力有点不妥。仔细想想，汀寒对自己也还算不错了，第一年连进货带花，一共到汀寒那里拿了大约十万，第二年进货少了一点，汀寒按年初的约定，也给了自己大约五万元。但这些钱也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花钱容易赚钱难”，这个高物价的年代，没钱的普通人过日子真的好难啊！
　　 她给汀寒打个了电话，本想安慰他几句，没想到汀寒给她算起了帐来：“雨欣，两年多来，就不算你自己原先做生意的本钱，我都给你十五万了，可是你现在还是整天叫没钱用，你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平时花费又都是我给的，那你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库存的货没有卖掉？我真难以相信！”
　　 “货当然是还有啦，我也没好好的去算过，不过我想不会太多。”雨欣一时也无法回答汀寒的问题，想想汀寒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雨欣，其实，我也不想过问你的财务状况，我说让你还钱也是气头上的话，不过，我在乎你的态度，你干嘛要说和我分手呢？说这样的话，会伤感情的！”汀寒的语调变得平和了许多。
　　 “呵呵，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呀？我就是这个样子。”雨欣自我解嘲地对汀寒说。
　　 汀寒这个人就听不得软话，雨欣说话变得温柔点，他的气就消了大半。汀寒心平气和地对雨欣说：“雨欣，我知道你心地挺善良，人也挺不错。说心里话，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我们今后还是好好的相处吧。”
　　 “我知道了，开车路上小心点！”这是雨欣对汀寒最关心体贴的话，每每雨欣心情好的时候都会对汀寒叮嘱这句话。汀寒听到这句话，也很安心和惬意，这是相处久了的情侣，彼此默契的语言。
　　 汀寒觉得情人之间吵吵闹闹是正常的，雨欣也同意这个观点。她曾经对汀寒说过：“情人之间吵一下，闹一下，不算什么？如果两人相敬如宾，反而会觉得一点情趣都没有。”
　　 汀寒也不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虽然今天雨欣的态度让他感觉不爽，但他最终也没放在心上。
　　
　　 又要过春节了，雨欣开始嚷嚷：“老公，今年过年你准备给我多少钱哪？”
　　 汀寒知道，雨欣要回去过年，自己少不了要出一点“血”，其实，不用雨欣开口，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是他偏偏要逗逗她：“我哪有钱，要回去过年，你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雨欣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又不高兴了，她生气地说：“反正每次要向你拿钱，你都推三阻四的，真没劲！”
　　 汀寒见她又开始赌气，就换了张笑脸，问她：“你想我给你多少呀？”
　　 “那要看你自己啦，痛快点吧，给我六千怎么样？”雨欣现在对汀寒也学会了讨价还价，她想报多一点，汀寒一定会压压价的。
　　 果然不出雨欣的意料，汀寒立刻就表示反对：“你这是干嘛！你回去过个年，要花这么多吗？几天就回来，我看有个四千块也就差不多了。”
　　 雨欣达到了心理预期，就装作无所谓的态度：“你说多少就多少，记得去年也是四千块吧，算了，就这个数吧。”
　　 雨欣回家过年一去就二十多天，要不是杨姐告诉她安文的那个工作室房子要退掉，她可能还要在家呆一段时间。
　　 汀寒早已习惯了雨欣的脾性，两人原先的那种黏糊劲慢慢变得淡然，变得可有可无，雨欣回不回来仿佛是没有什么两样。
　　 当雨欣告诉他已经回来，他去看她的时候，雨欣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欣喜，只是淡淡地对他说：“我马上就去安文几天，杨姐说，那里的房子要退掉，我去把放在那里的货物收拾一下，拿到这里来。”
　　 汀寒见雨欣这个样子，就觉得索然无味，曾经的那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欣从安文搬回了一大堆存货，每天心事重重，也无所事事。汀寒劝她别多想，想办法先把这些货物处理了再说，今后的事情再作打算。
　　 一个色彩斑斓的理想之梦，就这样再一次破灭了。雨欣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汀寒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雨欣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一步算一步。”
　　
　　 其实，雨欣一点都没有闲着，汀寒经常见不到她的人影，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她总说在忙，有时也偶然透露只言片语，说和雅琴他们在一起。
　　 这样的情形多了，汀寒自然有想法。有一次，他总算等到了雨欣回到住处，就想跟她好好谈谈心。
　　 “雨欣，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连我想见你都见不到人？”
　　 “也没忙什么呀？我就是觉得老呆在家里无聊嘛，找以前的一些朋友聊聊天，看看她们有什么好主意，也好为自己到底做什么事，考虑一下今后的打算。”
　　 “雨欣，你这个想法没有错，征询一下朋友的意见也是对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和雅琴她们走得太近，她能帮你什么忙呀？你总不至于还会跟她去夜总会上班吧？”
　　 雨欣一听汀寒说起这话，就气恼地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雅琴有什么不好，现在她不是也赚了那么多的钱吗？你看我现在有什么？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雅琴连小车都买起来了。我如果不在乎自己的声誉，早几年就去做小姐，说不定现在也发了呢！”
　　 汀寒没想到，雨欣竟然会有点羡慕起雅琴来。他想，雨欣现在事业不顺，会胡思乱想些不着边际的事，但也不至于是非不清，正邪颠倒吧。“我看像雅琴这样，即便赚到了钱，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你觉得她赚这种钱光彩吗？”
　　 “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如今这个社会有钱就光彩，到商场买东西，谁会认这钱是不是来路光彩的！”雨欣大言不惭地又说出这个话来，汀寒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这种话听起来似乎也没有错，但反应出来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汀寒不想对雨欣进一步说教，只是觉得雨欣的变化来得太快，一个人如果不想走正道的话，恐怕十头牛都不一定能拉得回来。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种担忧，想想雨欣的本质是不坏的，不至于走到邪路上去。
　　
　　 30.
　　 过了一些天，雨欣再一次向汀寒提出要分手，这次提出分手，并不是因为两人吵架或闹别扭而引起的。汀寒见雨欣说这话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有点郑重其事的口吻。汀寒问她为什么又要提出分手，她说不为什么，就只是想分手。汀寒问她，是不是已经有其他男人了，想摆脱他。雨欣说，没有，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不会现在还和你好着，又去找其他男人。
　　 汀寒不相信雨欣说的话是真的，但他的疑问没有根据，又不能凭空说她就是有男人了。
　　 汀寒想想这近半年来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的，感情上已然没有从前那样融洽，而雨欣对他经济上提出的要求又丝毫没有减退，反而一次次表示要离开他作为要挟。汀寒的心开始冷了，就对雨欣说：“雨欣，你自己想清楚啦！你真要离开我，我也不能强留你，不过，你也不能做的太绝，如果你找个男朋友成个家，我是不会反对的，但是，你要是又和其他男人在七搞八搞，那你必须偿还欠我的债务，因为这个我们事先是有约定的。”
　　 雨欣这一次倒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响，只是嬉皮笑脸地对汀寒说：“那是你上辈子欠我的，我就不还你。”
　　 “是的，可能真的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否则，我们也不会这样纠缠不清了。”汀寒现在已经是无法摸透雨欣的心事和用意了，他无奈地朝雨欣苦笑了一下，心中闷闷不乐地和雨欣告别。
　　 过了几天，雨欣突然向汀寒诉起苦，求其情来：“汀寒，我前段时间从银行卡上透支了一笔钱，金额是七千块，还款期限快要到了，如果不把它还掉，会出现高额罚息的，超过三个月不还，银行还要追究法律责任的，我想请你先帮我还一下，然后我马上又去透支出来还你钱，这样行吗？你帮一下好了。”
　　 汀寒一听雨欣这话，当即就一口回绝：“雨欣，你不是提出要跟我分手了吗？既然这样，你还来找我帮忙干嘛？”
　　 “汀寒，你别这么说好吗？我们毕竟还是情人嘛，现在又没有分手。不管怎样，你先帮我还了这笔钱再说，我又不会赖你的，你只要给我还了这笔钱，我立马就去透支出来，马上就归还给你的，我说话算话。”雨欣就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讨好，死缠硬磨，反正一定要汀寒答应帮她还款才肯罢休的样子，让汀寒是左右为难，哭笑不得。
　　 汀寒其实是很了解雨欣脾气的，凡是她有求于他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软硬兼施，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搞得汀寒一刻都无法安宁。这次也是一样，只要他不答应，就是不停的打电话。
　　 要是放在平常，雨欣只要催他办事，他总是嘴上先应着，然后抽空再帮她去办。但这次汀寒是坚决不同意，嘴巴就是咬着不松口。
　　 汀寒是被雨欣伤到了心疼处。他认为，情人之间偶尔拌个嘴，说些气头上的话，都是属于正常的。但是他看出了雨欣这次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要分手这么简单。他猜测，雨欣这次说出要分手，很有可能就是蓄谋已久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有最后离开他，这其实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也许雨欣打算离开他的时机或某些条件尚不成熟。
　　 汀寒没想到的是，雨欣既然这样毫不忌讳的向他冷静地提出分手，为什么还要让他还款？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让他帮个忙，垫一下钱就马上归还他呢？他多少还是有些疑虑的。七八千元资金对汀寒来说，那是一点毛毛雨，别说雨欣拿去周转一下，就是送给她也是小事一桩。汀寒就是想为难她一下，打击她一下嚣张的气焰。
　　 但不知是雨欣吃错了药，还是老天爷故意安排他们仍有一劫无法逃脱，雨欣就像是一只赶不跑的苍蝇，非要往汀寒的身上叮咬。
　　 雨欣的电话还是不停地向汀寒打，汀寒被她搞得是焦头烂额，无处藏身。他只好回答她：“你别老是催打我电话啦，等晚上我来见你再说吧。”
　　 等到晚上，雨欣又打他电话：“汀寒，你什么时候来呀？我一直都在等你呢？”
　　 汀寒算是服了她了，只好乖乖地前去见她。
　　 两个人刚刚见面，雨欣还是陪着笑脸，不厌其烦地一再要求汀寒帮她这次忙。汀寒却义正词严地对雨欣说：“既然你已经明确地向我提出分手的要求，我也答应了，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我不想再与你发生财务上的往来，如果还是有这种往来，到时候会纠缠不清的。”
　　 汀寒终归是一个生意人，一旦脱开了感情的成分，他的脑子是异常清醒的。
　　 但再精明的人，也有局限性，他哪里逃得脱雨欣咬定非要他办的事情呢？因为虽说雨欣要和他分手，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十万个不愿意的，他嘴上说是同意，心里其实是抗拒的。只是他想挽回一个面子，要让雨欣放下、打消分手的念头而已。
　　 雨欣哪是等闲之辈，如果形容她那双眼睛是洞若观火，大概也是恰如其分的。她怎么会不清楚汀寒的心思呀？分手，是汀寒十分不愿意的事情。雨欣主动提出分手，也有雨欣的考量。用雨欣的话来说：“我看你也不会再给我太多的钱了。”这就叫做：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一个不知足女人的必然选择。这样的女人往往会过高地估计自己的身价，同时把自己当作待价而沽的商品。
　　 其实，这正是印证了一句亘古不变的俗语：“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再聪明的女人，也许仍然无法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要想男人无条件的付出，女人自己必须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汀寒曾经不止一次的引用了雨欣从业的那家公司的那条黄金法则，对她说过：你希望别人怎样待你，你首先要怎样待别人。
　　 雨欣哪里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她根本就不把它当作一回事。她抱定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我们既然是情人关系，我跟着你，你就要为我无条件的付出，我向你伸手是理所当然的。殊不知，只知道一味的索取，而忽视了自身的无私奉献，是一剂感情的毒药。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短视行为，注定长远不了，甚至会加速感情的消亡。
　　 雨欣见汀寒不为自己的求情所动，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除了自己刚刚在几天前说过要分手的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春节前到现在，自己已经一个半月时间没让汀寒做爱了，过年回来后，自己又对汀寒表现得很冷淡，汀寒几次表示要和自己亲热，都被自己婉拒了，汀寒一定把这种不满的情绪放在心里了，否则也不会这样无动于衷的。
　　 雨欣原先打算，以不和汀寒做爱，作为冷却两人感情的步骤，当汀寒对自己心灰意冷了，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向他提出分手，这样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不至于发生激烈的冲突，大动干戈，避免不作情人就成仇人的尴尬局面。
　　 但是，事情的发展变化往往不为个人的主观意志所主导。那天见汀寒闷闷不乐的样子，雨欣就随口说出了要和汀寒分手的打算，而这个时候，雨欣实际上还没有做好分手的充分思想和物质准备。当时，汀寒情绪激动地对她说：“你想走，马上就走！”
　　 汀寒说的是气话，但雨欣听起来一样不是味道。
　　 “我知道你想要了，过来嘛！”雨欣今天的色诱挑逗，掺杂着什么成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汀寒的反应却是冷淡的，他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激情，做不做爱变得有些无所谓，但作为男人对一个曾经相爱了几年的情人，也不想拂了她的明确示意，毕竟他是不想她走的。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次“蜻蜓点水”般的“鸳鸯戏水”，再一次埋下了祸根。